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疹

  小二趕著車很快就到了一家醫館，車還沒停穩他就跳下去拍門，跟客棧的掌柜的一樣，生怕自己要幫忙抬那位小姐下車。

  初夏也裝傻，另外兩人倒是不客氣，直接開口求助：「麻煩姑娘能不能將我家小姐背進醫館。」

  初夏心道：你們兩個倒是真好意思，自己家小姐什麼情況看不出來嗎，還有臉開這個口。

  但是她們話都說了，初夏也不能生硬的拒絕，便說道：「我看還是不要動她比較好，你們小姐得了什麼病還不清楚，折騰來折騰去的，萬一更嚴重怎麼辦，而且這個木板車空間也夠，還是等會讓小二把大夫請出來看診比較好。」

  兩人一對視，都覺得初夏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也就沒有堅持，這會工夫，小二已經敲開了醫館的大門。

  大夫打著哈欠問道：「什麼事啊？」

  小二剛要說話，就被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擠到了一邊，然後她們就拉著大夫走到了車旁：「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家小姐，她這是怎麼了？」

  大夫打到一半的哈欠被兩個女人直接給嚇了回去，被拉扯著走到了車邊。

  夜晚漆黑，大夫站在街中，除了能知道車上有人之外什麼也看不見，就轉身往回走：「我去拿蠟燭。」

  大夫看兩人的著急程度，也猜到了事情緊急，護著燭火一路小跑著過來，在燭火下，大夫才看清車上人的情況，整張臉紅的不行，觸手一模，熱得燙手。

  大夫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詢問道：「她吃了什麼？」

  年輕一點的小姑娘回答：「晚飯時候吃了很多蝦蟹，還有兩條紅燒魚。」

  初夏都聽呆了，別說蝦蟹，單是一條紅燒魚的量都能把她給吃撐，於是眼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對車上小姐的欽佩之色。

  大夫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吃海鮮的時候有過這種情況嗎？」

  小姑娘搖頭：「之前沒有吃過。」

  大夫驚呼：「之前沒吃過，第一次就敢吃這麼多？」

  小姑娘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大夫沒時間跟她解釋，回去拿了針灸用的針，然後一邊給小姐扎針一邊說道：「她這是得了風疹，身體本來就適應不了海鮮，還一次吃了那麼多，現在已經太嚴重了，我只能試試，至於能不能救回來，就看她自己的運氣了，不過，你們別抱太大希望。」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都驚訝了一下，初夏沒想到吃個海鮮居然會引發這麼嚴重的後果，這讓她對於魚蝦蟹這類食物多出了一絲敬畏。

  而跟在這位小姐身邊的兩人，除了驚訝還有慌張和恐懼，小姑娘更是哭著懇求大夫救人。

  大夫只是說自己會盡力，但是根本無法保證能把人救回來，畢竟她吃的真的太多了。

  在大夫施針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擾，就連哭聲都是隱忍的，初夏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夫額頭上都滲出了汗，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緊張了。

  初夏眼睜睜地看著大夫把一整包銀針都用光了，然後脫力地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小姑娘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她怎麼樣？」

  大夫不敢看她，輕輕嘆了口氣，最終搖了搖頭。

  初夏看到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沒有把人給救回來，她看著車上的那位小姐，又心疼又惋惜。

  和她有同樣反應的還有那位年長的女人，初夏餘光瞥到她的時候，對於她的這種反應很不理解，自家小姐離世，她居然沒有一點傷心難過，反倒是在擔心著什麼。

  而那個年輕的小姑娘則不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彷佛晴天霹靂一樣，立刻撲到了小姐的身邊，放聲大哭了起來。

  大夫對於這種生離死別的事情見得多了，早已經習慣，沒有什麼波瀾了，人沒有救回來，他看著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也沒有忍心再要銀子，只是搖了搖頭，站起身回了醫館。

  整條街上就只剩下了她們幾個人和響徹天際的哭聲，小二一直在旁邊站著，聽了一會兒，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就開口說道：「我們總不能一直在街上待著吧。」

  初夏回頭看了看那個年長的女人，女人略一思考，點頭說道：「是，一直在街上待著也沒什麼用，我們回客棧吧。」

  這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好像死的是別人家的小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這讓初夏不得不對她產生好奇。

  小姑娘還在痛哭流涕，女人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算作安慰，然後讓人坐上了車繼續哭。

  車上已經沒有坐的地方了，小二就牽著馬一路往客棧走，走了多久，小姑娘就哭了多久。

  初夏時不時地往那邊瞥一眼，發覺年長的女人臉上除了剛才就有的擔心之外，還夾雜了些許的不耐煩。

  初夏不明所以，低頭沉思，想了半天一點頭緒也沒有，她實在不明白一個下人怎麼會對自家小姐是這種態度呢，就算她平時再惡毒，對下人再不好，可是人都死了怎麼連假裝傷心一下都不願意。

  正琢磨著，小二已經把馬牽到了客棧門口，初夏看了車上的幾人一眼，然後點頭示意了一下，進了客棧。

  年長的女人沒有理會小姑娘，自己下了車進客棧找掌柜的，小二正在和掌柜的說明剛才的情況。

  掌柜的一聽死人了，嚇得趕緊把進來的女人推了出去：「哎呀，你們怎麼還回來了，都死人了，再到我的店裡不是把晦氣也帶回來了，客人都會被嚇跑的，出去說，我們有事出去說。」

  掌柜的出了門正好看到那個木板車，嫌棄地走遠了幾步，然後衝著屋裡喊道：「小二，這個晦氣的東西停在大門口乾什麼，趕緊給我拉遠點。」

  小二不敢耽誤，立刻跑出來，把車拉的遠了一些，掌柜的也拉著女人進了黑暗處：「客官，我是個開店的，這人在我店裡住的時候死了，傳出去以後的生意還怎麼做啊，望您理解，我等會讓小二把您幾位的東西收拾好了送出來，押金還有房錢我一分不少地退給您，實在對不住，對不住了。」

  掌柜的說完都不給女人說話的機會，就直接回去算帳了，掌柜的都說了這種話，女人也不好意思再進門了，看了看仍在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重重的嘆了口氣，思考著接下來應該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