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大宗門,八大世家,隨意一個勢力便是龐然巨物。
可在天宇,能被稱作天,只有一個。
那便是聖帝。
聖帝建立天宇,設立朝廷。
任憑修仙者如何驚艷,武夫何種桀驁,也需受到朝廷制約。
朝廷匯聚人傑,以金榜賦予為官者與天宇相連氣運,能夠為其拔高一境的誘惑讓修仙者趨之若鶩。
以朝廷制約天下,以內閣制約朝廷,以皇室掌控內閣。
聖帝閉關,皇子入朝。
後宮四妃各自經營。
貴、淑、德、賢。
蘇貴妃青丘一族為其臂膀,實力龐大比之世家都不遑多讓。
甚至能夠干涉金榜,為胡動武奪得狀元之名。
可曾經的青丘一族絕無這般風光。
曾經的青丘一族是妖中大族,地位等同八大世家那般,擁有一位妖仙老祖坐鎮。
可隨著天宇建立,妖仙老祖被重創瀕死。
青丘一族意圖掀起抵抗之火,在北地中集結妖族。
鎮北王鎮壓北地,將青丘一族殺戮近乎斷層。
若不是蘇貴妃攜帶青丘氣運前往皇室,恐怕青丘一族就要就此不存。
也是因為如此,蘇貴妃對林家極為記恨。
朝堂之上,人心各有別。
黃袍身影負手而立,深邃宮廷之中,此人猶如煌煌一輪大日,明黃袍子著實耀眼。
他生而尊貴,為這世間帝王之後,理政皇子,聖帝血脈,三皇子。
聖帝閉關,三皇子主管朝堂,發問道:「可還有奏?」
朝堂作用,便是各地每日晨報,有亂則平,有災則止。
三皇子發問,視線卻越過群臣落在最後面的林懷南身上。
林懷南堅定邁出一步,聲音鏗鏘有力。
「臣,御史林懷南,有奏!」
三皇子眸內精光閃過。
在群臣最前方,一襲白衣的雪發青年垂眸似睡,在林懷南出列後,也抬起眼眸,緩緩開口,「林懷南。」
林懷南看向青年,青年意味深長說道:「三思後行。」
在青年之後,六位衣袍品級為一品的內閣成員神色各異。
入閣的楮知白面色一瞬複雜,又很快恢復平靜。
「國師指點,懷南謹記。」林懷南堅定說道,「臣請查案之權!」
三皇子問,「查誰?」
「上京林家!」
四個字一出,朝堂鴉雀無聲。
三皇子嘴角勾起,抬起手指了指林懷南,輕輕吐出一字。
「准。」
平靜一字,炸起朝堂驚雷。
雪發青年轉頭,楮知白袖下拳頭握緊,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微微發顫。
退朝之後。
林懷南仍在宮殿之內,楮知白走來,嘆了口氣說道:「何必呢?」
「剛過易折,你初入朝堂,可知林家會是一個如何燙手山芋?」
楮知白說:「許多事情就是一層窗戶紙,只要不捅破,誰都可以裝作無事發生,可你偏偏就要將它打開,甚至將其徹底拆掉。」
無論他如何說,林懷南只是定定看著楮知白。
林懷南沉默一會兒說道:「即墨侯送我一幅字,楮大人可知是什麼字?」
「我猜不透,」楮知白頓了頓,輕搖頭道,「也不想猜透。」
「身處此地,大慧不善。」
林懷南直視他的眼睛,問道:「昔日四位與我一見,傳我萬卷書海,可曾悔過?」
楮知白強行壓下自己欲要閃躲的目光,搖頭說道:「書海傳大才,不悔。」
他錯過林懷海,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聲音傳來。
「唯一讓我後悔的事,為文道再續一境,太過沉重,不該給你。」
林懷南猛然轉身,楮知白已經走出去了,留下一個身著官服的佝僂身形。
他神色複雜,「楮先生,這又是何苦呢?」
面白無須有著陰柔之氣的侍者走來。
「林大人,貴妃娘娘召見。」
來人不怕林懷南拒絕,微笑示意林懷南與自己同去。
「勞煩姜侍者帶路了。」
林懷南點點頭,和姜侍者前行。
他在得到江小侯爺所供名單後,便料到了會有今日。
這偌大皇宮,遠比外面所看見的更加大,更加深。
身為四妃之首,蘇如煙卻無子嗣。
她為九尾天狐之身,無論上古還是如今,都是極為尊貴者。
青丘狐族中,只有蘇如煙一人為九尾天狐。
林懷南通過董英朗已經查明朝堂關係。
一直推動自己去對付林家的人,也是這位蘇貴妃。
明知為他人刀,林懷南卻仍舊過去。
他不是愚蠢的人,更明白只有藉助這般人物,才可能讓自己提升更快。
兩虎相爭,方能得利。
林懷南只是正直,絕非愚笨。
進入攬月殿,此為貴妃居所。
