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來走後,葉繁姿撥通陳湛的電話,一接通,問他:「你需要下這麼狠的手?我差點死那!」
「戲不演真一點,怎麼獲得他的信任再次相信你,不付出哪來的回報。」
「下次別用這種辦法,我真的被嚇到了。」
葉繁姿心有餘悸,她的害怕不是裝出來的,是真被嚇到了,那幫人突然出現,說是陳湛安排的,帶她去了廢棄倉庫……
說是演的,但是真動手。
葉繁姿十分排斥陳湛用的不入流的手段,已經不是第一次讓她做這種事,之前有幾次應酬,要她去陪老男人喝酒,哄老男人開心,她不敢不願意,她也有不少把柄在他手裡。
找張賀年合作有一部分原因,她是真想擺脫陳湛。
可是張賀年不信任她。
她進退兩難。
陳湛冷笑道:「繁姿,你不付出點真心,怎麼打消賀年的疑慮,賀年不輕易相信你,你得吃點苦頭,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通話結束,葉繁姿想起幾個小時前被那幫人折磨的畫面,渾身都在顫慄,恐懼蔓延至全身。
……
樺市。
李陌又一次打來電話,張口閉口就要錢,還威脅上了秦棠,說什麼秦學不還錢,他不介意去趟張家,找張家要錢,反正張家有門有臉的,和她又有一層關係。
秦棠更不願意牽扯到張家,也不能說秦學在娛樂城db,要是李陌知道借給秦學的錢都拿去db了,肯定更要不回來,「我建議你走法律程序。」
「怎麼就沒關係?!你在拖延時間是吧?」
「沒有。」
李陌不是好騙的,「親兄弟還明算帳,我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才借錢給你爸,結果呢,他坑老子!怎麼說你姓秦,老子走了,你來抵債,不就成了,我也聽說你和張家的公子勾搭上了,這點錢不會沒有吧?」
秦棠語氣平靜:「你找誰也沒用,他們不會管我爸的事,更不會幫我爸還錢。」
這個李陌是真不好應付,很難纏,秦棠乾脆不廢話,再次強調:「你報警吧,再拖下去,你們很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回來。」
在李陌打電話來之前,她從方維那得知秦父在娛樂城已經輸光了,還欠了娛樂城的賭債,人被扣押在娛樂城,沒有錢別想走,娛樂城那邊要交錢才能贖人,但她是不會給錢的。
李陌咬牙切齒:「行,那我就去一趟張家!」
說完,撂斷。
秦棠心神不寧,絞盡腦汁想辦法。
年年在地毯上玩毛線球,她剛買的玩具,小傢伙很喜歡玩,又啃又咬又踹。
秦棠思索再三,飛快拿上證件換了衣服出門,順便給程安寧留言,請程安寧有時間過來幫她看看年年,她有事得離開樺市兩天。
晚上八點多,秦棠回到桉城,不是回張家,也不是回秦家,直接去了蔣家。
雖然都在桉城,可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來往,秦棠更沒有回去過,蔣家那邊也沒人來過,時隔多年,再次回到蔣家,蔣家人其實沒認出秦棠,紅木大門微微開了條縫,隔著門問她找誰。
「我是秦棠,我母親是蔣衣然。」
蔣家人對秦棠母親的名字很熟悉,知道是誰。
蔣家祖上是輝煌過,然而子孫一代不如一代,都是敗家子,到了秦棠母親這一代,就靠著蔣家最後一點家底苟延殘喘。
蔣老太太年紀很大了,整天操心家裡大小事宜,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更是在床休養,見到秦棠,老太太從榻上坐起來,招了招手,讓秦棠站近一點。
秦棠近了些,客客氣氣喊了聲外婆。
蔣老太太才是她真正的外婆,她當年都沒喊過張夫人當外婆,實在叫不出口。
「原來你還認我這把老骨頭!」
秦棠垂眼,彎腰,房間內燈光微弱,老太太視力也不行了,不喜強光,她沒說話,視線落在老太太扎著針管的手背上。
老太太在輸液,上了年紀,手背又黑又皺,布滿斑斑點點,像是枯萎的樹皮。
蔣老太太聲音虛弱,「前些年打電話喊你有時間回來看看,你也不回來。」
