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人求見。」
宋熙的視線從計劃表移開,看向妙清。
妙清雖然還笑著,卻笑得僵硬。
「怎麼了?」
「是書院老師過來請您去一趟。」
宋熙一聽就知道什麼事了。
這是在學校犯事被請家長了。
她在紙上添了兩筆才起身。
「更衣,我去看看怎麼個情況。」
一直注意著宋熙的妙清心裡一松,她非常害怕郡主會覺得此事讓她失了面子。
要是失去理智在學院夫子面前失態,那就糟糕了。
還好還好,也是,這麼些天郡主哪是那種不理智的。
怪她太心急。
宋熙坐在馬車裡,聽著妙儀給她說明事情的始末。
前兩天審完王新光後,她讓那孩子緩了兩天就又去上學了。
結果這才幾天就出了意外。
事情是這樣的:
景親王的養子顧墨雲在學堂把夏炳文和他小弟給打了。
這本來也沒宋智昀啥事,可好巧不巧,幾個人爭鬥期間把宋智昀和宣子寧給誤傷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主要涉及的孩子身份來頭都不小。
這景親王是和昌德帝從小一起長大,甚至昌德帝能穩坐帝位,少不了他的功勞,所以在登位後給他封了個親王。
此次抗擊胡羌,宋家父子和景親王都戰死沙場,屍骨無存。
景親王府的老祖宗一看,這不行啊!
她兒到死都沒有娶上媳婦。
昌德帝也有意此事。
兩人這麼一合計,就給景親王娶了個媳婦。
這事傳到北境,景親王的養子顧墨雲就失蹤了。
這孩子偷偷跑回景親王府,還把新婦嚇了一跳。
那孩子回來了能怎麼辦呢,新婦也只好捏鼻子認了。
以上就是來自妙儀對顧墨雲消息的收集。
再說這夏炳文,這位來頭也不小,他是當今盛寵的麗貴妃夏寧悅的侄子。
夏家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仗著麗貴妃的身份,夏炳文沒少在京城橫著走。
至於他的小弟,那也是有名有臉的人家。
這個宣子寧嘛。
宋熙左手輕捏著白玉杯沿,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桌面。
這位就更有意思了。
他是吏部侍郎—宣岸的兒子。
說起來他們家還和宣家有點淵源。
他們每一個都是夫子惹不起的。
書院夫子想著就頭大。
所以,他決定讓涉事的孩子家屬都來,自己解決。
反正談不談得攏再說!
馬車緩緩停在書院門口。
宋熙看著前後幾輛馬車,面色帶著笑意。
什麼情況,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熙帶著微笑隨著書院的領路人進去。
帶著妙清妙儀來到一個大的房間外。
她來的不算早。
顧墨雲的繼母顧夫人,夏炳文的父親夏中丞以及宣子寧的父親宣岸都已到場。
宋熙帶著兩個丫鬟在外面等了一會才進去,既是因為妙儀在給宋熙介紹裡面人的身份,讓宋熙對號入座。
也是因為裡面吵得有點不可開交。
她這個時候進去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裡面的聲音小了起來,宋熙才帶著丫鬟進去。
她儀態端莊的給所有人一一行禮。
「宣大人,夏大人,顧夫人,小女來遲,還請諒解。」
三人哪能怪罪她,就算真的怪罪面上也不能出錯。
宣岸帶著慈祥的看向宋熙,眼底閃過一抹悲痛。
夏中丞冷哼了一聲,倒也沒說為難的話。
他一個大男人犯不著為難一個小姑娘。
夏中丞打心眼裡看不上宋熙這對姐弟。
至於顧夫人,宋熙朝她看去時她勉強的笑了笑,很快又沉了下去。
這麼一打照面宋熙心中有了個大概。
等所有涉事學生的家屬來完,夫子才出現在門口。
在他身後,七個孩子排成一溜進來。
宋熙第一時間看向宋智昀。
眼瞧著他頭上有著繃帶,臉色蒼白,宋熙的臉色難看起來。
當然,在座的各位家長也都不遑多讓。
夫子一揮手,七個孩子就跟歸巢的雀一般沖向自己的親人。
