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的問題很是尖銳,眼神也極有壓迫感,讓秦國華的面上顯現出退縮的神色。
不過也只有瞬間,他就笑著說道,「怎麼會?他能好起來,再次回到部隊,再好不過了。」
「那承你吉言哦。」她晃了晃手裡的暖水瓶,「問完了,就讓開,我還要去打水。」
秦國華下意識退開,但是腳後撤一步之後,又立即收回。
他趕緊從門邊提了個拉練包過來,衝著姜楠遞過去,「對了,嫂子,我來的時候還把之前周洵在部隊常用的東西,給他帶回來了。」
周洵之前的東西?
姜楠下意識頓住腳步,偏頭看過去,臉色就變了。
這都是什麼?
拉練包裹一整套,確實是珍貴記憶。
可這包裹外頭,還塞著一圈獎牌。
她粗粗看了一眼,不是50公里拉練賽,就是地方追擊活動,那些真正的軍功章,反而在最裡面。
現在的周洵處於半癱瘓的狀態,走路都是問題,看見這些,簡直是扎透了心!
秦國華打的什麼主意,簡直人盡可知!
她當場就想將包裹扔到秦國華臉上。
但是東西切實是周洵的,上面還有他的銘牌。
姜楠深吸一口氣,拎著包一字一頓地說道,「放心,他遲早會拿著這些東西回去的!」
硬邦邦摔下一句話,她扭頭就走了。
秦國華站在原地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滿臉陰鶩,滿腦子都是她那句,他遲早會回去的。
周洵回來,他怎麼辦?
……
周婭黑著一張臉看著姜楠背著秦國華的東西出門,才從走廊上回到病房,憤憤不平地說,「哥,你必須和姜楠離婚!馬上離婚!像她那樣不檢點的人,留在家裡就是個禍害!」
周洵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姜楠是你叫的?」
「不叫她姜楠,還叫嫂子嗎?她也陪?」她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她怎么半天都不回來,原來是和那個秦國華攪和在一起了!剛才我一出去,就看到他們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說著什麼,秦國華還給了她一大包東西!」
秦國華?
周洵深邃的眼底閃過狡黠,很好地隱藏起複雜神色,搖頭:「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的情況,我都打聽過了。她在家裡就是不受寵的,嫁過來就是騎驢找馬!噁心死了!這要是早幾年,是要浸豬籠的!」
周婭本就是風風火火的性格,之前就因為姜楠氣倒了周母,憋了一肚子氣。
現在她看到姜楠和秦國華在一起的畫面,更是氣不大一處來!
要不是這裡是醫院,她已經抄起掃帚打上去了。
這水性楊花的女人進了她家的門,簡直就是造孽哦!
可是她這邊氣得一張臉都要變形了,坐在輪椅上的周洵八風不動,這些話更像一顆石頭扔在水裡,沒泛起任何漣漪。
她懊惱開口,「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是不是,你直接找她問就是了。何況她不是那樣的人了。」周洵淡淡開口。
她要是想跟秦國華有點什麼,剛才沒必要把人噎成那樣。
可他一轉念,又覺得諷刺。
他怎麼就那麼相信她?
又憑什麼相信一個前不久才大鬧了婚禮,罵他是殘廢的人?
就因為她開口說會給他治腿?
周洵啊周洵,你什麼時候這樣卑微了?
周洵閉了閉眼睛,心口像什麼東西被踢翻了。
很堵。
「你……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幫她說話?你是被她灌什麼迷魂湯了!」周婭跺著腳,一張臉都氣紅了。
周洵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周母,似乎周婭剛剛說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只有他知曉心中已經泛起漣漪,不再平靜了。
「哥!」周婭怒了。
他回頭看向她,壓制住心中的戾氣,冷聲反問道,「她如果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何必嫁給我?你不會覺得她嫁給我,是好事吧?」
一個毀了容的瘸子,尺度再怎麼寬都不會是良配。
周洵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所以他不認為姜楠嫁給他,是別有所圖。
畢竟,他身上沒有什麼值得她圖的……
這般想著,他黑曜石的雙眸里划過一抹悲傷,身上籠罩上一層寂寥。
至於騎驢找馬……他的眼神微微一暗,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要求她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姜楠推開病房門走進來時,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她眉頭微微一皺,在周洵和周婭兄妹之間掃視了一圈,狐疑道,「怎麼了?」
說話間,她將暖水瓶放好,身上並沒有背著包。
周婭看著她冷笑一聲,剛想出言諷刺,就被周洵一雙如獵鷹的眼睛看出意圖,冰冷出聲阻止了。
「大妹,你回去給媽拿幾件換洗的衣服。」
周洵是周婭最敬佩的人,即使她心裡有再多的不滿,冷哼一聲,慍怒地瞪了一眼姜楠後還是轉身走了。
姜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她並不在意。
她笑著走向周洵,「我剛剛去找醫生了!和他探討了一下你的情況。」
說著,她蹲在他面前,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毫無知覺的雙腿。
「他說你這樣的情況,可以通過西醫的手術解決。只是需要打碎骨頭,用釘子重新連接起來。恢復效果現在不好說,但是這個過程很是漫長,並且很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
關切的表情,疼惜的眼神,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她對周洵是一往情深。
周洵恍惚片刻,可想到方才的事情,他剛對她建立起的信任在頃刻間轟然倒塌了,情緒也跌落到了谷底。
周婭雖然不喜歡姜楠,但是不會胡說八道。
既然她看到姜楠和秦國華在一起,那定然是真的。
結果姜楠回來隻字不提,還撒謊說去找醫生了,真的不是心虛嗎?
周洵注意到她的動作,強行壓制住心中的不快,冰冷地推開她放在腿上的手,語調冷淡,「不用了。」
「怎麼就不用了?有任何方式都要試試!」姜楠急了,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快是另有原因。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臉上一閃而過悲傷與落寞,努力的使自己平靜,開口道,「之前在317就想過這樣的方式,但是由於我是燒傷,造成了肌肉損傷,再加上受傷時間太久,已經錯過了手術時間。你不用白費心思了,我的腿廢了。」
周洵說自己的腿廢了,比一刀扎在她心上,還讓她難過。
她的眉頭緊皺,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西醫手術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你不用做無用功了!」
這是他隱藏極深的心結,一輩子都無法解開。
見她喋喋不休的繼續說,他生起了一絲煩躁,略微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
而後他一怔,神色立馬恢復平常的清冷,臉上也再沒有一絲表情,再次看向她時,眼神卻透出些許冰冷,「你還是趕緊想辦法給自己找出路,比如你可以找一個能帶你離開這裡的人,我不會介意的。」
什麼情況?
姜楠一臉錯愕地看著周洵,剛才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了?
他允許她留在他身邊,陪著他治好他的腿。
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卦了?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張嘴想問他發生了什麼,怎麼讓他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可她到了嘴邊的話還沒有出口,他就已經冰冷地已經轉身往病房外走,壓根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