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怕啥呀?」於蕊就像是一隻要給大黑熊取暖的小貓一樣,徒勞地摟住了韓遂一半的腰。
「媽今天沒做飯。」
「你有病吧?這還至於害怕?首先,你應該問問媽為什麼不想做飯,其次,媽沒做飯你就點外賣唄。」可能是在錢小輝那裡憋的怨氣還沒有外泄乾淨,於蕊有點口不擇言,像學霸教育一個學渣似地教育起韓遂。
「哎呀,不是,你聽我說完。我進小屋,發現媽拿著毛筆寫著啥,我還以為她最近為了修養心性,開始練習書法了呢。沒想到她居然在畫符!而且,她在咱家開始擺陣了!」韓遂一驚一乍地描述著白迎華的行為。
「那是有點……」其實,於蕊上一世就見識過白迎華對於卜卦、擺陣、算命的痴迷。
剛目睹婆婆在家用花、木斧頭、銅錢擺陣的時候,於蕊的恐慌程度不亞於韓遂。她曾經壯著膽子問過白迎華:「媽,你擺這些東西幹啥呀?」
「這些都是旺財和旺後代的。這兩樣你倆都沒有。特別是孩子,你辭職了在家,我看肚子也沒啥動靜啊,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出去賺倆錢呢。」白迎華那些帶著極度侮辱性的語言在當時的於蕊聽來,激起的不是她內心的憤怒,而是無盡的自卑。
「你看這些斧頭、銅錢都是鎮宅之寶,能幫咱們祛除那些妖魔邪祟。你啥都不懂啊?真是不知道你那些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這都是我花錢上網課學的,可神了。你不知道,就別瞎摻和了。抓緊時間研究懷孕的事!」
白迎華的那些話穿越了時空,這輩子依舊能在於蕊的耳邊響起。於蕊覺得白迎華做得最絕的一件事,是算了三天的卦,然後神秘兮兮地告訴韓遂,在農曆五月初一戌時行房能收穫貴子。而且時辰一到,白迎華就把於蕊、韓遂兩個人關到了臥室里,就好像兩人是畜生一樣。於蕊不知就裡地被韓遂壓倒在床上,韓遂的手在於蕊身上由上至下地遊走,直到他摸到了於蕊腿間的衛生巾。
「媽做這些都是為什麼啊?」於蕊問韓遂。
「我問了,她說不想讓爸和那個李飛花好過,正在製作符紙詛咒他們。而且,媽還說擺在咱家的那些花是旺風水的,能幫助咱倆事業成功、婚姻幸福還有子孫滿堂。我看到那些放到玻璃瓶里的花,心都突突,黑黑的根泡在水裡就像屍體一樣。」韓遂的描述讓於蕊有畫面感了。
「先不說這些了,我領你去吃點小飯飯吧。」於蕊像哄小孩一樣對韓遂賣著萌,然後她晃了晃頭,把韓遂描述的那些畫面搖散。
「對了,媽說你這幾天有血光之災,讓你揣著這五枚銅錢。」韓遂從褲兜里掏出了幾枚髒兮兮的銅錢。
「正好我的錢包里沒有人民幣,裝它壓壓兜吧。」於蕊沒有表示反對,而是順從地接過來裝到自己的小包里。
倆人在粥鋪吃完飯,給白迎華帶了一屜熱騰騰的小籠包。可是剛進家門,迎接他們的卻是白迎華冷若冰霜的臉。
「我跟你倆商量點事。我剛才擺了一卦,你倆在一起,註定命中無子。你倆能想個辦法解決嗎?」
「媽,你覺得有什麼好辦法嗎?供我倆參考一下唄。」沒等韓遂阻止白迎華,於蕊先發制人。
於蕊的這個主動出擊讓白迎華一愣,但她馬上恢復了鎮靜:「辦法是現成的。你倆離婚,韓遂找一個能生養的媳婦,生下孩子後,如果你倆還有感情,可以復婚。」
「你看,咱媽把你當成種豬了。」於蕊笑著對韓遂說,沒等韓遂接話,於蕊轉過頭對白迎華說:「媽,咱們三個人今天都在這,正好把話說明白。韓遂爸爸的視頻我都看過,比你看得多,什麼尺度的,我都看了。」於蕊頓了頓,眼看著白迎華的臉色由白轉青,於蕊接著捅婆婆的肺管子:「我就特別不明白,你一個經營婚姻的失敗者,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指導別人的生活呢?你總是說為了我倆好,難道在你的心目中,離婚就是一段婚姻最美好的結局?」
「我這卦都是有科學依據的,你也不想讓老韓家斷子絕孫吧?」白迎華一改以前的風格,雖然鐵青著臉,但是語氣平緩,循循善誘。
「老韓家是不是斷子絕孫跟我有啥關係,我有啥想不想的?你倒是給老韓家延續香火了,但是我也沒看到老韓家哪裡善待你了啊?我也沒看到國家給你頒發獎狀了啊。」於蕊就像村口的潑婦一樣,辱罵著白迎華。
「你看看你媳婦,我跟她好好商量,她就對我這個態度!」白迎華面向韓遂,指控著於蕊。
「於蕊……」韓遂剛說了兩個字,於蕊就用右手的大拇指和其它四指做出了消音的手勢。
「韓遂不是法官,他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沒有資格對我比比劃劃。我能判斷自己語言的對錯。媽,我再次嚴肅地跟您說最後一遍,捐獻骨髓不影響生育能力。算命這個東西我不了解,不好判斷對錯。但是都說天機不可泄露,而且你在這擺幾個大錢,搖兩個竹籤就下了結論,我是不信的。剛才我說的都是事實,基本沒有主觀情緒的宣洩。」於蕊沒等白迎華反駁,拉過來韓遂說:
「我倆的感情挺好,挺幸福的。你的感覺呢?韓遂?」
韓遂使勁點了點頭,這次他沒有了言語表達的欲望。
「那我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啊?」白迎華被兩個人氣得夠嗆。
「你看你,媽,一著急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你不是為我好,更不是為韓遂好,你就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早日完成這一生的任務,你就圓滿了。」於蕊慢悠悠地對白迎華說:「媽,咱不是去西天取經,完成任務量就能升級成佛。如果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生下孩子,是不是對孩子不負責?對自己的人生不負責?我是想按照自己的節奏,經營好家庭。要孩子著什麼急呢?」
「韓遂,你也是這麼想的?」白迎華問自己的兒子。
韓遂點了點頭。
「那行,你倆抽空做一個生育檢查。把檢查結果給我,如果一切正常,我就不干涉了。你就不聽我的話吧。有你後悔的一天。」白迎華自認為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媽,你把這些包子吃了吧,我給你熱一下。」韓遂自認為提出了一個輕鬆的話題。
「不用,就這麼吃吧。也從來沒指望過你啥,以後也不指望了。」白迎華的一瓢冷水精準地熄滅了韓遂的熱情:「對了,那些花千萬別給我動,那都是我按照書上擺的,都有講究。你們要是動了花會倒霉的。」
「一開始就不擺多好!」於蕊的聲音不大不小,三個人剛好都能聽到,但是沒人接下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