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慕容景返回都城的日子,我牢記著和他的約定。
天剛亮,我就手忙腳亂地起床梳洗,然後隨著大軍來到城下送行。
慕容景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到來,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會心一笑道:「公主果然信守諾言,親自來送行了,真是讓孤感到無比榮幸啊。」
我微微頷首,表示回應,同時抬起手向他行禮。「都城路途遙遠,希望陛下一路平安。」
每一次見到他,我總是不由自主地變得客氣起來。
我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我似乎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舍,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他又變成了那副標準的帝王的假笑。我只當自己是起得太早眼花了,也回以一個淡淡的笑臉。
慕容景轉身望著寒渡關,朗聲道:「孤走之後,寒渡關就拜託給各位了,希望這次能夠一舉消滅西夷亂軍,還給中原一個安寧的天下!」
在一陣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慕容華帶領著寒渡關下的將士們高舉雙臂,齊聲高呼:「萬歲!」
在這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慕容景轉過身去,登上鑾輿,緩緩離去。
鑾輿所過之處,揚起一片塵土,漸漸地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隨著慕容景的離去,我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
於是拍了拍慕容華的肩膀,表示對他的鼓勵。
然後便準備回到住處,好好補上一覺。
我這邊剛踏進房間的大門,恰巧便碰到了衛國的信使。
他恭敬地向我行禮:「公主殿下,衛國給您送來了一封信件。」
衛國每兩個月都會派遣使者送來糧草和軍械物資,以支援寒渡關的軍隊。
而這次,隨行使者不僅帶來了物資,還特意為我帶來了一份特別的禮物——母后親手製作的棗泥膏,以及一封厚厚的家書。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家書,仔細閱讀起來。
信中的第一頁充滿了母后對我的關懷之情,詢問我在異國他鄉是否受到委屈,衣食住行是否適應。
而接下來的整整三頁紙,全部都是詢問有關慕容華的情況。
從他的相貌、身高到性格特點,甚至包括一些細節問題,都一一問到。
母后還責備我之前在信中對慕容華的描述過於簡略,要求我這次必須認真細緻地回答她所有的問題。
我無奈地搖搖頭,將書信裝在匣子裡仔細收好。
然後隨手拿起一塊棗泥糕放到嘴裡,瞬間熟悉的味道把我帶回了故鄉。
晚飯後,我便去尋慕容華,將母后信上所寫內容給他講了一遍。
「將軍今晚若無事,我需要你的配合。」
慕容華略一揚眉,低頭將臉湊近:「清清有事相求,我必全力配合。」
我臉頰微微發燙,輕輕推開他,別過頭道:「正經些,這可是正事。」
他輕笑一聲,直起身來:「好!」
我坐在他的交椅上,取出信紙用鎮紙壓好,研了墨,便提筆準備回信。
「姓名?」
「慕容華,表字重明。」
「身高?」
「八尺有餘。」
「年歲幾何?」
「二十三。」
「最喜歡吃什麼?」
「吃肉。」
「具體一點!」
「呃……牛肉?」
「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
「戰甲。」
哪有人會喜歡穿戰甲?