「對不起。」秦棠眼眶泛酸,不做任何解釋。
「那你今晚來做什麼了?」蔣老太太眸光銳利,直逼人心,到底這把年紀了,沒有老年痴呆,腦子還算轉得動。
秦棠見老老太太這幅模樣,話到嘴邊忍了下來。
她低眉順眼的,蔣老太太還是心軟,畢竟是自己家的孩子,血濃於水,「你坐過來,讓外婆看清楚一點,你現在長什麼樣子。」
老人家從枕頭下摸出老花鏡戴上,仔細端詳秦棠的臉,感慨萬千,她眉眼和她母親長得像,勾起老太太很多回憶,「你媽媽怎麼樣?」
「還在療養院。」
老太太握住秦棠的手,擱在膝蓋上,她不敢亂動,怕弄到老太太的輸液管,「你爸就不是個東西。」
秦棠不否認,猶豫再三,還是問她:「外婆,李陌在家麼?」
「怎麼了,找李陌幹什麼?」
「我爸找他借了錢,現在人聯繫不上,他要我父債子償……」
……
另一頭。
李陌迫不及待將情況如數告訴陳湛,很是得意:「秦棠肯定怕極了,絞盡腦汁想辦法怎麼拖延時間,她以為我不知道,我其實都知道,她就想拖到張賀年回來處理,她想太多了,我明天就去找張家,去療養院,找她媽去!」
「這麼自信?」
陳湛窩在沙發,摟著懷裡的女公關喝酒,女公關長得很清純,身材又很傲人,李陌進來後一直盯著他懷裡的女人看,眼睛挪都挪不開。
「那是,要不是您給了這麼多錢讓我借給秦學,秦學又怎麼跑去db,又怎麼可能找上秦棠,這個秦棠,我一定給您弄來,讓她心甘情願伺候您!」
李陌話鋒一轉,「那您答應我的事……」
陳湛:「猴急什麼,我都不急,你著急?」
「沒有,哪裡有的事,我不急,就是先跟您說好,免得到時候又有其他誤會。」
陳湛握緊女公關的軟腰,低頭逗弄她,她前面鏤空的,領子極低,溝壑一覽無遺,皮膚更是雪白,他看、摸,卻不親,還是嫌髒。
她是風月場的頭牌,不是什麼客人都接,算半個管理,平時只接待重要的客人,然而陳湛還是看不上,厭棄推開,她不敢再靠近,更不敢坐在沙發,蹲在一旁,裙子緊繃,勾勒腰臀曲線。
李陌還盯著,色眯眯盯著看。
陳湛問李陌:「喜歡她?」
李陌嘿嘿一笑,不否認。
陳湛大大方方:「送你了。」
「謝謝陳總,您放心,秦棠這事我肯定能給您辦妥。」
「還要多久?」
「不多,就三天。」
陳湛笑了,往沙發上一靠,「那就看你的了。」
有人推開包間門進來,在陳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陳湛幽幽笑了一聲,眸光銳利掃向李陌:「那你知不知道秦棠去了蔣家?」
「什麼?蔣家?」李陌立刻彈了起來,「她怎麼突然回蔣家?不會是找老太太去了?」
陳湛笑而不語,抽著煙。
李陌急了,怕出意外:「我現在回去看看什麼情況。」
李陌匆匆離去。
陳湛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看向一旁的人,「現在才說?」
「我剛收到消息。」那人回答。
「沒用的東西,繼續盯著,去。」
「是。」
……
秦棠當天晚上是在蔣家過夜的,李陌也是第二天一大早趕了回來,正巧碰上,蔣家安排了早餐,李陌進屋見到秦棠,先開的口,「大姑娘了,都到可以嫁人的年紀了。」
李陌長得尖嘴猴腮,蔣家外貌基因不差,到了李陌這,一點邊邊都沾不上,毫無存在感,他父親那邊基因顯現太強。
蔣老太太行動不便,在房間單獨用餐。
秦棠當沒看見他似得。
李陌進屋急沖沖質問:「你來蔣家幹什麼?」
「看望外婆。」
「這麼多年不回來,突然跑回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李陌大喇喇坐在她對面,一看就一副碗筷,猛地來氣:「沒長眼?沒看見我回來了?」
傭人趕緊去準備碗筷。
秦棠說:「您小點聲,別吵到外婆。」
「你算哪根蔥,我還想找你,剛好,你送上門來,錢呢?還錢!」
秦棠不緊不慢道,「欠您錢的是秦學,不是我。」
「你是他女兒!」
「我沒花他的錢,可您要威脅我,我只能找外婆幫忙做主。」
「你他媽的欠抽!」
李陌在外浪蕩慣了,在蔣老太太跟前還是老實安分的,他就是吃准秦棠不和蔣家來往,才有恃無恐,誰知道秦棠還敢鬧到老太太跟前去!
