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萬物皆虛
很能打?
荀攸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子茂突然說出這話是什麼意思——匹夫之力能做到的事終究是極為有限的。
若是能打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還要官府幹嘛.
「呃,有多能打?」
為了不打擊子茂的積極性,他還是嘗試著問道。
「等閒武夫不是對手」,徐嘉樹很有自信地回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越是亂戰,越能如魚得水。」
若是擺開架勢公平一戰,身體素質上強過他的並不少,可現實世界的生死相拼畢竟不是網遊插旗,一旦局勢變得複雜起來,無數因素互相擾動之下,就要進入到拼經驗和直覺的領域了,而【無雙】簡直就是為了這種情況而生的。
呂布就是擁有這種可怕的能力,才和其他同時代的猛將拉開了檔次上的差距,以至於讓人覺得這貨被人群毆才是正常的,實在是太變態了。
「暫且不論世間有沒有這樣的本事」,荀攸斜著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子茂果真要為了一個區區的歌伎以身犯險?」
說到底,又不是沒吃過沒見過的,他實在很難想像子茂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至於嗎?
「我已決意如此」,徐嘉樹一副「男人的生命就是用來冒險」的表情,「公達兄勿復再言!」
「既然如此」,荀公達看了眼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王允,小聲道,「那愚兄便幫一幫子茂.」
文字描述再次出現。
【兩天後,王允邀請牛輔來府上做客,意圖讓貂蟬出場。】
章台街。
牛輔騎馬行在路上,前後十數名全副武裝的護衛環繞,所到之處行人退避,排場不可謂不大。
雖然日子有些特殊,但對牛輔將軍來說,只是把此行看做一次例行的來往應酬罷了,作為太師生前就投奔的「自己人」,王司徒與西涼軍高層相處一向融洽,迎來送往並不稀奇。
也就是說,他並不知道王司徒到底給自己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滿腦子想著晚點去董旻家走親戚的事情,這才是整個臘日期間最重要的活動。
說起來,牛輔一個本事平平的西涼武人,有幸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成為西涼軍數萬驕兵悍將實質上的統帥,並不完全是沐猴而冠,他縱使有萬般不行,卻唯獨牢牢地占了一個忠字。
不要小看了這個忠字,很多人稍微得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誤把平台當成能力,把別人的抬舉當成自己的本事,甚至「升米恩斗米仇」,慾壑難填。
忠誠的前提是自知之明,往往是在塵世中揉搓鍛造過的人才會擁有這種自知之明,以一種認命的姿態甘願俯首充當別人的工具,以此附在別人的驥尾,找到自己的價值。
對於牛輔而言,為岳父董卓攏住兵權,就是他的價值,有他在一天,說句不客氣的,哪怕董卓成了白身,西涼軍依然是他的鐵打基本盤。
董卓死後,牛輔依然兢兢業業地發揮工具人的作用,明明手握足以顛覆現狀的力量卻依舊為董旻盡忠效力,這也是李儒沒有動這位連襟的原因——不敢貿然改變現狀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牛輔的忠誠實在無可挑剔,換個人還真未必有他令人安心。
馬隊突然停了下來,牛輔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一小群遊民占著半條道,不知道圍著在幹什麼,不由得面露不快之色。長安內城年代久遠,到了現在街道更顯得狹小逼仄,這些人占了道之後,他這些護衛就只能擠著過去。
「朝廷大將在此,爾等速速讓開!」
護衛喊了一聲,見道上的那些人都不為所動,便湊過去打探——自從李儒下令長安內外的大小義舍全部關停之後,除了大族養在莊園裡的家丁部曲,有組織的平民漸漸消失不見,所以這些軍中精銳組成的護衛們並沒有太過戒備。
「將軍」,護衛很快回報,「是有人在給平民發放過冬的衣物,所以他們都聚集在一起,趕也趕不走。」
對於底層百姓來說,有一件過冬的衣物,活著度過這個冬天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與這種好處相比,挨上一頓打都不算什麼,何況就算這位所謂的朝廷大將真的要動刀子趕人,只要跑的比其他人快,災難就始終慢我一步!
平民?
內城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多平民了?還有,誰又有這個閒心賑濟衣物了?
「城門校尉是幹什麼吃的?」,牛輔低聲罵了一句,想到去了王允府上還得趕去走親戚,不耐煩地吩咐護衛,「別管他們了,速速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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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呈展開陣型的護衛們排成一字長蛇陣,開始陸續從另外半邊道路上通過,牛輔依舊處在中間的位置,待兩條隊伍將道路占滿之時,異變突生!
