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玲瓏心

2024-08-12 15:25:05 作者: 蘭十七
  時序苑位於乘風館西側,以柳喜喜的腳程,估算也就兩分鐘,所以她沒叫人跟著。

  時序苑略小於乘風館,主屋住著知春和化雪,東屋住著聞夏和鳴秋,西屋則是鳴秋的藥房。

  此時西屋開著窗,有縷縷熱氣騰出。

  柳喜喜想,鳴秋這是一夜未睡嗎?

  她踏入藥房,左側是林立的藥櫃,藥爐在桌上呼呼的冒著熱氣,時序苑的一個小家奴正守在爐子看火,瞧見她行了禮,她示意繼續看爐子即可,往右側裡屋去了。

  柳喜喜剛到門口,人就定住了。

  姜諳正在床邊照顧丁貴雲。

  柳喜喜想轉身,姜諳道,「喜喜,你來了。」

  「鳴秋呢?」柳喜喜笑問,掩飾自己的心慌。

  姜諳試了試丁貴雲的額溫,又換了條涼毛巾,邊說道,「她忙了一夜,剛剛去歇息了。」

  柳喜喜試探道,「你怎麼在這?」

  姜諳道,「早上與你說了,鳴秋未按時去診脈,我來瞧瞧發生了什麼。」

  「哦哦……」柳喜喜應著,一時無話。

  她看著平靜的姜諳,不知他知道多少,不知他會不會怪她沒有按他說的老實在家養胎,成日亂跑,更怕他敏感,認為自己輕看了他。

  她立了半晌,目光追隨著姜諳的一舉一動,家奴熬好了藥,他又親自餵給還未完全清醒的丁貴雲,與丁貴雲說了些話,丁貴雲似能聽到,在他的引導下喝下了不少藥,未喝下去的,他也細心地擦去。

  待他忙完,已是一個時辰後,丁貴雲的燒退了下來。

  姜諳起身一扭頭,就見柳喜喜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笑道,「在看什麼?」

  柳喜喜笑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姜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總是說些奇怪的話。」

  柳喜喜道,「怎就奇怪了?日暮青山綠,我心清且微。」

  姜諳聽此,笑道,「怎麼到了日暮,這會才日中。」

  柳喜喜的這句詩是唐代詩人儲光羲所寫,正符合她此時的心情,便脫口而出,她的文采還作不出如此精妙的句子。

  自來了這裡,柳喜喜覺得自己變化了許多,好似釋放了自己的天性,藉由著閒王的身份,做了許多她在二十一世紀裡完全不敢想像的事。

  她皺了皺鼻子,笑道,「美少女的事,你別管。」

  兩人怕影響丁貴雲休息行到了院子中,留了小家奴看著,有什麼異常再喚他們。

  兩人在長廊處坐下,姜諳看著柳喜喜眉眼說道,「喜喜,若非你是真真切切的女子,我總要懷疑你是不是男子。」

  「怎麼說?」柳喜喜笑問。

  姜諳道,「你心思細膩,處處為男子說話,還常常鼓勵我做自己,你又愛像男子一般撒嬌,做了什麼事也不敢與我之說,倒是襯得我像個悍妻了。」

  柳喜喜看著疑慮的姜諳,認真說道,「我雖外強,但內心柔軟,你雖外弱,但內心堅強。這樣才很好的互補了對方處事的不足。我是實實在在的女子不假,可是我成長的環境與你不差分毫,我選擇與你不同的方式,我要讓別人看到我的強大,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可我還是想像小孩一樣,有人能讓我撒個嬌,能與我說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正所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且行且珍惜。」

