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江安對著眼前的人問到。
「我姓張,他們都叫我張二狗。」
張二狗身材高大,但此時低著頭,給人感覺憑白矮了一頭。
「你姓張?」
城中的張家是有名的士紳,眼前這人估計是張家家奴,偷跑出來的。
明朝制度上不允許世家大族買賣家奴,但實際上家奴仍然存在,不過改了姓名算作家族的子女,但實際上就是奴隸。
家奴可沒什麼好命,都是簽過賣身契的,整日被主家壓迫,主家心情不好就抽打家奴出氣。
「是的,大人,我以前當過兵,很能打的。」
張二狗見江安似乎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怕他不要自己有些緊張地說道。
「你當過兵?」
「是的,我以前在孫元化孫大人手下當兵,我是火槍兵,我打槍可快了。」
「你會用火槍?」
這下江安倒真有些興趣了。
孫元化是明朝難得的火器專家,組建了一支一流的火器部隊。
可惜在大凌河之戰時被調往遼東解圍,半路上反了坐船跑到遼東投了建奴,使得建奴火器實力大增。
江安知道火槍將會成為歷史潮流,但火器的價格實在昂貴,他也只組建了一支五十人的火槍隊。
「把名字記上吧。」
江安示意吳明田寫下張二狗的名字。
「去領一支火槍,進火槍隊吧。」
「謝大人!」張二狗激動得跪下感謝。
————
城中,張家大院。
「家主!家主!」
一名僕人慌慌張張地跑進院中,向著坐在堂中的中年人喊到。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中年男人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說道。
「府里跑了兩個家奴。」那名僕人答到。
「跑了?跑去哪了?」
「跑去江縣令那裡參軍了。」
「什麼?!去江安那裡當兵了?」
張家家主疑惑地說道:「有多少人去參軍的?」
「這小人不清楚,但城裡有手有腳的都去了,說是每天給十斤米。」
「那江安何時有這麼多糧食,招得起這麼多兵?」
張家家主起身踱步,低聲沉思。
「這……小人不知道。」
「不管怎麼說,家奴跑了是我們張家的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一個外人憑什麼管我們張家的事。」
張家家主打定主意,開口說道:「去,讓人去抓回來,行家法!」
那下人有些猶豫,說道:「家主,那江安手下可是有兩百多甲士,這是否……」
「兩百甲士走如何,那城牆上可是有士紳的八百多社兵。」
「我們張家也出錢招募了兩百多人,他敢翻臉嗎?」
張家家主不耐煩地揮揮手。
「快去!」
「是。」
那下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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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大人,已經招滿了八百人,其中大部分原來是社兵,您看……還招人嗎?」
吳主簿寫完最後一個字,轉頭對江安恭敬地說道。
「有人來就繼續招,多多益善。」
江安回答道,能上城牆的多半是青壯年,城牆上的社兵換了個身份加入江安的軍隊,他也沒多意外。
「我去看看城牆上的情況,你在這繼續招。就按先前說的條件,要四肢健全,身強體壯。」
江安喊來林大山陪同,一起巡視城牆。
城牆上的士兵看見江安紛紛行禮問好,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感謝江大人給的米糧,養活我一家老小。」
一名社兵跪下來行大禮,連連磕頭。
江安上前把人扶起來,說道:「不必如此,為百姓分憂,是本官的職責。」
四周城牆上的士兵都齊齊看過來,江安能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滿滿的感謝與激動。
「諸位,今後要是有我江安一口飯,就不會少大家一粒米,大家同舟共濟,共生死。」
周圍的士卒聽見這話都感激涕零,林大山帶頭單膝下跪:「願為大人效死!」
周圍的士兵齊齊半跪俯身:「願為大人效死!」
江安心中感動,對這古代的老百姓來說有口飯吃有安穩的營生就足夠。
百姓是偉大的,他們吃苦耐勞,生命力頑強堅韌。
你把人民放心裡,人民把你舉過頭頂!
只有對百姓好,百姓才願意跟隨你!
