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一看那又一次站在門口的老頭,心中的無奈更多幾分。
「這年頭為了一口飯,真是什麼都願意干。」
門衛叫做許程,他也只是一境武夫。
在這郡城中不大不小,餬口飽飯不是問題。
他自幼家境貧寒,也吃過不少的苦頭。
正是經歷過那些日子,他才知道這世道之下活著有多麼難。
也因為如此,他從不吝嗇自己的善意。
魔窟山不是什麼好地方,那裡有的是殺人如麻的魔道。
所以許程對幾位老人家要加入正氣盟並不看好。
以他們的年紀應該是在家裡頤養天年,而不是死在魔窟山上。
「老人家......」
許程勸林北回去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林北簡單梳洗了一下自己,連日來的油膩被洗掉,讓他蒼老面容多了一絲神采。
他手持玄鐵槍,祖雁蓉牽白馬。
兩個老頭一左一右,如桃園劉關張那般。
林北長槍杵地,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許程原本還不以為然的表情,在這一下後,多了幾分驚訝。
這力道可不是七十歲老人可以有的。
林北提槍而起,手中長槍舞動。
正氣盟雖不在鬧市,但行人卻不少。
看到林北舞槍,行人駐足,逐漸多了起來。
許程不明白林北要做什麼,他只好靜觀其變。
林北看人差不多了,他開口說道:「我本江城一武夫,自幼習武博得微名不足掛齒。」
「得眾人抬舉,給我雲龍之名。月余前有妖虎禍害百姓,我與之搏鬥重創而歸,雖僥倖活命,然氣血衰退終是事實。」
隨著他的言語擴散出去,周圍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兀自一人舞槍的老者。
雖身體老邁,卻槍法不見絲毫衰老,讓人忍不住叫好。
「但!」
槍身炸驚雷,林北周遭隱約可見雲龍相隨。
林北長槍揮舞,陣陣破空之聲如龍吟於淵。
「我雖老邁,卻知世人疾苦,凡有志之士皆有匡扶正義之心!」
再次刺槍,槍聲化龍吟,引得眾人驚叫連連。
林北面色悲戚,「曾見魔道出動,赤地千里,曾見昔日親朋殞命魔窟。」
「苟活四十年,人已老邁。」
長槍漸緩,一股悲涼籠罩心頭。
莫名悲意,將所有人帶入。
坐鎮分舵的凌瓏雨感受到了這股悲意,她心頭一震。
「悲傷之意!」
她出身大宗門,到正氣盟歷練。
這股覆蓋而來的意境,讓她為之動容。
雖然比不上宗門長輩強大,卻無比的精純。
這樣的人物,難道是自己要找的武道天驕?
「是誰在釋放自身意境?」
她尋著意境找去。
來到門口,外面已經是被圍得水泄不通。
青衣老者,鶴髮白須,於門前舞槍。
「也對,這樣的悲涼意境,不是少年傲氣的天驕所有。」
凌瓏雨看到林北的那一刻,有些失望。
武道不長生。
「此人看上去已至耄耋之歲,武道已經到盡頭了。」
凌瓏雨搖頭,雖然有槍意,卻前途無路,終究是枉然。
她正要回頭,卻忽感槍意發生變化。
如果說先前是遲暮黃昏之枯木,如今便是朝升山巔之日!
「身老邁,心不老!」
林北氣勢一變,槍由緩變急,龍吟之聲清晰,槍上龍形跟隨。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
長槍舞畢,林北發須飄動,神色威嚴正氣,中氣十足,「願以一老軀,為正義開新路!」
凌瓏雨看著那老人舞槍明志,那如朝陽之意讓她動容。
以她的實力,一眼就看出林北的境界,區區二境卻能夠有如此槍意。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回味著這句話,凌瓏雨驀地生出一股羞愧之意。
她一味尋找年輕的武道天驕,局限於武道不長生之說。
武道之意,不受軀殼約束。
老邁之軀,仍有烈焰高升。
她看向林北的眼神發生變化,原本的淡漠不在意,變成了一種敬佩。
「閣下殺魔之志讓人欽佩。」
凌瓏雨出聲道:「正氣盟歡迎閣下加入。」
許程本來還在想怎麼拒絕,回頭一看,凌瓏雨已經答應了下來。
林北臉上露出笑容,在其他人聽不到的地方,傳唱值正在上升。
但他被人戳了一下,回頭看去,是林懷南那個倔強老頭。
好吧,這老頭兒想要加入正氣盟的心可不小。
對方當了一會兒工具人,充當自己悲涼之意的一部分,自己也不能卸磨殺驢。
林北說道:「我這還有兩位老友,你別看他們好像弱不禁風,實際上是一等一的勇士。」
一等一的勇士?
凌瓏雨掃了眼兩個老頭。
「是他?」一名執事盯著林北的臉,發出驚呼。
凌瓏雨看去,執事說道:「凌長老,這位就是我說過的那位三境武夫。」
「他曾威壓兩郡十三城,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說著,執事面色古怪,「可江城主說他被妖虎重創才是。」
「兩郡第一人?」凌瓏雨看向林北的眼神微變。
至於重創......
境界跌落,這還不夠重嗎?
凌瓏雨知道林北身份後,她對林北的敬佩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為江城除妖虎是大義。
為江海道除魔窟山更是大義。
「境界跌落,為了大義無懼生死,讓人敬佩!」凌瓏雨肅然起敬。
在她的眼中,林北不單單是一名二境武夫,更是一名胸懷大義的武夫!
她答應了讓仨老頭加入正氣盟。
一郡的三境屈指可數,可江河道百郡,就算每個出那麼四五個,也有幾百個三境。
魔窟山驚動州府關注,來勢更加洶湧。
這些看上去多,實際真要對上魔窟山,主力還得是正氣盟的那些宗門。
一聽可以進正氣盟,就算是林懷南那老頭兒的臉上,都不免多出一絲笑容。
張火土狗腿地說:「還得是林老哥厲害。」
快八十歲的人了,喊一個七十歲『小年輕』老哥,張火土也是面不改色的。
林北瞄了眼二人,不咸不淡地點頭一下。
他一伸手抓住了裝鴕鳥的祖雁蓉。
「目的已經達成了,那就順帶去你家一趟,好和你家人說一下拜師的事情。」
被抓住命運的後脖頸,祖雁蓉神情僵硬。
家人?
什麼家人?
我只是隨口一說啊。
在被提著去江河郡祖家和抗拒之間,她選擇了第三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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