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之一口氣喝完酒杯里的酒,就要站起身。
好友不死心,瞧這一幕,拉住他胳膊,轉了轉眼珠子又問,「雨蝶和那位都是鄰家妹妹,我猜你是不是更喜歡雨蝶?」
「畢竟有你在的場子,她肯定在。」
這話不假,程嶼之從沒帶過她認識他朋友,只把她當妹妹。
書諾手指捏緊玻璃門框,盯著程嶼之後腦勺,抿唇,內心裡似乎有了答案。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程嶼之甩開人手,抬腳往那邊走,同時落聲,
「不然呢?」
他反問,嗓音裡帶著莫名。
他已走進陽光里,女孩看見他像是找到主心骨,奔跑著過去跳到他身上。
書諾看見他笑著接住人,又把欺負她的人讓她一個個的欺負了回去。
又是跟人女孩子接吻又是小青梅。
怎麼那麼沒邊界感呢?
書諾重重吸氣,無奈的笑了一下。
嘲笑剛剛心裡隱約的一點期待。
她在期待什麼呢,她怎麼敢期待的。
書諾抬頭看向泳池嗨玩的女孩,她沒猜錯的話程嶼之剛剛一直在看她。
陳雨蝶。
程嶼之的青梅,也是他喜歡的人吧……
視線一掃,跟一個男生對上視線,男生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她沒什麼表情,收回目光扭頭就走。
「哎,書小姐你怎麼出來啦?」婆婆端著剛出鍋的小蛋糕,正要給少爺送過去,瞧見她疑惑。
「沒事奶奶,我就突然想寫作業了,我去樓上寫會作業。」書諾扯出抹笑,沒跟人繼續說話,快速地跑上樓。
倒是婆婆盯著姑娘的身影看了好久。
…………
主臥右邊的客臥,是她的房間。
程嶼之準備的。
裡面為了她重新翻修了一遍,風格就是粉粉嫩嫩,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間。
書諾複雜的掃過整個房間,衣櫃裡原開始只有一件睡衣,方便她偶爾來住。
程嶼之卻私自給她準備了各式各樣的小裙子。
他說,「女孩子不都愛穿裙子?」
也是,他那麼清楚女孩子的愛好,她怎麼就沒猜到人那麼多情呢。
書諾緩緩坐到書桌前,抽出競賽題,機械的寫著,草稿紙上一字沒寫,顏色卻深了又深。
最終她緩緩在濕潤的紙上落筆:
——為什麼你是這樣的人?
對啊,為什麼溫柔有禮的程嶼之怎麼會是浪蕩多情的人。
她呆滯的坐了很久,久到,她聽見,下面一伙人嚷嚷著出去吃飯,去酒吧唱歌。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止住在她門口,她聽見陳雨蝶甜膩嬌軟的喊著程嶼之,
「嶼之,我能去你房間換衣服嗎?」
「人家衣服都濕了,家裡還有我的衣服嗎?」
書諾低眸,原來她不是唯一。
「還有,在一樓,乖,去換。」他沒正面回答第一個問題,哄著人下樓換衣服。
隨後踱步回房間。
心裡咯噔咯噔的泛起難受,書諾眼眶紅了又紅。
到底什麼是愛呢?
……
夜深九點,江邊風大。
很多人晚上吃過飯總喜歡跑到這裡,散步消食。
書諾從日落一直坐到月亮高掛,身邊來來往往的換了好幾撥人。
書包被擱置在旁邊,她坐在石頭上抱著腿,晚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任由髮絲胡亂的拍打在臉上,她側著臉,靠在膝蓋上垂著眼睛走神。
整張臉像寫滿了故事,眼神空洞無光。
「媽媽,快來幫我拍兩張。」
遠處的女生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踩在水裡,嘴裡不斷的喊著父母幫她拍照。
女孩父母就坐在書諾旁邊,笑著應,「來了,來了。」
東西隨手放在旁邊,朝女生跑過去。
書諾安靜的看著她們,摸出手機點兩下。
晚上九點,沒有消息,一條都沒有,補習班早就下課了,媽媽怎麼會不知道呢?
「小姑娘,可以幫我們拍張全家福嗎?」
凝神間,有人在她耳邊開口。
書諾按掉手機,抬頭,是女孩媽媽,正低頭看她,拿著手機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
她也不自覺的笑了,「好啊。」
遠處一家三口站在江邊,手挽手,溫馨幸福。
她舉起手機。
「咔。」
拍了三張。
「謝謝啊。」女生跑過來接過相機真誠的道謝。
書諾擺手說舉手之勞,隨後坐回原來的地方繼續看著遠處發呆。
浪花不斷的拍打在石頭上,時來勢洶洶時而溫柔至極。
許久,身邊響起塑膠袋的聲音,她聞聲扭頭,是女孩媽媽,在她旁邊輕輕的放了一杯奶茶。
人笑著摸摸她頭,「我女兒非要給你的,說看你在這坐了挺長時間,肯定有什麼難過的事,非要我給你送奶茶,說喝點甜的,會好很多。」
「早點回家,夜裡風大,涼。」
沒等她的反應,人就匆忙返回,像是怕她拒絕一樣。
書諾還有點懵,視線下移。
盯著袋子看了挺久,漸漸,她眼眶浮起薄霧,緩慢地點了點頭。
最終拎起奶茶。
奶茶是溫熱的,全糖很甜。
喝完這杯。
她想,這輩子再也不會暗戀人了。
對程嶼之有好感,大概是從高一開始的。
程嶼之是她鄰居,鄰居家哥哥。
每次父母吵架無處可去的時候,程嶼之都會收留她,還為此給她準備了一間房間。
婆婆說家裡從沒住過女孩子。
她以為她是唯一。
高一那年成績下滑嚴重,是程嶼之一點點幫她修改錯題,一點點輔導她,幫她複習回來。
那年父母常年吵架,吵完雙方連家都不回,爸爸是,媽媽也是,似乎都忘了還有個女兒。
在她最缺少關心的時候,是程嶼之補上了。
開家長會,他去。
需要家長簽名,他簽。
甚至加了老師微信,有些活動的錢,老師發給他,他會毫不猶豫的發錢。
書諾想還給他,他只莞爾一笑拒絕,「就當請你吃飯,跟哥哥計較什麼。」
她知道程嶼之愛玩,任何刺激項目都喜歡,每每深夜回家的時候總會給她帶小蛋糕。
她不在他家,就會送到門口。
他說傷心吃點甜的就會好。
她以為這份溫柔只有她有。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程嶼之的溫柔可以給任何人,甚至她比不上陳雨蝶,他的青梅。
他可以為她在家單獨準備房間,也可以為陳雨蝶在別墅開party慶祝她考上了他的大學。
她從沒涉及過他的圈子,也從來不知道他玩的那麼「開」。
程嶼之是溫柔的,但不局限於她。
咬著軟糯的珍珠,望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她想。
這份喜歡,不應該在延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