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8月31日,快到貞樹的10歲生日,街上鬧哄哄,霏霏的細雨飄灑飛揚,各式圖案的傘,小朋友雨衣上有白雪公主,艾莎女王,海綿寶寶等等圖案,忽略嘈雜的聲音,一定是一幅顏色豐富的畫。
剛上中學的孩子,對校園生活充滿了期待,也有家長滿面愁容,對孩子深切地擔心。細愛也身在其中,敏銳驚喜地感受著再次感受校園花草的修整,班上同學的變化。也許身處其中時,並未意識到這個時間的特別之處,但闊別經年,回首往事,一切的景象、氣味、聲音、溫度,都顯得如此珍貴,因為幾天之後,細愛會不再有母親的陪伴,嘮叨。
貞樹也踏入校園,偌大的校園,丹桂飄香,香氣宜人,桂花香安撫著有些焦灼的同學,橙黃的桂花點綴著校園。多年以後,貞樹再次回到校園,過去種種,伴著這迷人的桂花香,娓娓道來。還有四天便是貞樹的生日了,他十分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因為可以邀請夥伴們,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去吃大餐,當然這些夥伴裡面少不了細愛。
每年這兩個小朋友的生日,對方都不能缺席,六歲時,細愛送給貞樹了好多娃娃,都是她和媽媽的配合下在抓娃娃機里獲得的,全都送給了貞樹,而貞樹在細愛六歲生日時,送給她了一個手鍊和一個在夜晚會發光的水晶貝殼,是他在連雲港旅遊時買的手鍊,上面有不同樣子的小貝殼,白色的小珍珠。後來他們的生日,一直都會互送禮物給對方,當然兩個小朋友也是樂此不疲。
老師講完開學的注意事項,要購買的文具和分發課本之後,就放學了,9月1日正式上學,貞樹在人群中張望,找尋細愛的身影,貞樹想把他過生日的地點告訴她,過來許久,在一棵桂花樹下看見了細愛,細愛也在等他嗎?貞樹心裡想著,很高興。
「細愛!」貞樹在遠處喊著她的名字。細愛聽見後,也毫不猶豫地看向他,向他招手,貞樹走向細愛。
與此同時,細愛翻著書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褐色盒子,笑嘻嘻地說道「錄音筆,這個還不錯吧!」貞樹回答道:「這個怎麼用呢?」
細愛打開盒子,拿起錄音筆,長按中間的黑色按鈕,紅燈亮起。「這就是開機了。」細愛看向貞樹,說道。
然後再按上面的按鈕,直至紅燈閃爍,細愛激動地說道:「好了好了,開始錄音了,你想說點什麼?」
貞樹不假思索地道:「常貞樹,張細愛。」細愛再短按中間的那個按鈕,「錄進去了,你錄什麼,都可以!」貞樹說:「好,謝謝你!」細愛臉微微泛紅,說道:「哎呀,沒事,你要好好保存哦!」
「貞樹!」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是貞樹的媽媽。她緩緩走來,「細愛,你們在一起呀」,陶紫說道,「細愛,你媽媽今天有點事情哦,走吧,我接你們倆回家。」
「哦。」細愛回答道,她似乎有點失望,敏銳的貞樹察覺到了一絲絲,於是說道:「我爸爸昨天剛剛完成了一幅畫,是關於我們在油菜花田的照片,很美的,我待會兒拿出來給你看看。」細愛驚喜地回答說道:「真的嗎,好棒誒!」看到細愛的情緒好了起來,貞樹也跟著開心。
次日,正式開學,升旗儀式上,細愛被老師叫走,老師神情很奇怪,關懷?憐惜?悲傷?
升旗儀式結束之後,貞樹與同學們說說笑笑地到了教室,一天很快過去了。
「開學第一天就下雨,之後的幾天都有雨呢。」一位家長說道。「交通這樣堵塞,還是來接孩子,更安全。」另一位家長回答。放學了,秋雨是美麗的,哀愁的,仿佛有一個溫婉的絕望女子悄悄在隕落,倒計時結束了。
常太太來接貞樹,她漆黑的眼眸中含著悲傷苦澀,卻又笨拙地不斷掩飾這種情緒,「貞樹!來,到媽媽這兒來」,接著含淚說道,「細愛媽媽去世了。」貞樹身子僵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細愛……她,怎麼樣了?」
莊園的一棟別墅里。
「陳娟呢?滾出來啊!」張代在房門口大喊。
「狗男女,勾引我爸爸,逼害我媽媽自殺,我不會放過你的!」砰的一聲,張代直接開門,拿著斧頭,準備砍陳娟。
「啊!張代,你先冷靜!冷靜!你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你還這麼年輕,殺了人,會被判死刑的。」
「媽媽已經回不來了,你得逞了,但我不會讓你好過!」張代眼睛充滿了血絲,他眼神透露出來的只有殺氣。
「你還我媽媽,你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家庭,哥哥!砍她!」細愛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
「求你們了,你們不要誤會我媽媽!」張守晨眼裡噙著淚水媽媽,又說:爸爸馬上就來了!」
哥哥猶豫了,哥哥從小就被爸爸管束,在爸爸的威嚴下,從來不敢造次。
細愛冷哼了一聲,「跟你們收屍嗎?」細愛譏笑道。
「哥哥你怎麼還不上,窩囊廢!我來!」細愛隨手拿了一個花瓶朝陳娟扔過去,砸中了陳娟的手臂,鮮血涌了出來。