正當江安沉浸在這氛圍之中時,一陣馬蹄聲從城中傳來,江安回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紅色外衣,頭盔上插著一個小旗的士兵騎馬趕來。
這是江安訓練過的塘馬,為數不多的騎兵,主要負責傳信跟偵察。
「大人,張府帶著人來抓人,說是家裡人跑了,要帶回去行家法。」
那塘馬隔著老遠就大聲喊到。
「什麼?!」
江安很快就想到之前那幾個張姓的人,「好啊,士紳敢來跟我搶人。」
「人在哪裡?」
「城西那裡,吳主簿叫我來通知大人。」
「馬讓給我,我趕過去。」
江安讓士兵下馬自己跳上去,這裡是城北離城西有一段距離。
士兵把馬讓給江安,和城牆上的人一起目送著江安騎著馬走遠。
林大山這才反應過來,也往著城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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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你跑得了嗎?」
一個張家家奴正拿著鞭子狠狠抽打張二狗。
張二狗被五個人狠狠壓住,另一人拿著繩子過來把張二狗綁在一根柱子上,像是殺豬一樣把張二狗抬起來。
四個人抬起柱子,把張二狗抬著往張府走。
「我張家在你危難時救你的命,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張家的?!」
穿著絲綢衣服的張家長子張雲拿著鞭子往張二狗身上抽打。
抬柱子的一個家奴挨得近也被鞭子抽中,但也不敢說什麼。
「我給你張家當牛做馬這麼些年早還清了!」
張二狗身體不斷掙扎,口中大罵道。
「還清?簽了賣身契,你就是我張家的狗,死了也是我張家的鬼。」
張雲狠狠抽了張二狗兩個耳光。
「我入你媽媽的毛,直娘賊,你張家也配?!」
張二狗不顧疼痛,仍大聲叫罵到。
「不知好歹的狗東西,今日我就行家法砍了你的頭!」
張雲怒氣勃發,「鏘」一聲抽出一把短刀,作勢就要砍下去。
周圍的人驚恐地散開,幾個婦女嚇得尖叫起來。
「嗖!」
凌厲的破空聲傳來,一隻箭矢飛來,精準地射中張雲的肩膀。
箭頭沒入皮肉之中,張雲痛得大叫,短刀也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大膽!當街行兇!」
江安手中的弓箭這才放下,弓弦嗡鳴,那隻箭正是江安射出去的。
當江安發現自己穿越到明末後,他就日日夜夜練習弓馬騎射,不敢怠慢。
數年的努力讓他即使在馬上也有極高的準頭,一箭射中張雲肩膀。
「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衛兵!拿下!」
江安騎在馬上大喝一聲,四周幾個紅衣的士兵才像終於見到主心骨似的鬆了口氣,立即上去把張雲架住。
那張雲沒吃過痛,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被士兵架住手臂也在不停掙扎。
架住張雲的士兵惱了,直接一拳打在張雲肚子上,張雲哀嚎一聲渾身癱軟下去。
「把人放下!」
江安拿著馬鞭喝令那四個張家家奴。
那四個人噹啷一聲把張二狗拋下,後者摔在地上,悶哼一聲。
「大人,這是張家家事,縣衙不好管吧。」
吳主簿走過來對江安行禮,勸阻道。
江安大怒:「進了我的營,就是我的兵!」
江安踩著馬鐙下來,走向張二狗。
那些張家家奴見江安過來都齊齊散開,但一個衣著稍好些的人迎上來,大概是這張家的管家一類的人。
「江大人,這是我張家家事,家裡人犯了錯自有國法家規在此,就不用您勞心了吧。」
那人拱手行禮,卻半分不讓。
江安眼神一冷,「鏘」一聲把腰刀抽出來,冰冷的寒芒閃過,那人被嚇得連連後退。
江安也不去管他,走到張二狗身邊,一刀將綁住他的繩子斬斷。
一旁的士兵見狀去把他扶起來,張二狗此時鼻青臉腫的。
「我問你,你是否是張家人?」
江安對著張二狗問到。
張二狗半邊臉都腫起來,口齒不清地說道:「不……是……」
「我本是孫大人手下的兵,山東兵亂時我不願跟著孔有德那等鼠輩去投靠建奴,就逃了出來,到了壽光。」
「那時無錢無糧,被迫給這張家賣命,不料這幾年每日吃不飽飯,整日挨打挨罵。」
張二狗說到傷心處,眼圈不禁紅了。
周圍的其他人聽了這話也都有些傷感。
如今這戰亂年代村村家破人亡,大家都經歷過,有些感同身受。
「我大明律規定不許私養家奴,張家蔑視王法,該當伏誅。」江安怒目圓睜,朗聲說道。
「林大山!」
「屬下在!」
林大山此時正剛從城東跑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立刻行禮接令。
「張家私養家奴,意圖謀反,著你立即帶兵包圍張府,捉拿要犯!」
在場眾人齊齊一驚,這頂謀反的帽子直接扣在張家頭上,那可是死罪。
「是!」
林大山顧不得累,立即上馬,打馬迴轉到城牆根下一陣呼喊。
很快一隊紅衣的士兵從城牆上下來,跟在林大山後面向城中張府進發。
「你…你…你這是污衊!」
張雲指著江安,震驚得目瞪口呆。
「拿下,看管起來!」
江安示意了一下,張雲立刻被士兵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