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且帶著腐朽氣味的地牢里,兩個獄卒正互相使勁拉扯著手裡的繩索,而繩索的中間是女子細嫩白皙的雙手,五指纖纖本該用來彈琴作畫而此刻卻被施以拶型。
隨著兩個獄卒的反方向拉扯,雙手指節正肉眼可見的紅腫變形,甚至還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而蓬頭垢面的女子低著頭卻一聲不吭。仿若這雙手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說咱們這皇后娘娘心可真狠啊,讓我們將這死牢里的十八般刑法一一用在這將軍府小姐身上,這可是連八尺壯漢也受不了其中之三的啊!
誰不是光光聽到刑部死牢就生生的打幾個冷顫,聽說這將軍府小姐還是皇后娘娘的閨中好友。」放下刑具其中一獄卒對著另一人說道。
「啐!你可閉嘴吧!妄議皇后你嫌自己命太長啊?」另一人回道。
先前那人聳了聳肩膀訕訕地說:「本來就是嘛!」另一人湊到其耳邊說:不過這將軍府小姐可真是女中豪傑啊!
連我都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十八般刑法都用了十三個了竟從頭至尾未吭一聲。不愧是將軍府趙將軍的女兒。」
趙英嵐被獄卒扔破布似的扔在鋪滿稻草的地牢里,偶爾還有吱吱的老鼠從她身上跳過。
她不明白,不明白前一刻將軍府還是擁有從龍之功的大功臣,一夕之間,便被安上了謀逆造反通敵賣國的罪名,到了舉家被下大獄的地步。
顧不上全身的疼痛,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父親母親以及兩位哥哥的情況,連自己都受到了這樣的刑罰,不知道他們會如何,一想到母親柔弱的身子還要經歷這牢獄之災就心如刀割。
獄卒的話她不是沒聽到,可是她不信,不信婉瑩竟會如此待她,還有程哥哥,他怎麼會娶婉瑩為後,他愛的明明是她啊!
拖著疼痛到撕裂的身子,她雙手扒著牢房,大喊著:「來人啊,我要見顧婉瑩。來人啊!」
獄卒對這個將軍府小姐是有惻隱之心的,不單單是因為她扛得住這滿屋子的刑罰,更是因為他是趙將軍的女兒,趙將軍戎馬一生保家衛國,他是不相信趙將軍會叛國的,但是大人物的事情他一介小嘍囉管不著,
故小心的勸著:「趙小姐,請不要為難小的。皇后她...哦不,我是說顧小姐,她該來見您的時候自會來見您的,您還是好好保重自個兒的身體為好。」
「怎麼?聽說咱們的將軍府大小姐要見我?」嬌媚的女聲從門口傳來,趙英嵐狼狽的抬起頭,只見一襲紅色龍鳳同和袍嫁衣,雍容華貴的顧婉瑩緩緩從亮處而入。
這一身的打扮儼然是皇后大婚時所穿之物。
「婉瑩,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穿著皇后嫁衣?獄卒們都說你是皇后娘娘這又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對不對?」趙英嵐顫抖著聲音詢問。
卻換來對面女子一聲輕嘲:「呵,趙英嵐啊趙英嵐,沒想到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是如此的天真。」
繼而像看著一件死物般看著她,眼裡沒有半分平日的親昵模樣。
「我啊,從小就嫉妒你,嫉妒你將軍府大小姐的身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嫉妒你琴棋書畫騎馬射箭樣樣精通,處處壓我一頭,嫉妒你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咱們從小一起長大,跟你在一起大家看的都是你,雖然我長得並不差,但我只能跟個綠葉似的給你做陪襯。」
說著用手指輕撫過趙英嵐的臉頰。
顧婉瑩靠近她的耳畔低聲道:「你知道那封通敵賣國的書信是哪裡來的嗎?是我偷偷放進你父親的書房的,就在那天我求你帶我進你父親書房參觀的時候。」
「我顧婉瑩到底哪裡比不上你,為什麼所有好事都落在了你趙英嵐的頭上,我當然不會允許你當上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那個位置只能是我顧婉瑩的。」說著癲狂的甩手哈哈大笑起來。
趙英嵐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喃喃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婉瑩你在騙對不對?"
她陌生的看著這個自己如親妹妹對待的好朋友,好似從來沒認識過她,這個貼心小意處處為她著想的朋友,任何事都站在她一邊的朋友。
因為太過優秀,她從小就沒什麼朋友,故而特別珍惜與顧婉瑩的情誼,且處處忍讓,有什麼好東西都與她一起分享。
關係好到甚至同睡一席,沒想到她卻從來沒看清過這個相處了十多年的好朋友竟有如此深沉善妒的心思。
但人心難測,忽而她釋然了般抓住顧婉瑩的衣袖,髮釵凌亂如街角的瘋婆子「程哥哥呢?他不會不管我的,程哥哥呢,他什麼時候來看我?」
顧婉瑩惱怒的一甩衣袖,直接將趙英嵐甩到地上,冷聲道:「忘了跟你說了,今日是我跟程哥哥的大婚之日,別用你那骯髒的手碰我的嫁衣,程哥哥還等著我回去行洞房之禮呢!他是不會來看你的,他甚至厭惡透了你。」
「去年宮宴,當時在御花園,你還記得嗎?你不小心崴了腳,剛好南越國三皇子經過扶住了你並細心地幫你揉了腳。
而這一幕剛好被前來尋你的程哥哥看到了,哈哈哈,當時我就站在他身邊,我告訴他,你與三皇子早就一見傾心暗生情愫了。」
「與其在這裡兒女情長,我勸你還是想想你的家人吧,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在明日午時三刻問斬了呦!」顧婉瑩一臉不懷好意的說著,斬殺幾個人在她眼裡就如捏死幾隻螞蟻那麼稀鬆平常。
「不要,不要!」趙英嵐搖頭失了神般的大喊道:「他們不能死不能死,婉瑩,婉瑩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要怎麼對我都無所謂,請你放過我的家人,放過他們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婉瑩!...."
趙英嵐心如刀絞,自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明,可父親他們何其無辜啊!決不能就這樣讓他們死於非命。
望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斷哀求自己的女人,顧婉瑩的心緒並沒有半分的波動,雖然此時趙英嵐狼狽不堪,但是還遠遠不夠....抵消這十多年隱忍的委屈跟嫉妒。
"求我也可以,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來人啊!」只見一個小太監從後方俯首上來,顧婉瑩朝他耳語幾句小太監就退下了。
站在後方不遠處的獄卒一直暗中偷聽著她們的談話,當顧婉瑩對趙英嵐說將軍府會在明日問斬的時候他就覺事情不對,將軍府眾人明明在昨日已經被斬首了。
現在看小太監出去,他是真後悔了,後悔自己因為怕將軍府大小姐一時想不開尋短見而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但是話說回來,就算自己告訴了大小姐這件事,也不能改變什麼,
皇后娘娘想做些什麼,自己一介小獄卒還能攔得了嗎?這樣一想也釋然了。「唉~「深深地嘆了口氣自去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