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江漓死前不是這樣的。
他以前超級超級超級寵她的，她一點小擦傷他都要24小時貼身照顧。
哪裡像現在，她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他連哄都不哄，還拿著鐵鏈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樣子。
江漓動作停住。
心臟莫名的揪了一下。
「我……我沒說謊……嗚嗚……我病發死了呀……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
這就是地獄嗎？
拿很壞很兇的江漓來折磨她。
她上一世沒事就無償行醫治癒率100%，救了好多人呢，燒冥幣都用的特製環保淨化器，功德怎麼也圓滿了，幹嘛折磨她哇。
時遙遙越哭越委屈，眼淚吧嗒吧嗒掉得厲害：「你之前不這樣的……你……」
江漓打斷：「……我們認識？」
哭聲頓住，女孩子眼裡的星光驟然凝固然後碎了一地。
時遙遙不可置信的坐起來：「你不認識我？！」
江漓：「不認識。」
難道他已經喝孟婆湯了嗎！
時遙遙不死心的指著自己的臉：「你再看看，肯定有印象的！我是時遙遙呀！」
江漓戳著湊到面前的時遙遙額頭，第二次把她推開：「不認識。」
時遙遙：「但是！」
江漓拎著時遙遙衣領，讓她面朝床對面的玻璃窗：「你覺得，會有人見過你但對你完全沒印象？」
現在是晚上，玻璃窗和鏡子一樣，清晰印出時遙遙的模樣。
她過半的臉覆蓋了黑色的胎記，另外半張臉幾乎被燒傷覆蓋，醜陋不堪。
時遙遙震驚的伸手慢慢摸自己的臉，不敢相信自己變成了這幅模樣。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完了。
丑不拉幾怪物一樣的女變態莫名其妙對著他亂蹭亂撒嬌，江漓肯定討厭死她了。
以後再也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時遙遙鑽到被子裡，沒了動靜。
江漓懶洋洋的從床頭櫃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點燃。
她演技確實好，仿佛真的長這麼大沒見過自己長什麼樣。
一根煙燃盡，他瞥了眼旁邊被子鼓起的那一塊。
還是一動不動。
可能心臟病終於病發，真死掉了。
江漓將菸頭摁進菸灰缸，掀開被子。
哦，人還活著。
她懨懨的縮成一團，細密的睫毛掛了好多淚珠，那雙柔軟的眼睛紅腫了一圈，紅唇被咬得慘白，哭得特別慘特別可憐，腦袋下的床單已經濕掉很大一塊。
嘖。
她還是剛開始樂顛顛往人懷裡鑽，軟軟綿綿叫人名字的時候更可愛。
江漓揉揉她濕漉漉的眼角，語氣無意識的溫和了些：「別哭了。」
時遙遙：「嚶嗚。」
按江漓性子，時遙遙這種蓄意接近，目的不明，還有裝瘋賣傻嫌疑的人，來一個就弄死一個。
但也許是她這幅模樣著實慘，從沒對誰心軟過的江漓：「這次不追究。」
時遙遙眼睛倏地亮了。
下一秒他就接了句：「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時遙遙眼裡的光又噼里啪啦的滅完了。
江漓起身。
時遙遙也跟著起來，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久前江漓弄的。
江漓掃了眼時遙遙：「留下休息。」
口吻裡帶了幾分命令。
時遙遙才不聽：「我有急事，現在就要出門。」
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但其他不該做的都做了，怎麼也該負起部分責任。
江漓頓了頓，將自己外套扔給她。
時遙遙立刻彎了眉眼。
賭贏了，江漓果然沒放任她穿破掉的衣服出門。
江漓出去。
時遙遙自動跟上。
到了外面她才發現，這陰曹地府的走廊長得好像賓館。
時遙遙跟著江漓來到賓館外面……這外面的街道，車流，紅綠燈，長得和陽間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她當時確確實實心臟劇痛，確確實實眼睛一閉就換了個地方，她都會懷疑自己還活著。
江漓停在酒店門口。
時遙遙跟著停下，往他那邊小步小步挪。
江漓撩起眼皮看向她，似笑非笑：「不是有急事？幫你叫輛車？」
「唔……也沒那麼急。你打算去哪？咱倆可能順路呢。」
江漓沒說話。
時遙遙就再往他那走幾步：「江漓，取錢要在哪取呀？這裡能買房子嗎？」