  她握住姜諳的手,摩擦著他粗糙的掌心,那是生活給他的印跡。

  姜諳雙瞳剪水,臉頰微紅,他仍是不適應柳喜喜這樣大膽直白的示意,他的心跳會變得異常的快,是無法克制的雀躍。

  「姜諳,原諒我罷。」柳喜喜輕輕晃了晃姜諳的手。

  姜諳知她說的什麼,故意反問,「原諒你什麼?」

  柳喜喜不敢看姜諳,將她這些日子往書院工地跑的事一一都說了,復又晃了晃姜諳的手,鼓著雙腮作可憐樣道,「不生氣好不好?」

  姜諳看著垂頭的柳喜喜,反問道,「喜喜那麼做是想讓我生氣嗎?」

  「不!」柳喜喜急道,眼巴巴地望著姜諳。

  姜諳笑道,「既然不是,那我為何要生氣呢?我只是怕你受傷,才不想你出門。喜喜,你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沒有委屈自己,你怕我受傷,我怕你擔心,這不是相互的嗎?」柳喜喜聽著廊下的水流聲,如心底那絲絲縷縷的情意,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象,就請不要再讓她醒來。

  兩人又坐了一會,硯書過來問午食的事,柳喜喜叫他們自己先吃,一會他們兩個留在時序苑與鳴秋一塊吃就成,硯書領了命回去,兩人又談了書院規劃,沒一會兒,小家奴從門內探出頭來喊道,「王爺,王妃,丁家師傅醒了,一直喊痛。」

  柳喜喜讓姜諳先去瞧瞧,自己去喊鳴秋。鳴秋睡眠淺,一叫就醒,穿戴好後,過去給丁貴雲施了幾針,丁貴雲便漸漸安穩下來,只余輕微的呻吟聲。

  「丁家師傅怎麼樣?」柳喜喜小聲問。

  鳴秋道,「昨晚我將她腐爛的眼球摘除了,又清理了眼周圍,傷得並不重,就是一直未處理,看起來很嚴重,清瘡之後最怕發熱,我一夜未敢睡。」頓了下,又道,「王爺,王妃已經知道了所有事。」

  柳喜喜道,「我知道,我倆早就說開了。」

  鳴秋放下心來,贊道,「王妃真是世間少見的玲瓏心,事情都是他從蛛絲馬跡中猜測出來。」

  柳喜喜笑道,「不僅如此,他還主動留下照顧丁家師傅,叫你去休息。」

  鳴秋點頭道,「是,王妃和王爺一樣,會心疼我們。」

  柳喜喜微笑地看著在藥爐前熬藥的姜諳,這會他已經叫小家奴去吃飯,自己看著爐火。

  「丁香去上工了?」

  鳴秋道,「昨晚我催她去我房休息,今早與化雪一塊去的,聞夏又要忙秋收的事,也沒讓她陪我,知春熬了半宿,這會應是在前府忙著。」

  柳喜喜點點頭,連連應了幾聲好。

  時序苑的家奴擺了飯,三人隨意吃了點,在藥房裡間守著丁貴雲,好在接下來都沒有再熱過,人也清醒了,聊了許多。

  丁貴雲是木匠,見過的達官貴人多不勝數,可柳喜喜這樣平易近人的王爺,那是從所未見,又聽照顧她的家奴說王妃親自照顧昏迷時的她,能下床時,她給柳喜喜和姜諳連磕了數個頭,兩個家奴都沒攔住,還是姜諳去扶她,她才停下起身。

  丁貴雲又忙道,「王妃使不得。」

  柳喜喜道,「我和姜諳並未出什麼力,替你剜肉醫瘡的是鳴秋,也是她照顧你最長時間。」

  丁貴雲又忙向鳴秋道謝,還未跪下,鳴秋趕緊扶住,笑道,「快快起,待你好了,你可就是我們正心書院的老師。」

  「老師?」丁貴雲疑惑地望向柳喜喜和姜諳兩人。

  柳喜喜看向姜諳這個書院主事挑眉,姜諳會意,回道,「喜喜正是想邀你去正心書院教學生木工,才上門拜訪,不知道丁家師傅同意否?」

  丁貴雲忙道,「同意,只是我沒進過書院,不知道怎麼教學生。」

  姜諳笑道,「丁家師傅先養傷,待傷好了後,我們再詳談。」

  丁貴雲直點頭,人有些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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