林懷南一入其中,便嗅得妖氣。
他眉頭皺起,有侍女前來,姜侍者極盡笑容諂媚,「胡姐兒越發明媚動人了。」
那女子眉心點上一道朱紅,似西沉殘日,眉目清麗的女子嬌嗔一笑。
「行吧,就你嘴甜。」
她看向林懷南,對視雙目之際。
只見炯炯有神的眼睛內,似有火光炸出,讓侍女驚呼後退。
「好重的文氣。」
侍女後退兩步,移開視線低呼一聲。
林懷南文氣灼烈,讓青狐妖族出身的胡姐兒都為之心顫。
隨著林懷南入了金榜,原本隱而不發的文氣,卻是越發鼎盛。
在這青丘狐妖身前,更似一副照妖鏡。
林懷南眼中,胡姐兒面目一瞬化作紅狐。
胡姐兒感覺晦氣又不可顯露出來,她保持距離地說:「娘娘有請。」
林懷南隨著她進入,就見蘇如煙身著白裙,插花弄藝。
林懷南到來,蘇如煙都不曾看他一眼,只是淡淡說道:「你想要調查林介,我給你一條路。」
「靈心城。」
蘇如煙將一朵嬌花折去多餘葉片,插入精心準備燒制的瓷瓶之中。
將花枝蹂躪變形,用剪子修飾。
本該天然的花朵,經過修飾,變得更加繁瑣,多了一種富貴卻帶著束縛的美感。
蘇如煙做完這一切緩緩起身,側頭看了眼林懷南,美眸中閃過不耐,「有問題?」
林懷南看著那九條毛絨尾巴,拱手道:「謝貴妃娘娘。」
他終於知道,是誰在推動自己前行。
可他沒有退,而是看著蘇如煙。
「在下想讓貴妃娘娘幫個忙。」
他面色平靜,說道:「金榜。」
蘇如煙嬌艷面容沉下,「你在和本宮談條件?」
「是的。」林懷南沒有否認。
蘇如煙身後九尾蠢蠢欲動透露著殺意。
就在靠近林懷南發難之際,尾巴突然停下回到蘇如煙身後。
蘇如煙輕笑道:「你讓本宮來了興趣,區區金榜罷了,本宮手上有一副本,若你能成,便給你。」
林懷南拱手一禮,蘇如煙揮手讓他退下。
等待林懷南離開後,胡姐兒不解道:「娘娘,那金榜可是聖帝所賜寶物。」
「給他又如何?」蘇如煙輕蔑道,「不過是棄子罷了,活不了多久。」
「到時候金榜仍舊是本宮手中。」
聽到這話,胡姐兒恍然大悟,旋即便是對林懷南的一陣假惺惺可憐。
「讀書人罷了。」
蘇如煙語落。
林懷南往外面走去。
這後宮很大,無人指路也難尋出路。
林懷南經過一冷清之地,聽到熟悉的聲音。
「西行,有地生紅花,花開葉落,終不相見。」
林懷南停下腳步,轉步走入。
胡動武口中念著《懷南雜談》的見聞,神色悽然,靠在門扉自語。
「這世間有花葉不見之花,名曰彼岸,所謂彼岸,為人世冥界之河,生死之界限。」
他說著,將臉低下。
「不應該是如此,我一生苦讀,是要做學問,當個讀書人,不是魅惑之寵,更非諂媚之女。」
「書上沒有這般道理,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解,他彷徨,他害怕。
被鎖冷宮之中,此處只有朦朧門隙之光照入,讓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樣拼命想要通過門縫看到外面。
「胡動武?」
靠在門前的胡動武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可仔細聽去,卻是在門後傳來。
他轉身拍打門扉,竭盡所能地吶喊。
「林兄是你嗎?」
林懷南面色嚴峻,「你怎麼會在後宮?」
聽到林懷南的聲音,胡動武這長久以來的圈禁似是得到宣洩,聲音沙啞地訴說入宮來的遭遇。
林懷南聽著,他面上表情變得憤怒。
「豈有此理!」
林懷南沉聲道:「我會救你出來!」
胡動武感動萬分,但不忘記提醒道:「林兄你要小心,蘇貴妃身邊都是狐妖。」
「天宇治下,妖孽焉能起風浪!」
林懷南說:「我會儘快幫你出來。」
胡動武聽聞此言,心頭生出無限安全。
他用力點頭,對著門縫說道:「我是香山狐族,若林兄有難,可尋香山狐族幫助,但......」
胡動武想到蘇如煙九尾天狐的身份,遲疑道:「你尋找胡九妹,其他人恐怕不願意與天狐為敵。」
林懷南記下了,但外臣不宜在後宮久留。
他離去之後,胡動武只覺心下安定不少。
連同先前的無助也少了許多。
他握緊拳頭,誓要等到林懷南救援。
可他這個想法出現不久,就見當日門被打開。
胡動武滿心歡喜望去,胡憲出現。
「走吧,老祖要見你。」
...