生前江漓說她要是死了他絕不給她燒錢，她就一氣之下自己燒，燒了幾千輛卡車的冥幣給自己呢，也不知道江漓家在哪，她要買他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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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的都什麼問題？
江漓冷漠：「沒手機？自己查。」
「沒。」她才剛來地府，還沒買東西。
話音剛落，一串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江漓看向時遙遙的口袋。
時遙遙茫然的摸了摸，還真摸到一部手機。
她無辜的看看江漓：「我不知道有送手機。」
江漓：「？」
送手機？
時遙遙打開手機，一進去就是熟悉的微信頁面。
地府這麼與時俱進嗎？連微信都從陽間抄過來了。
裡面還有兩個聯繫人，其中一個給她發了好幾個消息。
這兩個人她不認識，可能默認添加了黑白無常之類的東西，就先不管了，她興致勃勃點進餘額——
20.4元。
……啊？
她燒的那麼多那麼多冥幣呢？
被閻王貪了？
「江漓。」
時遙遙再往他那湊湊，委屈的拉他袖子：「冥幣都是默認存微信里的嗎？我怎麼只有二十啊？」
她表情認真到難以懷疑她是在開玩笑。
江漓：「冥，幣？」
他大概多慮了，這女孩子應該不是誰派來的，而是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
時遙遙：「這裡不是地府麼？」
江漓沒回答，他點進手機撥號頁面，輸入120。
時遙遙撲上去按住手機屏幕：「我沒病！！！」
江漓這個態度，意思難道是……
她手往江漓胸口亂摸，感受到了明顯的心跳和體溫：「難道你還活著？！」
江漓：「……」
現在他想打110。
他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把這個女變態推開的時候，有燈光閃了閃，一輛黑色的車停到兩人旁邊。
江漓坐進副駕駛。
時遙遙趴他車窗上，語氣軟乎乎的：「江……」
江漓：「不行。」
他把車窗升到最高，正要讓特助開車，就見女變態蹲在車旁，紅著眼圈，抿著唇，像極即將被拋棄的小獸，就這麼可憐兮兮的仰頭盯著他看。
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底逐漸漫開，鬼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不得她這幅慘不拉嘰，好像放著不管就會嚶嚶嚶著死在哪個角落的樣子。
江漓不耐的咬了根煙，把車窗降下一半：「上車。」
時遙遙瞬間眉開眼笑，剛才的可憐半點影子都沒了，蹦起來開了后座車門。
特助震驚的看看時遙遙，又看看江漓。
臥槽，女人！
老闆還對她這麼縱容！
這女孩子衣著看起來挺普通的啊，甚至樣貌都不怎麼好看……
江漓點燃煙，掃了特助一眼。
特助打了個冷戰，不敢再多想，忙啟動車子：「小姐，您住哪？」
「我沒地方住……」
帳戶上就剩二十，連酒店都去不起。
時遙遙滿懷期待的看江漓。
快帶我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江漓沒什麼情緒的對著窗外吐出一口煙，對特助：「幫她租套房。」
頓了頓：「這幾個月房租我出。」
好吧，時遙遙也沒太指望真能蹭到他家裡去。
「謝謝呀。」
時遙遙扒著前座靠背，臉蛋紅紅的，但很大膽：「加個微信唄，到時候我還錢給你。」
江漓：「不用。」
時遙遙死皮賴臉：「要的要的，不能隨便欠別人東西嘛，給個聯繫電話啊，住址也可以，我會上門送錢的。」
江漓不理她，她就趴他耳邊軟軟綿綿的叫他：「江灕江漓，給一下嘛給一下嘛……」
特助膽戰心驚的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被丟下車。
但今天可能是見鬼了，老闆雖然滿臉不耐煩，但最後還是給了時遙遙微信。
時遙遙加完微信，大受鼓舞，得寸進尺：「你在上學嗎？還是上班？做什麼的？公司還缺不缺人？」
江漓年齡看著和她差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很普通，不像是什麼名貴牌子。
也許這一世他沒當老闆了，但他那麼厲害，就算是打工也一定是去某個大企業打工！
江漓瞥了她一眼，挑眉：「超市收銀。」
他以為時遙遙聽完就該對他失去興趣了。
然而時遙遙眼睛一下亮了：「那工資是不是不高，還很辛苦？」
她往他那湊得更近，興致勃勃：「我養你好不好？」
江漓：「用你的二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