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濤遙起鷺 3

  紀言蹊委實想不起來前世有關水災的一切，哪怕是零星碎片。

  他前世給君舒窈伴讀前深居簡出，伴讀的幾年也不過是往返皇宮，從未踏出過京城與其他世家子弟也少有交際。

  雖想報效朝廷，可他中狀元決意要娶君舒窈後就是打算放棄仕途了。

  可能是他太過孤陋寡聞，前世竟絲毫未曾聽說過大水之災。

  「前世豐元二十六年，雲亭南面的亭南州和雲守州兩州絕大部分被連下幾天的暴雨淹沒。死傷近兩萬人。雲守與梁國相連，梁國同樣受了災。你記起來了嗎？」

  見紀言蹊眼中滿是茫然無措，君舒窈只好直接告訴他。

  紀言蹊依舊搖頭，他沒有水災的絲毫印象。

  雖然一水淹兩國死傷數萬有些荒謬，但是結合之前的來看，卻是有些合理。

  梁國本就土地不甚肥沃莊稼作物不好種植，雖兵馬強悍卻也只能蝸縮在兩國之間。

  若是大雨過後又逢大旱，黎民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可不就只能靠搶。

  那時的大周遭遇大水也不過幾載時間自是沒有餘糧援助一個有野心的鄰國。

  同樣的，也不會想占領一個百姓流離失所，疫病橫行，土地荒廢的國度。

  愈發貧瘠荒蕪的土地和各種大災之後容易大規模傳染的疫病，致使大周和燕國都不想要梁國這幾分地。

  讓梁國得以苟活到大周分崩離析。

  大周死了，梁國就活了。

  想通其中關節，那就建立在假設雲亭以南大水來與之交流。

  「指南堤可是塌了？」紀言蹊收起帕子來問道。

  指南堤是雲亭以南最大的堤壩了。

  「不曾潰堤。」君舒窈停頓了一下，看著紀言蹊眼中的不解，又接著說道:「連日的暴雨直接漫過了指南堤，淹掉了小慕秋山一直到鐘山半腰。」

  這是天災不是人禍。

  若當真如此，那無人有過時，有過失的就會是天子。

  天子觸怒上天懲罰他的子民，可當今天子勤政愛民，口碑俱佳。那矛頭便會指向他偏寵的靈均公主。

  定會有人扯出女子屬陰皇帝著重公主繼位觸怒上天的理由來。

  所以若真如此，君舒窈又會為此承擔多少非議與謾罵？

  前世，君舒窈決然去往前線的神情似乎還在眼前。

  見紀言蹊沉默不語，君舒窈按耐住性子等待著。

  她不確定紀言蹊會不會贊成她接下來的想法，畢竟向來支持她的父皇都覺得她有些異想天開。

  湖中養了許多尾錦鯉，約莫是常有人在亭中餵食，此時聚在亭外一圈等著撒食下來很是漂亮。

  「殿下意欲何為？」

  好在紀言蹊沒讓她等太久，很快君舒窈便聽到紀言蹊問道。

  「我要救雲亭以南的百姓。」君舒窈正色道。

  這個回答紀言蹊並不意外，可君舒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不止是我國百姓，還有梁國的百姓。」

  人力阻擋不了天災，唯有轉移百姓避開天災這一個法子。

  想靠一句天災無情讓世人離開世代生存的家鄉真的可能嗎？

  想要轉移自己國家百姓就不易，更何況是轉移敵國百姓。

  「你也覺得此舉太過荒謬，不可行嗎？」君舒窈問的底氣不足。

  她同惠文帝爭論的點就在這裡——到底要不要為了一個可能不存在的天災去興師動眾的與大梁皇室溝通，讓他們聽話的撤離百姓。

  「不是，」紀言蹊否認道，「殿下仁愛無疆，此舉雖難但事在人為。」

  紀言蹊這番話說的也同樣沒什麼底氣。

  畢竟唯一能讓梁國乖乖聽話的法子，估計只有出兵讓其歸順。

  可以要救他國百姓為由，踐踏破他們的家園，不是很可笑麼？

  事在人為，無愧於心。

  君舒窈忽然就明白了從前聽人說過的一句話。

  君子坐而論道，少年起而行之。

  與其同父皇爭論到底要不要多管閒事，不如想想要怎麼救，如何救。

  「你要不要同我進宮去面見父皇？」君舒窈站起身來眼中帶光，君舒窈有預感要是帶上紀言蹊他一定能說服父皇。

  「殿下少安毋躁，不如我們先試著商量出個一二來。」紀言蹊明白君舒窈的意思，可要說服惠文帝至少得有個方案出來。

  紀言蹊言之在理，君舒窈沉默了一瞬點點頭，坐了回去。

  君舒窈是沒什麼頭緒的，亡國的消息和大水之災一起懸在她心頭壓的她茫然無措。

  可紀言蹊不受其擾思路異常清晰，很快便問道：「上一世水災發生後可是生出謠言民怨沸騰？」

  「不錯，不過謠言被父皇鎮壓了下去，我出生時就封了護國公主，所以也沒引起太大的波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