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劫,仲秋三階。
每一次瀕死都不是白白浪費,這次孔幽再次成功渡劫。
「你的境域只是被冰封,而不是不存在了,所以解開它的速度會快一點。」
白鶴道人提醒孔幽。
「但是,如果小寒劫再臨,就要吃些苦頭了。」
白鶴道人這話說得不是沒有憑據,只要這輩子孔幽繼續修煉下去,他遲早會再次迎來小寒劫。
對於白鶴的忠告,孔幽點點頭。
「我明白的,宗主,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白鶴道人笑呵呵的,他終於正式對孔幽說了一句——
「歡迎你來到這裡,孔幽。你的到來一定也會給我們帶來改變。」
……
休沐很快就要過去了,在臨行的前一夜,孔幽坐在山裡吹風。
白鶴道人說,瑤台那邊不用擔心,他會去找瑤台主說明,讓孔幽能夠繼續參加比試。
孔幽欠了白鶴道人一個大人情,白鶴卻說這沒什麼。
「我和瑤台主也是舊相識。再說了,讓你參加並不違反規則。這不算什麼難事。」
白鶴道人這樣承諾著。
孔幽現在坐在懸崖邊上,雙腿自然地垂落在外面,從外人看來,就是一個想不開要跳下去的造型。
「你該不會準備從這裡一躍而下吧?」
孔幽後面傳來一道聲音,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真難得,你竟然會主動跟我聊天。」
梁逸天也坐在了,和孔幽保持著一段距離,但和他是同樣的姿勢,也把兩腿落在懸崖邊上。
他的上身向後倒下,兩臂張開,呈大字型,面對著滿天星河。
「你在這裡做什麼,想不開?」
他問。
「不是,我只是看星星。」
「……不信。」
孔幽說他看星星,梁逸天下意識回了一句「不信」。
「真話。我也是有閒情雅興的人。」
「……」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梁逸天在努力找話題,孔幽更享受現在這種寂靜。
「我說……」最後還是梁逸天先開了口,「你那個魂契,是不是解了?」
「和鴉首山的?解了。」
孔暝在鴉首山一直盯著,就是為了這事兒。
當盛宗主將孔幽的名字從宗譜上勾去時,就意味著鴉首山先毀了魂契。
這樣孔幽的靈魂就不再受山的束縛,重新獲得自由。
梁逸天頓了頓。
「所以我要是想毀掉和你之間的契約……有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孔幽微笑,「只能等一年結束……現在大概不滿一年了。」
「……」
梁逸天有點絕望。
「所以當初我為什麼會從鴉首山那口井出來?真的不是你在搞鬼?!」
「這都是天意,別掙扎了。」
孔幽說,他還想換個聽話的呢。
「你還挑上了?!」
梁逸天騰地坐起來,果然他跟孔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孔幽笑笑,不接話了。
說到這裡,梁逸天又想起一件事。
「你在鴉首山難道沒有朋友?你就這麼把他們扔下了?」
「朋友……自然是有的。」
孔幽想起了祿延、邱師弟……當然還有孟筏誥。
發糕過去沒有經歷過這種生離死別,孔幽有過擔憂。
但是許祿延這段時間沒有給他傳任何信,說明發糕那邊一切安好,沒什麼需要他擔心的。
發糕有所成長,孔幽很欣慰,卻也難免嘆息一聲。
當初要不要告訴發糕真相,著實讓他糾結了一段時間。
中間摻雜了很多自私和想當然的想法,幸好,發糕熬過來了。
雖然許祿延沒有主動來信,但是孔幽從神通廣大的鶴雲宗弟子那裡也聽過零星的、關於發糕的消息。
他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生活,跟著堂主修煉,十分刻苦。
只是變得不怎麼愛說話了,也可能是因為,在那裡沒有了可以說話的人。
遲早還會相遇的……
看著孔幽陷入回憶,梁逸天觀察了他的神情,片刻,又躺了回去。
「榭試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可別給鶴雲宗拖後腿。」
「噢?原來你還有為宗門考慮的時候。」
「……偶爾也會考慮一下。」
梁逸天上一句說考慮,下一句卻希望這該死的瑤台問道早點結束。
「就因為參加了它,最近的瑤台令我都接不上了。早知道就應該在亭試的時候被淘汰。」
他暗暗咬牙,是真的後悔。
孔幽看得直發笑。
「那也不影響你現在退出,都來得及。」
「……不行,我都走到這一步了。要是拿不到天榜第一,我死了都會從棺材裡面詐屍。」
梁逸天身上傳承了鶴雲宗最正統的爭強好勝的門風。不參加就算了,參加了,就要拿到第一。
「而且我要在問道中擊敗你。」
「我要是沒失憶的話,你和我現在是同一個宗門的。」
「……那我也要擊敗你!」
主打的就是一個執著。
梁逸天放完狠話,就離開了。
背影都帶著氣。
孔幽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人走。
他也向後一躺,整個人放鬆地躺在了懸崖邊上。
銀河仿佛觸手可及。孔幽將一條手臂伸直,仿佛要抓住夜空中的星星。
「榭試麼……那應該會在水上。」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一次的榭試都和水有關。
孔幽還記得上一回是把他們都投到一個巨大的水牢之中,水牢裡面在不斷地滲水。
只有擊敗了一個對手,才能從水牢中逃出。如果超過了時限,就會被沖灌進來的大水淹死。
雖然瑤台問道的每一關難度都很大,但越到後面越是變態。
尤其是從閣試開始,由六司主持的那些關卡,更是變態中的變態。
門派之間彼此為對手,但更大的敵人是瑤台。
雖然有人對於瑤台這種做法提出了質疑,但瑤台總是非常自信,能走到這一步的,是整個修真界的希望,不會輕易死掉。
也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盲目自信,還是為了掩蓋自己真實目的的敷衍說詞。
孔幽本身是水靈根,水和他天生契合。
但是他也知道,與水有關的關卡都不會好過。
誰也不知道這次瑤台會採取什麼辦法來對付他們。
而且六司主持的考試都是輪換的,每一司的風格都不一樣。
這次還不知道主持榭試的人是誰,所以也很難預測榭試的難度。
孔幽吹夠了山風,緩緩坐起來。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明天自會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