「啊啊啊!你。」張守晨從未見過細愛如此的粗魯,見狀直接暈了過去。
見陳娟沒有張守晨擋在身邊,細愛不管不顧的沖了過去,10歲的細愛從小就遺傳爸媽的身高,長得很高,並不比158的陳娟矮多少。
陳娟也不知道是被嚇得腳軟了,還是本來就力氣小,被細愛的一個衝擊給推倒,摔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陳娟!」爸爸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推開了張代,看著地上的鮮血,瘋狂地把正與陳娟扭打的細愛一把推到了牆上,咚的一聲響,細愛的頭撞到了牆上,細愛只覺天旋地轉,腦袋劇烈疼痛,摸了摸頭,模糊間看到了爸爸對陳娟的焦急 地神情,可對自己的親女兒如此的粗暴,細愛只覺世上已經沒人會保護自己了,傷心欲絕地苦笑了一聲,心如死灰地暈死了過去。
她沒有夢見媽媽,卻迷迷糊糊地夢見了外婆和外公,他們正在打架,聽母親說過,外公各方面都很優秀,對母親也很好,但是在家裡脾氣特別暴躁,經常打外婆,母親小時候經常會很恐懼,每當外公打外婆的時候,母親會攔住外公,還會被誤傷,甚至有一次他們打碎了廁所的玻璃,因為母親躲在廁所里不敢出來,外公轟隆轟隆地敲著廁所的門,母親說當時害怕極了這種聲音,就像被大雨天的雷電鎖定,髮絲開始翹起,恐懼著,不知何時會被擊中。細愛沒有看到過這個場景,只看到母親啜泣著。但小時候外公外婆很寵溺細愛,跟細愛所聽見母親所描述中的他完全不一樣,直到做了這個夢。
有時候夢會改變你對一個人的看法,或好或壞,在夢裡那個人對你好,你會對他有好感,在夢裡那個人很壞,你又會很討厭他,細愛就是這樣的。
細愛醒了,艱難地睜開雙眼,她好渴,鼻腔里的呼吸像火燒,她想抬起手喝水,可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肆意抖動,她從未有過這般無力,丟失了對身體支配的能力。她本能地喊媽媽,可是來的卻是哥哥,她轉而向他,有氣無力喃喃地道要喝水,忽然她腦中畫面一轉,看到了一個女人平靜地躺在床上,畫面逐漸清晰,她被嚇得像一隻鬼魂,觸碰了結界一般,被無情地彈開,撞到了牆上,撞掉了父母的結婚照,那個結婚照砸到了她的頭,轟的一聲,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孩的背影,他轉身拿著細愛一杯水,她視線模糊,只能看見他紅紅的鼻頭,她看向他的手緩緩地用勺子,把水餵給細愛喝,他的手也是紅的,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細愛的脖子,有種黏黏的液體附在細愛的皮膚上。
應該是醫院,細愛想到,也感覺到了自己在發燒,門開了,發出吱吱的聲音,走進一位長髮披肩的女人,穿著淺褐色毛呢大衣,灰黑色的牛仔褲,牛仔褲剛剛到腳踝,後面還有一位男孩,個子瘦高,一身寬鬆的黑白色外套,褲子是藍黑色的,那位女人走到細愛的床邊,輕聲細語地說:「細愛呀,好一點沒?」
細愛不認識這位女人,但感覺十分的親切,是很熟悉的聲音,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為什麼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於是強忍著頭痛,問道:「你在說我嗎?」常太太回答說:「對呀。」
這是她醒來第一個與她說話的人,細愛對她莫名有一種依賴,喃喃地問道:「細愛這個名字好特別,我叫細愛嗎?」常太太的表情變化的過程就像小水滴落在水池裡,波紋逐漸變大,又慢慢平息。
良久,「貞樹,你陪一陪他們,我出去找一下細愛的父親!」常太太轉身,走出房間,房間變得沉寂起來,從細愛的視角看來,房間似乎蒙上了藍黑色的霧,一切都有種悶悶的沉鬱,貞樹此時不知道說什麼來寬慰細愛和她的哥哥,一個初中的男生又能懂得多少呢。
只聽到外面一陣吵鬧「你知不知道失去母親對孩子的傷害有多大!即使她們打了你的外面的女人,細愛一個女孩哪有多大的力氣,能把你的情婦傷害得怎麼樣!現在她什麼也不記得了,估計是暫時性失憶,但也有可能更嚴重!」是媽媽的聲音,貞樹很少聽到媽媽用這種語氣說話,媽媽一向很溫婉穩重,他意識到了事情已經很嚴重了。接下來的對話,逐漸小聲起來了。
急診室的房門被暴力地踢開,常清河沖了進來,把他們嚇一跳,「細愛,你還認識爸爸嗎?」
「醫生!醫生!我…我女兒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她說我的女兒什麼都不記得了。」清河在房間裡大喊,醫生被嚇了一跳,很快又恢復了過來說道:「她是由於大腦受到外界的劇烈碰撞,造成腦積血,血塊壓住部分記憶神經導致失憶,等到手術後放出血後,就會恢復記憶。」
貞樹聲音微微地顫著:「細愛……」惶恐地看著細愛,眼睛裡有了淚光,慢慢的流了下來……
手術過後,細愛,張代被外公外婆接到了東源溪谷,由於離學校太遠,又轉了學,後來貞樹也沒有在見過細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