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人生錯覺
凌晨。
感覺到溫熱的氣流以一種均勻的頻率拂過人中，痒痒的。
徐嘉樹醒了。
睜開眼睛，就是蔡大小姐的鵝蛋小臉，兩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若有似無地顫抖著，像蝴蝶微微撲動的翅膀。
近在咫尺，沒有防備。
兩人臉對著臉，只要誰再忍不住往前挪上那麼一丟丟，就能碰到對方的鼻尖。
按照電視裡的橋段，這時候徐嘉樹應該像個傻狗一樣大喊一聲從榻上竄起來，然後兩個人互相甩鍋，嘴硬不承認昨晚發生過的事情。
但是徐嘉樹沒有。
拜託，我是失眠又不是失憶，而且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慌什麼？
他靜靜看著蔡大小姐的睡顏，目光半點移不開——任何一個沒有過同居史的健全男人，都無法拒絕眼前的這一幕。
只不過，有些美中不足
徐嘉樹看著蔡琰額頭上粘著的幾縷頭髮，有些不爽。
涼州的冬天，又是深夜，自然是很冷的，蔡琰躺下的時候還保持著自認為「符合禮法」的距離，硬是在侷促的榻上分出了一條楚河漢界，可睡著睡著，就像貪暖的貓咪一樣，慢慢挪到了他的旁邊。
一個人冷，兩個人就熱了，蔡琰不習慣睡得這麼熱，所以出了點汗。
徐嘉樹忍不住輕輕伸手，幫她把被汗黏住的頭髮攏到耳後——這可是個精細的工作，稍不注意就會碰到熟睡的少女，為了確保操作不出失誤，他借著熹微的天色，儘可能的靠近，認真地宛如在做一場手術。
手術大獲成功，蔡琰光潔的額頭露了出來。
此時徐嘉樹一隻手側撐著身子，俯視著蔡大小姐靜美的側顏，感覺血量瞬間回滿，被狠狠地治癒了。
我徐子茂即使是死了，釘在在棺材裡了，也要在墓里，用這腐朽的聲帶喊出「純愛萬歲」四個大字！
誰說純愛沒有市場的，都tmd給我去搞純愛！
他悄悄掀起被子，蛄蛹著一點一點把身子挪出去。
感覺旁邊突然少了個熱源，昨天折騰到凌晨才入睡的蔡大小姐皺了皺眉頭，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徐嘉樹走出去，轉身輕輕關上門。
「呼——」
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嘴上說著要搞純愛，但事實就是，作為現代人的徐嘉樹還是慫了，不敢繼續待在裡面睡覺，唯恐一睜眼發現劉營手持柴刀正在掀被子——嗟乎！誠哥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徐嘉樹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出現這種心態其實是一件大好事，說明他的性情趨近於穩定。
他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小院——所謂白露為霜，初冬清晨的地上，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淡淡的白色。
因為腳滑走路摔死的概率雖然不高，但絕不是零。
扔下拴著繩子的盆，從井裡打了水，好好地洗了把臉。
在冰水的刺激下，他的思維說不出的清明敏捷，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神清氣爽。
正是適合動腦子想事情的時候。
「好了」，徐嘉樹拍拍臉，自語道：「回到現實里來吧！」
現實里，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連馬超都還在不知道哪裡整飭他的軍陣，就更別提長安城中那場血腥的巷戰了。
換句話說，還來得及。
徐嘉樹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動作：結合昨天獲得的情報，至少短期內，馬超是一個不用擔心的角色。
少年將軍的野心雖大，可是以模擬中的戰績來看，光是一個涼州就夠他忙活很多年了。
能打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爭天下這種事，光能打是遠遠不夠的。
既然不會被這位超公子背刺，徐嘉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與之交好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相比起背後的西涼，抓緊時間布局長安城才是更重要的，如果少了與馬超之間不必要的拉扯和試探，徐嘉樹就能更快地解決楊秋，更早地介入長安城裡的事務。
至於具體該如何介入，那就是後面的事情了。
只是一次模擬還遠遠不夠看清未來的變化，畢竟這個世界是由無數互相影響的變量組成的不可預測的複雜系統。
因為互相聯繫，所以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因為複雜莫測，一隻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引起一場龍捲風。
在這樣的世界裡，便是身懷模擬器的徐嘉樹，也不能確保能十拿九穩地完成某個具體的目標。
不說別的，模擬中的他機關算盡，不僅拿袁曹同盟沒辦法，甚至拿小皇帝劉協也沒辦法——就連歷史上的曹老闆也拿漢獻帝沒辦法，只能在生前把台子搭好，最後讓兒子來動這個手。
可是，雖然徐嘉樹沒法追求具體的目標，但可以有一個大的方向。
