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章 農家子的遺憾13

  收到匯款單那天，爺爺回家明顯感覺到了一身輕鬆，他平時會出去找點活干，掙的不多，但是也絲毫不敢亂花，兩個娃還小，父母又只管學費，其他方面的花費他得出，總不能耽誤了孩子。

  在農機站等了快一個小時，媽媽的電話打過來了，農機站的人先接了電話，然後把話筒給爺爺，先問了日常，聊了幾句，然後就問到了這具身體的父親，但是問過父親以後，明顯感覺接電話的爺爺有點僵，不知道電話那頭母親說了什麼，爺爺回過神是既無奈又生氣，但明顯生氣居多；又聊了幾句，就叫了姐姐過去，但是和姐姐就聊了兩句就沒了，真兩句，姐姐拿到電話叫了句「媽媽」，然後「好的，我知道了」說完就把電話給我了，看的出來姐姐和她真的沒什麼話說。

  「晨晨，我是媽媽！」劉晨剛拿到電話就聽到這句話！

  「媽媽」他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真的很彆扭，對面的女聲聽起來年齡也不是很大，也是，她年齡本來就不大，快三十的年紀，只是對這個時代來說算得上中年婦女，不是特別溫柔，頗有點強勢的感覺。

  「唉，你在屋裡聽話沒有？成績好不好哇？」

  「聽話的，成績也好，姐姐成績也好。」

  「那就好，媽媽現在沒辦法回來，你在屋裡要聽爺爺奶奶的話，放假就去看看外婆外爺，以後有時間媽媽給再你打電話」

  「好的媽媽」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聊下去，有些尷尬，一是他不熟；二是看了原身的記憶，對這個母親，他是有偏見的；三是她對劉夕好像不在意，他都提到姐姐了，對面都沒有再多問一句。

  通了近十分鐘的話，他實在是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一句一答，像「天冷了要多穿衣服，不要著涼」「上學放學要慢點，不要摔著了」「聽爺爺奶奶的話」「不舒服要給大人說」之類的，都是日常關心，他基本都是「嗯」「好的」「曉得了」最後「你也要注意身體」！然後就把電話讓給爺爺了，他中途倒是想問一些其他的事，比如再提一下姐姐，或者問問父親，問一下為什麼不回來之類的，但又覺得沒有必要，對他來說反正最重要的是姐姐和爺爺奶奶，和她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反而更好，就現在這樣挺好的，等舅舅回來，如果計劃順利就更好了，如果她回來，誰知道會不會壞事，如果出了意外，按他的年齡很難再做其他的了。

  「夕兒跟你媽說了什麼？怎麼掛那麼快，你弟弟都說了那麼久！」爺爺掛完電話轉頭問姐姐。

  「沒什麼好說的，她叫我帶好弟弟，聽你們的話。」劉夕知道她媽有點重男輕女，對她最多只保持著一份責任，雖然跟他弟弟聊那麼久，但也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母愛；她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跟她媽出去除草，碰到個嬸子誇她能幹，她媽說了一句『哎呀，你不要誇了，再能幹也是個女子，要是個兒娃子也這麼能幹就好了』後來還有一次聽她跟人聊天，聊起一個老人生病，他兒子千里迢迢從外面趕回來帶那老人去醫院，她說『還是要養兒子，你看這生病了，兒子二話不說就回來了，老了都有保障了！』她當時聽著這些話覺得很不舒服，那時候太小沒太在意，只記住了。

  現在想起來，她生孩子其實都帶著任務和功利心理，因為年齡大了，不結婚會被說，她承受不起社會輿論，所以她結婚了；不生孩子會被覺得人生不完整，以後老了沒人管，所以她生孩子了，生了孩子只需要養大了，就可以養老，老年就有保障了！所以對於她關心弟弟多一些劉夕完全不在意，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弟弟以後能給她養老呢。

  雖然她以後也會給她養老，但現在大多數人明顯沒把女孩子也養老的話放在心上。其實這也是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心理，要說愛吧，可能也有愛的，但這些愛都夾雜了很多其他東西，不那麼純粹。只是他們的母親表現的有一點點明顯而已！

  看來爺爺也知道倆人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也明白她們雖為母女但並不親密的原因，所以問了一句也沒再說了，怕再問下去，劉夕心裡更不舒服。爺爺看的也很透，劉晨覺得他姐姐大概就是隔代遺傳了爺爺的腦袋瓜，思考問題很靈活。

  打完電話還早，去逛了逛街，反正都請假了，下午也不用回去上學，爺爺給倆人買了這學習用品，給他買了鉛筆和橡皮擦，給姐姐買了原子筆和本子，還買了塗改液；說開學以後還沒給我們買過衣服，又去一人給買了一件短袖，都是爺爺給錢，他們的錢依然存著，還給姐姐買了頭花和髮夾，可能也有安慰姐姐的意思！

  ……

  這邊李慧打完電話回到出租屋，她住的地方就是一個十平米多點的小屋子，放了一張床、一個放衣服的柜子、一張桌子、兩張板凳和一些雜物就滿了，一扇發黃的玻璃窗，陽光都透不進來。

  她來福省打工四年了，給飯店端過盤子，做過保潔，還打過零工，剛開始來的時候是因為劉家平在這邊，也就是孩子爸。在此之前她沒出過遠門，也沒想過出門打工，和這個時代大多數農村婦人一樣，男人出門打工，女人在家照顧老人孩子。剛結婚的兩三年，她覺得還算過得去，公公開明，婆婆雖然喜歡說不好聽的話，但勤快，也會幫著他們小兩口乾點活；劉家平也在家，雖然經常去鎮上或者其他村亂晃，但家裡活重的時候還是會一起干，有了第一個孩子以後，亂晃的時間也少了，大家都說他當爹了，懂事了。

  等到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才懷孕五個月，他說他要出去打工掙錢養孩子，大家那時候都相信他，就放他出門了，等孩子出生以後他回來了一趟，大包小包買了些吃的用得，從小孩到老人都有，大家那時候真的覺得他改了，不再是二流子了，所以後來他再出去，也沒人攔著。

  結果就是這次出門，再沒往家裡拿過一分錢，也沒寄過任何東西，甚至聯繫都少了，過年都不回來。然後她一個人在家種地種菜也沒有多少收入，更何況還要交稅，這個時候雖然取消了集體公社，但是還是要交農業稅的，算到了每家戶頭上，所以她一年到頭基本沒什麼收入。

  她一個婦人，就算種地也沒有男人做的多，還要帶兩個孩子，孩子長得快，穿衣吃飯生病什麼的，男人也不在家，也沒有收入寄回來，公公婆婆就算幫也不能幫太多，因為小叔子也結婚了，幫她太多，弟媳就會在家鬧，小叔子也幫著他老婆鬧，覺得公公婆婆偏心，公公婆婆為了家宅安寧，所以只會實在沒辦法時候，救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