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之夭夭 3

  「好像除了盡人事，聽天命外也沒什麼辦法了。」君舒窈朝窗外望去，外面桃林光禿禿的，窗戶支起得太低看不見外面的天。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捲了這間書屋。

  父皇果然是對的，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人真的能勝天嗎？

  可若天命不可逆轉，那自己重活一世又有何意義。

  ……

  目送君舒窈乘坐的青篷馬車遠去後，紀言蹊就被突然出現的御前侍衛帶到了醉仙樓從不對外開放的頂樓。

  惠文帝一身低調的玄色燙金衣袍坐在頂層的窗邊十分淡然的煮茶。

  醉仙樓建在芙蓉河邊足有九層高，坐在頂樓可以將對岸的風光盡收眼底。

  河中搖晃的烏篷船顯得小小一個，兩岸行人更是看不大清楚。

  身居高位便能俯瞰眾生。

  紀言蹊心想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有道理的。

  如若……那他孤身一人去看看萬里山河倒也不錯。

  「你們商討出什麼來了？」惠文帝隨意刮去茶碗中的浮沫淡聲問道。

  「晚生愚笨，空談不出個所以然來。」紀言蹊回過神來，垂眸作答。

  新煮出來的茶顏色總透亮淺淡些，惠文帝眼中閃過笑意，他就知道紀言蹊這小子會這麼說。

  「若朕猜得不錯的話，你大概想著引水走梁國入海？」惠文帝淺嘗了一下自己親手煮的茶，只覺得不如德福煮的好喝。

  「…是。」紀言蹊汗顏不已。

  「此法是行不通的。」惠文帝擱下茶碗來，「梁王極端自負且好戰，十幾年前就曾不聽梁國國師勸阻要與我國開戰。」

  「我們將雲亭以南的百姓撤走，他也只會疑心我國想要發動戰爭。況且我國為了修築指南堤耗費了數十年的時間，豈能輕易毀掉。」

  「晚輩知錯。」

  是啊，耗費無數人力財力物力修築起來的指南堤若輕易毀去豈不是愧對先人？

  紀言蹊愈發感到慚愧。

  「你且需要記住空談誤國。當你推斷出一個大概方案後一定要去想想能否落實下來。」

  許是念及少年是恩師的孫子，惠文帝語氣尚且溫和，仍然十分耐心的開口同少年講述清楚。

  「梁國土地貧瘠又缺乏水源，修溝建渠利在千秋。想法自然是好的，但數百年前燕國曾派人往梁國都城水源投毒，致使梁國數千人中毒身亡，其中還包括一位梁國皇子。」

  這就是為什麼梁國與燕國水火不相容的原因。

  「因為這件事，梁國水源地都派有兵將把守，從我國流去的木河水也少有飲用，幾年前曾有人提議將木河水引以灌溉卻被梁王吊死在城牆上。」

  「若提議引水走梁國入海，梁王只會懷疑我國別有用心。當你沒有話語權時你再好的規劃都沒有用。」

  不同以往，惠文帝語調輕緩，沒穿著明黃色龍袍顯得臉色也柔和些。

  不禁讓紀言蹊想起了幼時在自家院子裡見到的惠文帝。

  同樣的溫和爾雅。

  「晚生謹記在心。」紀言蹊起身長揖。

  「叫你過來，是告訴你朕的想法。」惠文帝看著眼前還很稚嫩的少年，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急著引水入海，是因為雲亭以南，地勢肥沃又一向風調雨順，是我國主要糧食產地之一。」

  「所以著急引水退去，恢復耕田。可是往後兩年梁國便會大旱。何不將水留著待梁國大旱時，再修建溝渠引水去梁國救災呢？」

  「你在想朕為什麼要這樣對嗎？」

  紀言蹊誠然的點點頭。

  在紀言蹊的疑惑不解中，惠文帝又接著說道。

  「梁國始終是個不安分的，不如尋個由頭，讓他們先出兵，我們再名正言順的滅了它。」

  以戰止戰。

  紀言蹊不傻，一點即通。

  兩國日後總是會交戰的，儘早統一後，救災救的也是自己的土地和百姓，而不是救了只隨時會撲咬自己一口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