比如，讓自己身邊的人都過得更好，至少要比歷史上好。
這就是一個很合他胃口的方向。
劉營可以有個家，蔡琰不用被擄掠到匈奴，呂玲綺不用差點嫁給袁術的兒子，甘寧也不用漂泊半生，被人當做一個不要命的工具人
聽起來似乎很小家子氣，但至少對於現在的徐嘉樹來說，這就足夠了。
被權力誘惑的人太多，那條路太擁擠。
董卓已經死在路邊，目前領跑的是袁紹袁術，後面跟著關東諸侯，隊伍末尾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少年將軍，正在整飭軍陣，實在是不差他徐子茂這一位了。
太陽終於升起，烏氏縣的牛馬們甦醒過來。
徐嘉樹精神煥發地走到校場，下達了秋收後的第一個命令。
「全軍集結！」
一刻都不用等，直接南下，幫老宅男楊秋出門透透氣。
聞言，呂玲綺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轉身回去通知手下人手，在軍中這麼久，呂大小姐已經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軍人。
「那我呢？我可以跟著去玩嗎？」，一直作為編外人員的棕發馬尾少女有些躍躍欲試，指著自己問道，「你之前做使者的時候不也跟著我哥哥出戰了嗎？」
其實她也就是隨便問問，沒指望能得到允許，畢竟自家哥哥很快就來了，到時候發現妹妹去打仗了算怎麼回事？
看著馬雲騄的臉，徐嘉樹一陣恍惚——料最猛的記憶片段都是和這位一起的，加上臨死那一幕的影響，他總是有種自己虧欠人家姑娘的感覺。
「可以去」，出乎馬雲騄的預料，徐子茂沒有教訓她一頓，甚至沒有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只是囑咐道：「注意安全，我的親衛可以借給你。」
「哦」，她遲疑地應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
以前的相處中，馬雲騄雖然以找他的由頭去煩馬超，但兩人的關係也只是普通朋友，哥哥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這種程度。
徐子茂可從來沒這麼主動關心過她！
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由得產生人生四大錯覺之「他喜歡我！」
萬一是真的可怎麼辦？
馬雲騄有些苦惱糾結，我還不想這麼早談戀愛呢，可是他條件挺不錯，是個有本事的，要是主動一點，也不是不行.
「你在發什麼呆？」，徐嘉樹皺著眉頭拿出主將的威嚴來，「既然要去，那就抓緊時間，不要誤了時辰！」
這才讓棕發少女停止幻想，順著呂玲綺的方向風風火火地追過去。
「真是的」，徐嘉樹搖搖頭，「我還沒說大兵團作戰，紀律要嚴呢」
雖然有日子沒有出征，可是在徐嘉樹、呂玲綺和甘寧這三位名將胚子的輪番調教下，薄落軍的幾千人也沒有落下訓練。
尤其是脫產的小地主搭配烏氏縣出產的良馬，組成足足五百多精銳騎兵，或者說騎士，在呂大小姐的率領下，精通并州游騎戰法，必要時也可以讓馬雲騄帶著來一發正統的西涼鐵騎衝鋒，戰力相當不俗。
徐嘉樹留下接待人員後便全軍開拔，直奔臨涇和涇陽諸縣而去。
五天後。
馬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烏氏縣城外，少年將軍意氣風發，身穿銀甲白袍，頭戴標誌性的獅子頭盔，扛著一把虎頭湛金槍，走在全軍前面，威風凜凜，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自己調教出來的整齊軍陣，可謂滿腔的英雄豪氣。
「龐校尉」，他扭頭對身後的龐德問道：「你說子茂看到這一幕，是不是就願意投奔我馬家了？」
畢竟，如此拉風的軍隊配上如此拉風的少年將軍，誰能拒絕加入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呢？
「.」
累的半死還被搶功勞的龐德表示不想理他，往前一看，指著城頭道：「公子，上面好像沒有徐子茂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馬超失笑，「我與子茂何等交情，怎麼可能不來迎接我？」
「子茂為何沒來迎接我？」，昂首而來的馬超見真的只有一個文士站在城門口，又委屈又沮喪，獅子盔的纓耷拉著，「難道忘了金城郡的情誼了嗎？」
「他讓我通知超公子，楊秋不日就將被滅，等他回來，再與超公子敘舊」，桓階看著這位帥的不像凡人的少年將軍，彬彬有禮地解釋道：「戰機稍縱即逝，還望超公子海涵。」
聞言，馬超忍不住仰天長嘆。
敘舊的機會多的是，這樣拉風的出場可難再有了。
痛，太痛了！
另一邊，晝夜奔襲楊秋的軍陣中。
馬雲騄騎在馬上高速馳騁，心裡卻在想些不相干的事情，這對於她來說是小菜一碟。
出征以來，徐子茂就對她極為照顧，飲食休息都是和他這個主將一個檔次的，雖然可以用厚待使者這個理由來解釋，可少女明明就感覺他的眼神不對勁！
那是一種複雜的，摻雜著遺憾和愧疚的眼神，涉世未深的少女並不能準確地解讀出來，卻不由自主地被深潭般的眸子所吸引。
可當她準備多與徐子茂聊聊的時候，又發現他在故意躲著自己
而且沒有理由！
這種事就不好拿出來問呂玲綺姐姐了，棕發馬尾少女自己苦思冥想，綜合種種跡象，得出了一個很合理的結論。
徐子茂喜歡我！而且是暗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