他之所以忌憚老太太,還有個原因是圖老太太現在所住的宅子,老古董,值不少錢。
秦棠目光很平靜,正色看過去,「你抽下試試。」
「你以為我不敢?」
「那你動手。」
李陌猛地抬起手,僵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一旁的傭人對他說了句:「老太太喊您進屋。」
李陌面容凶神惡煞,「你他媽給我耍心眼,你等著!」
屋裡,李陌收斂起嬉皮笑臉,端正嚴肅關心老太太的身子骨。
老太太不吃他那套,厲聲質問:「誰讓你借錢給的秦學!」
「這、這都是一家……」
「哪來的一家人?算哪門子一家人?姓秦的早就和蔣家更沒半毛錢關係,你敢借,便自己承擔爛帳的準備!」
「他還不上,不是還有秦棠麼,她跟張家……」
「表舅。」秦棠站在房間門口,背著光,看不清神色,「我實在沒辦法才來找外婆幫我主持大局,我母親在療養院,精神情況一直不好,您著急要錢,我能理解,可是您也不應該要去找我母親要錢……」
李陌想搧她的心都有了,在老太太面前裝可憐博同情,「我沒找你媽!」
老太太拿來拐杖拄著:「你最好是沒有!要是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欺橫霸世,把你骨頭都打爛!」
李陌斜眼瞪她,鼻孔出氣。
秦棠低眉順眼,安撫老太太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當。
老太太還是喜歡這個外孫女的,明確要給她做主,警告李陌:「誰欠你的錢找誰去!你敢騷擾我女兒和我外孫女,你沾不到蔣家任何一點好處!包括你家!」
李陌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片刻後,老太太要休息了,秦棠沒再打擾,退出房間,李陌陰惻惻站在一旁等著,盯著她,她無所畏懼,小聲說:「需要我幫您報警麼?」
「死丫頭片子,挺能裝啊。」
「是外婆心疼我。」她也沒想到老太太這麼好說話,也許是年紀大,隔代親,以前對母親其實完全不是現在的態度。
「少給我裝,我告訴你,這事不會就這樣算了,你惹了我,等死吧!」
秦棠迎上他毒辣的目光:「我要是有什麼事,你也不會好到哪裡。我怎麼說都算是張家人,我腹中有張家的骨肉,你敢動試試。」
如秦棠所料,李陌果然有所遲疑,卻不是很相信,「你騙誰啊!」
「不然您以為我為什麼能勾搭上張賀年?」秦棠揚起下巴,脊背挺得很直,「我未婚夫回來要是知道我有什麼閃失,他第一個不放過你。」
李陌和張賀年雖然沒有過交集,倒是從陳湛那了解不少張賀年和秦棠的事,也知道張賀年和陳湛之間不合,他又是給陳湛辦事,「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等到他回來。」
李陌撂下狠話離開。
秦棠打了個冷顫,總覺得哪裡蹊蹺,手機聲將她喚回現實,屏幕跳動熟悉的號碼,是張賀年打來的。
她找個角落接了電話,聲音微啞,故作沒事人似得口吻,「賀年哥哥?」
「醒這麼早?」
聽見熟悉的聲音,秦棠緊繃的情緒鬆了些,身體挨著牆,用力『嗯』了一聲,「你怎麼這個時候給我電話?」
「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也想聽你的聲音。」
「不舒服麼,聲音有點不對勁。」張賀年敏銳,一聽就聽出來。
秦棠安靜幾秒,調整呼吸,「有點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