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低著頭,眼底的神色難辨,錢三隻看到她露出的下半張臉一片慘白。
她雙手顫抖的抬到腦後,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紅繩。
紅繩的另一端掛著一塊溫潤的白玉。
是她十八歲生日,在梁暮行還沒有痴傻之前,她還不是梁家的罪人之前,梁非城送她的一塊玉。
他說過,玉養人,適合養她這樣的小姑娘。
那天晚上,是他親自將這塊玉戴在她的脖子上,他低著頭看她的時候,仿佛這世間所有的柔情都融入了他的眼睛裡,令她心動不已。
這塊玉她一直視若珍寶,除了那天陪梁非城出去吃飯之外,從未離過身。
此時此刻,她手裡捧著玉,胸腔止不住的戰慄像被人摘了心一樣,疼得她呼吸一滯。
當她將玉遞給錢三的時候,錢三的眼睛倏然一亮,聲音抑制不住興奮顫抖了起來:「好品相啊!」
他沒想到,這麼一個窮丫頭居然會拿得出這樣的稀世珍寶。
等等——
他的臉色倏然一變,伸出去的手立馬又收了回去,狐疑道:「我怎麼知道這塊玉是你從什麼地方得到的,萬一是你偷的呢?」
他還是要留一個心眼,萬一真的是她偷的話,那他可就惹禍上身了。
這麼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二十萬塊錢只夠它的零頭,能擁有它的人,若非一方權貴,也是富可敵國,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這確實是我的東西。」喬南微微有些哽咽,她緊緊握著白玉,皺了皺眉頭,「你不是說只要抵押就肯借我錢嗎?」
錢三眼底藏著算計,看這小姑娘的表情不像說謊,而且這玉他是越看越喜歡,仿佛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他也就忽略了那點微末的熟悉感。
稍加思忖了幾秒,錢三滿口答應道:「好。」
錢三伸手拿玉,可喬南卻不肯鬆手,錢三一皺眉,不悅道:「你這什麼意思?」
喬南看著手心裡的玉,眼裡滿滿的不舍和悲戚,啞聲道:「只要我把錢還清了,就可以拿回它了是嗎?」
似乎是被她這樣的情緒感染了,錢三微微發愣,隨後笑了笑,「當然,只要你按時還錢,這玉自然就歸還給你,但如果你……」
「我一定會按時還錢!」喬南堅定道。
錢三點了點頭,擔心她突然變卦,趕緊叫人準備錢和借貸的協議,五分鐘後,喬南在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錢三的保鏢扭開印泥蓋子,她的拇指沾了印泥,按在了簽名處。
「好了,錢你可以拿走了。」錢三一手握著白玉,一手握著協議,他半眯著眼睛,用下巴指向桌上的支票。
喬南最後看了一眼錢三手裡的玉,走到桌前,手指才剛觸碰到支票,就看見保鏢推開門跑進來,湊到錢三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錢三的臉色當即一變,剛準備出去,就聽見一道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迎著光他看見幾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從門外走進來。
當看清領頭人時,他立馬做出恭敬的姿態,喊了一聲:「九哥,您怎麼來了?」
喬南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轟的一聲,腦海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朝門口看去。
「不用看了,三少沒來。」小九出聲道。
喬南的臉上毫無血色。
小九轉頭看向臉色不太對勁的錢三,問道:「她簽協議了?」
錢三疑惑的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將手裡的協議遞了上去,小九快速的瀏覽一眼,眉頭凝重的擰了起來,「我來向你討個人情,這協議不能作數。」
錢三嚇了一跳,「九哥您說哪裡話,您說不作數就不作數。」
這可是三少眼前的紅人,他哪裡敢要他的人情。
他一看這陣勢不太對勁,小九和這個女人明顯是認識的,他心裡一緊,戰戰兢兢的問道:「那敢問九哥,這位是……」
「你在這裡當地頭蛇久了,連規矩都忘了嗎?三少的事你還是不要過問的好。」小九提醒道。
果然……
錢三頭皮一陣發麻,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眼前陣陣發黑,再次看向喬南的時候,雙腿直發軟,險些癱軟在地。
連忙將手裡的玉還給喬南,期期艾艾道:「您……您拿好。」您差點就害死我了!
難怪剛才瞧著那塊玉有幾分眼熟,被突然出現的九哥嚇了一跳,他這才想起來,那塊玉不正是七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梁非城的時候,梁非城戴在身上的嗎?
「人我可以帶走了嗎?」小九問道。
錢三趕緊做出請的手勢,連連說道:「能能能,九哥,您請。」
他快速的看了喬南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不敢多看,和三少扯上關係的女人,他是嫌自己的命長才敢多看。
還好之前她拒絕了拍照,要是他真的拍了那些照片的話,恐怕明天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他錢三這個人了。
這麼一想,錢三後怕的驚出一身冷汗,癱軟的坐在地上。
走出地下停車場,小九轉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單薄的喬南,皺眉道:「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小姐真是糊塗了,再怎麼樣也不能一個人到這種地方。」
小九一著急,嘴裡蹦出了以前對喬南的稱呼。
喬南站在寒風中,頭髮被風吹亂了,只有鼻頭微微泛紅,更加顯得一張臉白的過分,看著就像一隻可憐的流浪貓。
小九不忍再說她,也知道她的難處,只能提醒她:「今晚的事,三少很生氣。」
停車場外的不遠處浩浩蕩蕩的停了五輛賓利,寒風凜凜,喬南單薄的身子好像隨時都會被風颳走,她走到有三名保鏢守著的那輛車邊。
保鏢拉開車門,車裡的暖氣鋪面而來,車內光線昏暗,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男人裹在名貴的西裝褲下曲起的長腿,搭在腿上的一隻手手指虛攏著,指節分明,手背的青筋隱隱凸起。
喬南下意識的揪緊衣服下擺,呵出一口白氣,低頭鑽進了車裡。
然而她才剛彎腰,餘光里那隻手忽然朝她伸了過來,手臂一痛,她被一股狠勁拽了過去,頭撞到了椅背上,她驚慌的睜開眼睛。
梁非城精緻的過分的臉在昏暗的光線里透出一股陰狠。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昔日裡被他隱藏在眼底的情緒漸漸顯露了出來,「喬南,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三年前利用我,三年後要抵押掉我的玉,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三年前以愛之名接近他,險些害死他大哥,當年他送她的玉她也可以任意抵押,對她來說,那只是個值錢的玩意兒而已,這個女人從來不愛他!
喬南瞬間紅了雙眼。
可是梁非城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掐著她的身子,將她按在椅背上!
「記住你今晚說過的話,錢我可以給你,但是……」他將她扯了起來,看著她滑落眼角的淚水,諷刺至極,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暖床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