宋熙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少年,抬頭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她半蹲下來和宋智昀平視。
「疼不疼?」
宋智昀剛剛還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他一直害怕給阿姐惹了麻煩,讓阿姐生氣,被打了也不吭聲。
要是放在之前,他非得鬧個雞飛狗跳。
可現在家裡只有阿姐一個人,他不想她每天那麼累還要為他的事操心。
「哭什麼,有委屈阿姐給你撐腰,阿姐不是說了嗎,誰都不能欺負我們姐弟。」
宋熙拿著妙清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少年的眼淚。
這話她不僅是說給宋智昀聽的,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和宋家姐弟這番模樣不同的是,其他家長見到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先唬著臉。
要讓他們意識到他們錯了。
當然,不包括宣岸。
宣岸象徵性的詢問了幾句,就把目光放在了宋家姐弟身上。
聽到這番話,宣岸眼睛划過一抹詫異。
始作俑者的親屬的顧夫人和夏中丞一臉難看。
顧夫人臉色帶著勉強,語氣僵硬的低頭詢問著顧墨雲事情的經過,眼神閃過不耐。
夏中丞則詢問過後,滿眼陰翳,思索著如何把事情推到顧墨雲身上。
眼看著孩子和家長都緩的差不多了,夫子清了清咳。
「各位事情是這樣的......」
夫子直述事情的經過。
「智昀和子寧是被誤傷,也有學院之過,老夫這廂賠罪了。」
說完夫子就向宋熙和宣岸行了一禮。
宋熙趕忙去扶。
「夫子言重,學院這麼多學生,要是讓夫子們一個個盯著,那也是難為人,這天降禍事實屬無奈。」
宋熙話說的漂亮,讓夫子面上不那麼尷尬了。
宣岸也緊跟其後。
「那夏中丞和顧夫人先好好和孩子交談一番,我們弄明白事情的始末才好處理。」
夫子睜著眼說瞎話。
夏中丞把孩子拉到身後,臉色帶著怒氣。
「此事就是顧墨雲那小崽子所為,他突然衝上來打了我兒炳文,後面那三個孩子可都是親眼所見。」
夏炳文的小弟連忙點頭,又都心虛的避開了顧墨雲的黝黑的眼眸。
夫子看向顧夫人。
顧夫人面帶難堪的看了一眼顧墨雲,小聲開口。
「此事定是有誤會,墨雲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打人的小孩。」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兒該打?」
顧中丞怒捶了一下桌子,帶著火氣看向顧夫人。
顧夫人被嚇得哆嗦了一下。
氣勢平白短了兩截。
宋熙把自家弟弟拉到身邊,他們只是受害者,等處理結果就行。
她把視線移到顧墨雲那孩子身上。
這個孩子倒是比顧夫人震驚多了。
其他孩子要麼就像夏炳文那樣臉色都是慌亂,說話也磕磕絆絆。
要麼就像宋智昀一樣強裝鎮靜。
而顧墨雲眼裡卻異常鎮靜,面上倒像是裝的。
宋熙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看著這場鬧劇。
到底是搞什麼?
結果夏中丞和顧夫人掰扯了半天,都沒說出個一二。
夏中丞是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捶桌子。
顧夫人雖然說不過他,但她會哭啊。
哭起來夏中丞也沒轍,他再混不靈也不能打女人吧。
宋智昀無聊的打著瞌睡,宋熙也沒好到哪裡去,心裡都在盤算著要不要查查宣家。
這個吏部侍郎宣岸看上去可不是個好的。
她心裡嘀咕著。
夫人也被吵得沒了脾氣。
他只能再次出來當個和事佬。
宣岸死活等不到宋熙發聲,他就不信這個小丫頭這麼能坐的住。
誒。
人家還真的能坐的住。
宣岸心裡帶著厭煩,平白被浪費一個上午心情能好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