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舊怨一起算，明漾打在明梅臉上的巴掌，脆生生地響。
回春樓負責人跑上來，趕緊把人拉開。
明梅一瞬間覺得活過來了。
她捂著紅腫的豬頭臉，指著明漾，放著狠話，「父親最愛面子，你當眾打我，這事不算完，你等我回去的，我把這事告訴父親，父親非得打死你。」
說完，明梅捂臉，哭著跑出去。
明漾沒什麼反應。
從小到大，她靠自己在明家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宅院裡，苟延殘喘活到現在。
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都說虎毒不食子，然而她身上的傷疤，幾乎都是被明父打出來的。
她現在什麼都不怕。
姜淮反倒擔憂了，「你父親不會真的打你吧？」
明漾不想讓姜淮擔心，她道：「沒事，我現在和你在一起，我父親對我再不好，他也要掂量著辦。」
姜淮還是隱隱擔憂，「你有事一定要及時跟我說。」
「你放心。」
「那...那你等我一下，我開車送你回去。」姜淮回了自己的包間。
他那群戰友們喝的醉醺醺的，還趴在桌上睡著。
姜淮先安排人把他的戰友們送回去，然後他下樓，和明漾匯合。
洛川城的天氣愈發冷，明漾在姜淮旁邊小聲道：「姜淮，我冷。」
姜淮嘶了一聲，又搓了搓胳膊，「我也有點兒冷，應該是咱倆穿得太少了。」
明漾一瞬間面無表情。
這個榆木疙瘩。
像這種情況，他難道不應該體貼地脫下大衣，給她披上嗎？
「要不要我把我的大衣脫下來給你穿上？」明漾幽幽問道。
姜淮邊走邊撓頭，「不好吧，我一個大老爺們，穿你的衣服，走在街上多丟人。」
明漾狠狠踹了他一腳，氣哄哄往前面走。
「怎麼了？」姜淮不知道明漾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明漾坐上車，不搭理他。
她安慰著自己，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男人，雖然傻了點兒，木了點兒，氣人了點兒，但好歹對她好。
不能生氣，絕不能生氣...
看著姜淮不明所以的臉，明漾沒安慰住自己，扯過姜淮的腕子，狠狠咬下去。
姜淮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躲。
瞧著姜淮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明漾鬆了口，她哼了聲。
姜淮小心翼翼道：「消氣了嗎？」
「姜淮，你快氣死我了。」明漾又拎他耳朵，「我是你未來的夫人，你一點兒都不知道關心我。」
「喲喲喲，別揪了，耳朵要掉了。」
姜淮求饒。
明漾撒手。
姜淮揉了揉耳朵，很真誠道：「我哪裡惹你生氣，你一定要跟我說，畢竟我之前基本上沒跟女孩子打過交道，有時候也不知道你的想法。」
他衝著明漾，討好的笑。
明漾忍不住笑了。
其實她並不是多嬌氣的人。
但是在姜淮面前，她莫名其妙就愛嬌些。
有時候姜淮沒達到她對他的期望，她還忍不住自己生悶氣。
但一看到姜淮這樣，明漾氣頓時消了大半。
她朝著車前面看了看，見沒什麼人，她對姜淮招了招手，「你湊過來點兒。」
姜淮捂著耳朵，「你別咬我，也別揪我耳朵了，疼。」
「快點兒！」明漾瞪大眼睛兇巴巴道，「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姜淮湊近。
「閉上眼睛。」明漾吩咐。
姜淮學乖了，沒再問為什麼。
他用力閉上眼睛。
明漾兇巴巴的，他以為明漾還想揍他泄憤，於是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反而唇上印上了一片柔軟。
姜淮愣了愣，緩緩睜開眼。
眼前，是明漾那張清秀白皙的臉蛋。
陽光灑進來，她肌膚清澈得透明，幾乎能看到細軟的絨毛。
姜淮慢慢瞪大眼睛。
明漾也撤回身子。
姜淮意識到自己被明漾親了，突然彈坐而起。
頭狠狠撞在車頂，他哎喲捂著頭，不小心觸碰到車門上的開關，他整個人從車上滾了下去。
