此時一席白衣的男子朝著這邊緩緩走來,身材修長,腰間掛著一隻玉簫,長衫單調樸素,在此人身上偏生被穿出了高潔如雪,無雙姿容。
「是否我再來晚些,這月華山一個生靈都留不下。」
洛清秋抬頭望向來人,立如芝蘭玉樹,行如韌柳輕搖,劍眉星目,色若春曉,清雅出塵,如同上仙一般徐徐而來。
在她心口猛的一敲,自此繁花盛開,無限心動。
「清嶺山易公子。」月華長老未開口,中年婦女旁的豆蔻女子卻冷眸一蹙,長劍指向白衣男子。
「清嶺山也想插一腳麼?當初眾人攻上歲榮山時,楚家人被殺,你們清嶺山不還是袖手旁觀,不管不顧?如今又想出來裝好人?」
易修竹沉默不言,手伸到了腰間握住玉簫。
「蕭兒,不可無禮。」中年婦女嚴肅道。
「母親。」段蕭兒不虞,在中年婦女的目光里還是住了嘴。
她說的都是實話,清嶺山不肯管洛家事,自始至終都做了個旁觀人,兩頭都得罪,兩頭都討好。
生死成闊,易修竹偷跑出來時,洛家已經被滅,留下的人他怎麼也要護好。
「這人我要帶回清嶺山。」
「易公子,如今能知曉山河圖在何處的人只有他,你帶走他,將我們置於何地。」月華長老說道。
易修竹扯下了玉簫。
「一然!」洛清秋悲泣出聲,這時眾人才發覺嬰兒的哭泣已經漸漸消失,在聲音徹底泯滅時,一切都了無生息。
「月華長老。」易修竹冷了眸,一手拿著簫,一手拔出了背後的長劍。
無量劍!
月華長老愣住,心下恐懼,對於無量劍的傳說,有關易修竹,所有人都記得清楚。
一柄無量劍,斬盡天下不平事。
「易公子,你想幹什麼?」段母驚訝道。
「我自是不會怎麼樣,可如今此人我非帶回去不可。」易修竹堅決道,眼中有三丈寒冰。
「易公子,就算你背後是清嶺山,這楚家之子你也妄想帶回去。」段母揮起手中的鞭子,眾人見此也都將劍指向易修竹。
一時間劍拔弩張。
「我,我知道山河圖在哪兒。」洛清秋知道現在該輪到她表現了,她跑到易修竹身旁,抓住了他的衣服,只露出一張滿是血的臉。
易修竹低頭,將人攬在腰間,毫不在意白衣沾上了污垢。
「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得放過我和大哥哥。」洛清秋垂眸,旁人看不到她眼中漫著的恨意。
眾人四顧,看了彼此一眼,默認了。
……
「你叫什麼名字?」
「洛清秋。」
「從今日起,你就叫洛清秋了。」
洛清秋仰頭望向比自己高了半個身子的人,神情略疑惑,「為什麼?」
「時好九月,秋雨綿綿。」
男子的目光偏清冷,側臉堪稱完美無缺,薄唇微啟,瞧來太過涼薄。
「字一然,行嗎?」聽到她的低語,聲音裡帶著絲小心翼翼的懇求,易修竹總算給他一抹餘光,眼底平靜如水,點頭應允。
「嗯。」
洛清秋攥緊了他的衣擺,低頭看去,身旁是一雙乾淨白亮的靴子,燙金的繡花從足間爬上後跟,反觀自己,赤足踏地,腳趾因寒冷變得通紅,走一步,一個血腳印。
天差地別。
他是那凌霄寶殿風恬月朗的瓊枝玉樹,自己是泥漿黑池污手垢面的可憐孤狗。
世人說,這兩種人最沒可能相遇,可他們有了交集。
不久前,她也是白玉高樓里的世家小姐。
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後來再聽說洛家,只知道傳說的山河圖被割成四份,各個家族各占一份。
……
桌旁,雪衣男子目光專注,玉手輕握著毛筆,微暖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眼帘微顫,宛若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
「師傅,大師姐又跑了。」小師弟又哭著跑了進來。
師傅要他看好大師姐,可他就那麼一轉眼,洛清秋就又不在了。
若不是她撒潑打滾求著自己給他去找吃食,他才不會掉以輕心。
如今,師傅又要罰他了。
這一幕實在熟悉至極,幾乎十天半個月就會上演一次。
易修竹冷笑一聲,唇角未勾,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抓回來。」
「哦,哦。」小師弟慌忙點頭,出門的腳步都亂了。
他好像又害了大師姐。
「等等。」易修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聲音淡淡的,卻嚇得小師弟直接頓住。
「師……師傅,還有什麼事嗎?」
「我去。」
「師傅?」
易修竹不再理會他,隨著腰間玉簫的擺動,他已往屋外走去。
這時,小師弟才明白,師傅這是要親自去「抓」二師兄。
默默替二師兄點支蠟燭。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跟上去。
「師傅,等等我。」
……
少女倚在桌旁,右手撐頭,似是百無聊賴,哼著不成曲的調子,一會兒又踢下桌子,終於忍無可忍,「小二呀,給小爺我上菜啊!小爺我等得花都謝了,小心我砸了你的小店。」
這次穿成小孩兒,她終於不用遵守人設,當然是要把上兩個世界沒吃的都吃回來啊!
小白有些無語,但也沒說什麼,畢竟不是每個世界都能這樣從小的時候就穿過來的。
由著她吧。
「爺,莫氣,這不是來了嗎?」老遠就聽到煞星的聲音,小二隻好扯了嗓子喊道。
跑進房門,那上好的大理石桌果真又被劈成兩半,小二心疼地在桌旁繞了好幾圈,「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洛清秋不耐煩地說道:「你嚎什麼嚎,又不是不給錢,快些給我上菜才是正事。」
說著,奪過小二手中的烤鴨,輕輕一嗅,臉上才露出笑顏,「嗯,果真還是要這百味樓的烤鴨最香,不錯不錯。」
「爺吃的開心就好。」小二膽戰兢兢,心有不虞也不敢說出口,只好認命搬來一張新桌子。
烤鴨氣候正好,外焦里嫩,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嘗,門外卻傳來喧鬧聲。
「不可,仙君不可,這裡已經是有人定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