那據說正在發放衣物的攤子突然騰空而起,漫天的衣物在眾人頭上飄落,領到的沒領到的都把頭抬起來,推搡身旁的人,向著目標擠過去——多搶一件衣服,家裡就多活一個人!
面對近在咫尺的騷亂,護衛立刻抽出佩劍大喊:「衝撞將軍車駕者死!」
隨即趕緊轉頭向身後找尋牛輔的蹤跡。
這就不妙了——自家將軍是個廢物世人皆知,可他雖然懦弱膽小,卻是個從軍十數載,如假包換的武人,出行習慣了騎馬,而不是學著其他人坐在車駕里,此時卻是淹沒在攢動的人頭裡,一時間找不到了。
牛輔一開始還只是覺得坐騎的行動遲緩了起來,就像陷入了流沙或者泥沼一般,奮力催動著胯下良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駕!」
他氣得狠狠摑了幾下馬頭,可沒有加速空間,再好的馬也沒辦法原地起飛——它又不是的盧,牛輔見狀抽出佩劍,雪白的劍刃在寒冬更顯凜冽,也讓周圍忙著哄搶的平民清醒了不少,紛紛遠離他。
這還差不多,牛輔感覺到阻力減輕了不少,暗自鬆了一口氣。
真要讓他在人群里開無雙,他也實在沒這個膽子,萬一激起了哪個不怕死的血性,趁亂把他拽下馬,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徐嘉樹心中默默計算距離。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這些平民多受孫資賑濟,本就是長安城內最缺衣少食的一群人,昨天城內家家戶戶舉行蒸祭,守備鬆懈不少,荀攸設計將他們運進了內城,自己只需要按照計劃在必經之路上發放衣物,等待牛輔出現再製造混亂就可以了。
五步,被牛輔的劍刃威懾的人群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小塊真空地帶,正好適合給自己助跑。
為了不被人認出來,徐嘉樹穿得嚴嚴實實的,也沒法帶長兵器,便在袖子裡藏著一枚釘狀鐵塊,或者你也可以將其稱為.
袖劍!
他混在人群中,借著掩護終於繞到牛輔身後,右手緊握著袖劍,寒冬的鐵塊冰冷刺骨,就像燒紅了一般刺痛手掌,思緒也在痛感之下清晰無比。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是正義!
面板上的【無雙】散發出光芒,徐嘉樹一個箭步上前,高高躍起,從身後用左手臂膀摟住牛輔的脖子,手掌順勢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中的袖劍沒有絲毫猶豫地跟上,狠狠地貫穿了人體無數個弱點之一的咽喉。
遠處護衛的驚呼不止,目眥欲裂;身旁人群慌不擇路地遠離,打翻了路邊商家收集雨水的陶罐,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仔細聽,遠處似乎有大雁飛過的叫聲,雁群下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抱著衣物滿心想著回家的路人.
這一刻,所有的擾動因素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背景板,混亂的場景里,徐嘉樹清晰地感覺到身體每一部分的運動——力度,方位全都恰到好處,只為了把手中的袖劍送到該去的地方。
「唔——」
被捂住嘴的牛輔下意識用鼻子發出一聲悶哼,餘光很快發現一塊打磨粗糙的鐵塊,溫熱的血液順著不規則的稜角潺潺流下,落在鎧甲上,馬背上,青石路上,濺起放射狀的紅色點點,宛如朵朵寒梅傲然綻放。
好疼!
他想大聲喊出來,破碎的喉嚨卻只能發出漏風的喑啞聲音——很快,鐵塊被抽出去了。
「咕嚕~」
血液混合著氣管里殘存的空氣,帶著綿密而駭人的泡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牛輔陷入了缺氧,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甚至沒來得及產生殘念,在本能的驅使下,他轉過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取走了自己的性命。
這一轉,喉結的突出軟骨露了出來,他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重重地摔倒地上。
他仰著頭,看到坐騎不安地踏著馬蹄——就在自己腦袋旁邊,看到陰沉的天空和只剩遠去背影的大雁,最後是一張被領口擋住的面孔。
徐嘉樹身上穿著和發放給平民們的一模一樣的衣服,唯一的不同是領口很大,向上一提就可以把臉藏進去。
他伸手,把還有餘溫的血擦在牛輔的身上。
【根據你的能力,荀攸策劃了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謀殺,沒有人知道兇手是誰,但結果就是,西涼軍的實際首領牛輔,死在了大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