屁股著地，姜淮蹭著地面，用力靠坐在一棵大樹底下，耳尖紅到極致，手足無措看著明漾，「你...你剛才...幹什麼，幹嘛要親我...」
說完，姜淮一臉嬌羞低著頭。
明漾本來大大方方的，姜淮反應這麼大，也把她整羞澀了，她用兇狠掩飾慌張，「你是我男人，我親你怎麼了？」
「沒怎麼。」姜淮臉更紅了，「就是我沒有準備。」
「開車，我要回家了。」
「哦，好，我開車送你回家。」姜淮手忙腳亂起身。
看得出來，姜淮很緊張。
半途，他把油門當剎車踩了，險些撞到人。
明漾嚇得臉色都白了，她趕緊道：「別開車了，你走著送我回去。」
早知道他反應這麼大，她就不親了。
她心驚膽戰。
姜淮反應過來，急忙停穩車子，又跟路人道了歉，這才送明漾回去。
路上，姜淮不敢看明漾。
明漾在他右後方。
姜淮幾乎是同手同腳走路。
她哭笑不得，拍了下他的胳膊，「就親你一下，至於這樣嗎？」
「我...我第一次被女孩子親，這可是我的初吻。」姜淮輕輕別開臉。
明漾勾了勾唇角，「是嗎？」
「嗯。」
兩人誰都沒再開口。
姜淮是因為害羞，不知道說什麼。
明漾則是因為高興，一直哼著歌。
到了明公館門口附近，姜淮碰了碰明漾的肩膀。
明漾回頭，「幹什麼？」
「那個...」姜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然後低頭摳著指尖，臉快埋到胸口上。
「怎麼了？」明漾疑惑。
「能不能...再親一下？」說完，姜淮耳尖紅得滴血。
「不要！」
明漾很乾脆拒絕。
姜淮微微有些失落，故而眼神帶著幾分委屈巴巴。
他像討食的狗狗一樣，盯著明漾看。
明漾輕咳道：「我怕你又像剛才一樣，魂不守舍的，回去路上不安全。」
「不會。」姜淮擺手解釋，「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我有準備。」
說完，他閉上眼，等著明漾。
明漾最終還是給了他福利，踮腳輕輕碰了碰他的唇。
姜淮特別高興。
臨走時，他一步三回頭，還險些撞在牆上和路燈杆子上。
明漾忍不住笑。
而後，她轉身進了明公館。
見不到明漾的姜淮，心裡突然一空，也慢慢變得冷靜下來。
突然想到什麼，姜淮又跑到明公館門口。
他塞給明公館守大門的男人一些錢，「這幾天你幫我留意著明漾的情況，如果出什麼事，你及時來找我。」
男人收了錢，不好不辦事，「放心吧，姜少爺，明漾小姐如果有什麼情況，我肯定第一時間讓你知道。」
「勞煩你。」
說完，姜淮離開。
*
姜止已經有很多日沒有收到關於李錦一的消息。
如今胡副官已經去了衛城，姜止只能在心裡祈禱，胡副官和李錦一能早日平安歸來。
免得心裡總惦記，姜止開始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開辦學堂上面。
小團圓一天天大了，保姆們照顧得很好，也不用她太過操心。
或許是因為楚伯承跟小團圓相處的日子長了，小團圓已經開口喊楚伯承阿爸了。
楚伯承特別高興，還專門讓人打了一個金鎖給小團圓。
他對小團圓這樣用心，姜止心裡很觸動。
傍晚，她主動抱了下楚伯承，「謝謝你。」
楚伯承喉嚨微滾，把她壓在床上，氣息灼熱道：「你怎麼謝我？」
姜止遲疑片刻，圈住他的脖子。
楚伯承呼吸愈發粗重。
他剝開她的衣裳。
關鍵時刻，姜止身體突然繃緊，整個人本能蜷縮起來。
察覺到她微微的抗拒，楚伯承深吸一口氣，赤著上身，背對著她坐到床邊。
姜止披著被子，緩緩坐起，沉默不語。
半晌，楚伯承轉頭，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既然不願意，不用勉強自己。」
「抱歉，阿哥。」姜止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你可以惦記他，但不能惦記一輩子。」楚伯承把她抱到腿上，「姜止，我給你時間。」
錯過她的這兩年，是李錦一在護著她，他明白姜止對李錦一的依賴。
但明白歸明白，他沒有那麼大方，把姜止讓給別的男人。
他會給姜止時間，讓姜止把心重新放到他身上。
姜止埋在他懷裡，眼眶微微發紅。
翌日，姜止本來要去學堂，楚伯寧突然急匆匆跑來。