「平時呢?」
「深色衣袍。」
「愛好是什麼?」
「騎馬射箭,練兵打仗。」
「除了打仗呢?」
「看書。」
「看什麼書?」
「兵法。」
我停下筆,看著他:「你就沒有其他愛好了嗎?」
他一臉認真地回答:「行軍打仗之人,只關注戰事,無其他愛好。」
我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繼續寫道:「你有沒有什麼特長?」
「騎馬射箭,練兵打仗。」
「怎麼又是這個!除了打仗之外的。」
他沉思片刻「字寫的不錯。」
「嗯,這個倒是可以寫上。」我點點頭,又問,「有什麼缺點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清清覺得我有什麼缺點?」
我白了他一眼:「叫你說。」
他思考片刻,道:「脾氣不太好。」
「哦?」我挑眉,「怎麼個不好法?」
「容易生氣。」
「還有呢?」
「性子急。」
「還有呢?」
「呃……應該沒了」雖然四下無人,他仍悄聲問」若寫太多會不會給岳母大人印象不好。」
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寫問:「你對未來妻子有什麼要求嗎?」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問道:「這也是清清母后想知道的嗎?」
我心跳快了一拍,臉頰微紅,故作鎮定地道:「是啊,母后想知道我是否會是你能接受的類型,還是只是一時的興趣使然。」
他果然性子急,立即否認道:「自然不是!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畢竟你還是個男人的時候我便對你動心了,這怎會是一時興起。若說有那也只有一點」
「哪一點?」我有些不解。
他目光坦蕩「只要你不做背叛岑國之事便好。」
「哦,這樣啊。」我失笑,繼續埋頭寫信,心頭卻有些甜。
就這樣我接連問了數十個問題,慕容華都耐心地一一作答,我事無巨細地將他的回答全部記在信紙上,心想:「不信這次母后還能挑出毛病來!」
到最後實在是問無可問了,然而母親信上的問題,唯有相貌那一欄尚有空缺。
情人眼裡出西施,這相貌我自己評價總覺得不太客觀……這時我抬頭瞧見慕容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突然有了靈感。
我抽出一張嶄新的信紙,換了一隻丹青筆,重新蘸了墨,然後對慕容華說:「你坐好不要動。」
慕容華雖然疑惑,但還是非常配合地坐著一動不動。
我對著慕容華上下端詳,手中畫筆不停,半晌一幅丹青人像便躍然於紙上。
「好啦,可以活動啦。」得到我的允許,慕容華這才起身活動筋骨。
我將畫像遞給慕容華。
「將軍看看像不像你。」
慕容華接過畫像,仔細端詳,「像,卻也不完全像。」
「為何?」我不解道。
這可是師從我衛國第一名家的畫藝,我不信他能挑出毛病。
「畫的雖好,只是這畫上的人,眉宇之間太過溫和,少了些殺氣。」慕容華笑道。
我也笑了,「你可知為何此畫毫無殺氣?」
「為何?」這次輪到他不解。
我笑著解釋道:「因為此畫是我方才對著你所繪,而你面對我時,眉宇之間就是如此溫和,毫無殺氣。況且,這幅畫可是要給我母后看的,我的心上人,自然要溫柔一些。」
聽了我的解讀,慕容華的臉上瞬間覆上一層紅暈,直紅到了耳朵根。
他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畫像收了起來,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他輕輕咳嗽兩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接著轉移話題道:「今日我配合的可好?」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還算不錯。」
「那清清可否再畫一幅送給我?」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你坐的不累嗎?」我輕聲問他,明明剛剛他一動不動地配合我畫畫已經很久了。
「不累。」他微笑著回答,眼神堅定而溫柔。
「我不要這幅,清清妙筆,我要你畫一幅自己送給我。」他認真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渴望。
我不禁笑了起來,「我本尊日日在你面前晃悠,你要一張紙做什麼。」
慕容華正色道:「岑衛大軍聯盟已成,大軍發兵征討西夷在即,寒渡關如今也不安全。你應早早返回衛國,準備你我二人的婚事,故而想要一幅畫像,留個念想。」
聽他如此說,我心中湧起一股溫暖和感動。原來他一直想著我們的未來,希望我能早日回到衛國,準備我們的婚禮。
我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然後略一伸懶腰,故作疲憊地說:「哎喲……我今日畫累了,將軍想要,那便改日吧。」
他連忙點頭答應,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好!那便說定了,不許賴帳。」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將寫好的信箋收好,裝在信封里,突然又有個念頭。
「將軍既說字寫的不錯,那這信封上的字就由你來寫吧。見字如面,也可以給我母后留個好印象。」
「好啊。」他闊步走來,自信滿滿的提筆。「如何書寫?」
我略一思索「即是家書,便寫母后親啟即可,不必留地址,反正信使自會送到宮裡。」
「好」
慕容華筆走龍蛇,很快便在信封上寫下四個大字,字跡遒勁有力,猶如他本人一般灑脫。
我看著他的字,驚艷地拍拍手,「不愧是將軍,這字寫得真好。」
「信已寫完,早點休息吧。」他溫柔地看著我,眼中滿是關切。
「好,你也早點休息。」我接過信封,心中感慨萬千。
當晚,我便將書信寄出,希望這封信能讓母后對慕容華有更多的了解,也希望我們的未來能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