鼎爺醒酒了。
花了林北不少時間。
林北在識海內,面色十分古怪的盯著他。
鼎爺有些掛不住老臉,乾咳兩聲說道:「太久沒喝酒了,想當初在巫族的時候,他們每年都用仙釀為我潤鼎。」
林北揶揄說道:「頭一回聽到鼎還得潤的。」
莽荒古鼎轉動一下,林北身上的如意戰甲重量加了三倍。
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也不敢皮了,十分恭敬地詢問道:「鼎爺,這瓶酒什麼來頭,難道是仙釀?」
作為一名武夫,林北對丹藥之類的一竅不通。
「你想的挺美。」鼎爺睨了林北一眼。
一聽不是仙釀,林北頓時覺得這瓶酒貌似沒那麼香了。
「不過,這是對你最有用的酒。」
鼎爺淡淡說道:「此酒名為百鍊。」
「服用能有淬體奇效。」
林北聽著,沒有聽到下文,他問道:「沒了?」
「沒了。」
聽到回答,林北挺崩潰的。
「這酒就這?」
他懷疑人生,感覺自己像是被鼎爺坑了。
淬體奇效?
這東西和五穀面有什麼區別?
就是一個特效淬體丹?
林北欲哭無淚,早知道就聽鎮北王的了。
起碼也能得到一瓶好點的酒。
他回憶起來楊掌柜的笑容,也難怪笑得那麼開心,原來是不值錢的給自己挑了。
鼎爺看林北一臉虧本的表情,冷笑道:「我說了,這是最適合你的酒。」
「百鍊之酒,可以養器!」
「亦可以養酒。」
「你正好有一個可以養的。」
養器?
林北瞬間明白意思,看向腰間葫蘆。
斬仙葫蘆內還有著自己存的那杯酒。
他找來一個杯子,將葫蘆里的酒倒出來。
斬仙葫蘆不滿說道:「你做什麼,進了我的肚子就是我的了!」
林北可不管斬仙葫蘆說什麼,倒乾淨後,打開百鍊就往葫蘆口灌進去。
原本十分不滿的葫蘆,在百鍊進入後,瞬間就如同順毛的小狗一樣,整個葫蘆都變得柔和起來。
而入葫蘆內的酒水也發生了巨大改變。
原本酒水呈現一種渾濁,進入葫蘆後卻變成了一種清澈之色。
清澈酒體散發酒香,聞了一下,就讓林北汗毛豎起,氣血開始奔流。
他的臉色漲紅,急忙蓋上蓋子,林北開始走拳。
太古神人擂鼓一套下來,他看向武力值,提升了足足有十點。
這還只是聞了一口。
林北倒吸一口涼氣,這百鍊未免過於逆天。
鼎爺自得說道:「盛放百鍊之酒的器物品級越高,所得百鍊越是強烈。」
「那小館不錯,這般上古奇酒也可收得。」
這麼說來,楊掌柜的來歷不凡。
起碼也是一位神通境了。
不然也無法和鎮北王稱兄道弟。
打開葫蘆喝了一口酒。
林北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一般,恨不得將地煞符直接放進嘴裡嚼碎了吃下去。
但理性讓他明白,這樣做的下場只有被地煞之氣炸碎身體。
加快地煞吸取速度,同時太古神人擂鼓不斷加強林北的氣血。
他修煉如火如荼,更是忘記了時間。
直到孫無言著急忙慌的,他才想起來,鎮北王的壽宴到了。
林家。
林介落下一滴冷汗。
「靈心城的事情被發現了。」
他的人傳來消息,自己在靈心城以性命祭煉法器的事情被查出。
其他事情都可以周旋,唯獨這件事情,林介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因為那件法器,如今是他的本命飛劍。
他終於是開始知道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