姜止瞧她一副著急的樣子，問她怎麼了。
楚伯寧道：「我阿爸給我說了門親事。」
姜止錯愕，「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楚伯寧有些懊惱，「我阿爸和姆媽都挺滿意這門親事，態度很強硬，我連拒絕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男方怎麼樣？」
「還沒見過。」楚伯寧道，「聽說是個書香門第，我的相親對象是學醫的，剛從海外留學回來，如今在軍中任職。」
「你怎麼想的？」
楚伯寧糾結道，「之前我跟你說過，我不想嫁人，但實在不現實。要是我阿爸和姆媽知道我這種想法，非得活劈了我。我想著，其實跟男方如果合得來，試試也無妨。反正有你和阿哥給我兜底，不合適再離婚嘛。」
姜止遲疑片刻，試探道：「那喬寅呢？」
楚伯寧心臟疼了一下。
她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喬寅早就是過去式了，我現在對他沒心思，他對我也沒有，各走各的路唄。」
「你想好了就行，別是一時衝動。」
「放心，我早就過了衝動的年紀。」
楚伯寧跟姜止說完，心裡也算有了些底。
她答應了楚督軍和方姨太，跟男方先見一面。
地點約在蕾西番菜館。
楚伯寧在那等了十分鐘，相親對象才趕過來。
跟她想像中的差不多。
文質彬彬的長相，並不算英俊，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三七分的短髮。
一身米白色西裝，口袋墜著一隻金懷表，顯得考究又斯文。
中規中矩。
「葉先生。」楚伯寧起身，向他伸出手。
葉成雷輕輕握了下她的指尖，「是楚小姐吧，我看過你的照片，你本人要更加漂亮。」
楚伯寧禮貌笑道：「多謝。」
他們各自落座。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有留學經歷，還算有話題。
期間，楚伯寧跟葉成雷討論醫術。
葉成雷飽讀醫書，懂得很多。
楚伯寧對葉成雷多少有幾分好感。
當然，並不是那種對異性的愛意，而是對一位學識淵博的學者的尊重。
落地窗前，楚伯寧笑的溫婉。
一輛汽車路過，緩緩躺在蕾西番菜館的路對面。
車窗降下，喬寅定定看著落地窗後的楚伯寧，以及她對面的那個小白臉。
那小白臉，喬寅還看著有些眼熟。
六子道：「那是葉家的三兒子。」
喬寅想了想，「下去瞧瞧。」
他走進門口的一瞬間，第一個注意到他的事葉成雷。
葉成雷站起身，眼前一亮，「小叔？」
葉家和喬家是拐了好幾個彎的親戚，按輩分來講，葉成雷確實應該管喬寅叫一聲小叔。
喬寅嗯了聲，「真巧，在這遇上你。」
楚伯寧是背對著喬寅的，在葉成雷喊他的時候，她才回頭看。
一瞬間，楚伯寧愣住，她甚至忘了站起身。
葉成雷道：「我和楚家小姐在這吃飯。」
「相親？」喬寅不咸不淡問道。
葉成雷點頭，「是。」
他回國不久，還不知道楚伯寧跟喬寅曾經有過婚約。
瞧見楚伯寧不動彈，他趕緊把楚伯寧拽起來，「這是我小叔。」
楚伯寧被拽得踉蹌。
喬寅不由蹙了下眉。
楚伯寧反應過來，開口道：「喬先生。」
她裝作一副跟他不熟的樣子，喬寅也沒說什麼，他淡淡嗯了聲。
葉成雷討好道：「小叔，一起坐吧。」
「不了，我還有事。」喬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進來，他找藉口離開。
楚伯寧心神不寧，直到喬寅的背影消失，她才緩過神。
葉成雷道：「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楚伯寧搖頭，勉強笑了聲，「吃飯吧。」
葉成雷體貼地給楚伯寧切好牛排，他直截了當道：「楚小姐，你覺得我怎麼樣？」
「挺好。」
「我也覺得你很好，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楚伯寧叼著吸管，心不在焉嗯了聲。
拐角處，一片衣角飄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