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桃之夭夭 1

  為什麼他能獨占這片院子？

  說起來還是因為君舒窈她母親。

  「據說是我滿月時，皇后娘娘在後院裡閒逛時瞥見此處風景不錯，便將宅院賜給了我。又嫌不夠闊氣就將緊挨著的宅子一併給了我。」

  紀言蹊移開看向面癱侍衛的目光，帶著君舒窈走過垂花門輕聲解釋道。

  三座院落相連打通，才有了如此闊氣的五進五出的宅院來。

  「那你記得我母后嗎？」君舒窈不禁問道。

  紀言蹊微微眯著眼努力回憶了一下後才搖頭道：「不太記得只隱約有些印象，皇后仙逝時我堪堪四歲幼童。」

  腦海中只剩一幅穿正紅色宮裝的女子抱著幾個月大的嬰兒在盪鞦韆的畫面。

  「聽說在下的名字還是皇后娘娘取得。是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我知道。」君舒窈淺笑道，「父皇同我講過說我母后最顯文采時就是取你名字的時候。」

  父皇說母后接受的教育很廣闊全面，同我們的這個完全不同，所以常顯得母后胸無點墨，實際上她母后最為博學多才。

  可是她又聽蘭玉嬤嬤說，她母后原本打算給自己取名叫如花，被父皇勸了好久才沒堅持取這名字。

  對她母后是否博學多才這方面，君舒窈不置可否。

  「原是該與父母同住的，等翻修改造好時我已兩三歲，父母嫌我吵鬧便誆我說皇后娘娘賞賜給我的宅子只能我自己住。不住進去就會被抓進牢里吃藕粉丸子。」

  怕君舒窈傷心，紀言蹊又忙說點有趣的事聽。

  「再長大些，總是不肯念書出去玩，母親便又誆我說家裡沒有多少銀錢雇不起花匠，我院裡的花草樹木就得我自己照料。」

  紀言蹊伸出手來大概比劃了一下身高，「我那會兒才這麼高，母親給我的鋤頭都比我高了許多，我拿著鋤頭瞎挖了兩天就乖乖回去聽我祖父講學了。」

  「我一有空閒我父母就會帶著我修剪花枝，補種枯死的花草樹木，祖父便給我出主意待在他那兒抄書。」

  「結果，我不管院裡的花草樹木，我父母便也不管了，花木自然生長反而長的更好了些。」

  確實這樣，君舒窈抬眼看了長廊上盤繞的花藤心想，難怪來這兒後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些，沒有刻意修剪，生靈能夠肆虐生長出的景色才最為怡人。

  「為什麼不聽話會被抓進牢里吃藕粉丸子？」君舒窈忽然抓住了一個奇怪的點。

  「……」短暫的沉默後紀言蹊不太好意思的回道，「幼時體弱多病，每次吃完藥母親都會餵我吃藕粉丸子，好幾次被噎住了。就有些懼怕。」

  「……」

  那還真是同上刑一樣。

  君舒窈頗為同情的看了紀言蹊一眼，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來，她倆的娘親似乎都特別不靠譜。

  又跨過一道月牙門，便瞧見一片光禿禿的桃樹林，石子小路蜿蜒的盡頭也是桃林深處是一間白牆黛瓦的屋舍。

  「這些桃樹都是兒時我父母領著我栽種的，長了這些年已經比我要高了。」

  紀言蹊神色溫柔，聲音也不疾不徐，像是不小心落進水中浸泡了的詩篇，暈開一縷縷墨色來。

  春寒料峭，桃樹枝頭還未生出花苞和嫩芽，可偏偏君舒窈仿佛越過時光看見了前世她公主府那片開的極好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上一世她在那片新栽的桃花林里，立下一個空的衣冠冢，鐫刻的新碑上名字寫著沈依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