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心之言

2024-08-12 22:37:20 作者: 雨落纏綿
  初夏進了客棧並沒有回房間,而是坐在門口歇著,所以掌柜的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到了,譴責掌柜的沒有人情味的同時,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掌柜的進去之後就吩咐小二去收拾東西,等待的時間,初夏聽到了外面兩個人的對話。

  年長的女人語氣有些嚴厲:「都哭了一路了,別哭了,要讓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小姐吃海鮮吃死了嗎。」

  小姑娘被罵了兩句,立刻收住了哭聲,抽泣著問:「馮嬤嬤,小姐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馮嬤嬤埋怨道:「還不都是你,給她吃那麼多幹嘛,鄉下長大的,果然沒見過世面,看見一些蝦蟹就失了德行。」

  小姑娘委屈:「我也不知道小姐不能吃這些啊。」

  馮嬤嬤:「你跟在她身邊這麼久了,連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不知道,我看等回去之後讓老爺把你發賣算了。」

  小姑娘哭著求饒:「不要啊馮嬤嬤,求求你不要讓老爺把我發賣出去。」

  馮嬤嬤語氣有些不耐煩:「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還沒地方哭去呢,老夫人讓我來接你們,剛見到人就死了,回去讓我怎麼交代。」

  小姑娘聽完立時沒了聲音,連抽泣都隱忍著的,初夏聽了個大概,這個馮嬤嬤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跟在主人家身邊久了,有些地位。

  而這個小姑娘是小姐的丫鬟,一直都在鄉下養著,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突然要把人給接回府去,卻不曾想,路上竟出了意外,怪不得這個馮嬤嬤對小姐的死活顯得有些漠不關心。

  這個時候,小二也收拾好了幾人的東西,抱著大包小包往外走,掌柜的早已算好了她們住店的錢,交給小二讓他一併拿了出去。

  東西交給兩人後,小二馬不停蹄地就去馬棚里把她們的馬車也牽了出來。

  初夏心裡暗自為這位小姐叫了聲苦,正要起身回房的時候,看見馮嬤嬤又走了進來。

  掌柜的如臨大敵,把人又給推出去了:「哎呦,不是讓你們走了嗎,還進來幹嘛啊。」

  馮嬤嬤懇求道:「掌柜的,能不能找人幫我們把人抬到馬車裡,這個沒頂沒篷的木板車拉著個姑娘家實在是不好看。」

  掌柜的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們兩個大活人我都不敢留下了,還讓我找人幫你抬死人,沒人沒人,你自己想辦法吧,那個木板車也送給你了,快走吧快走吧,一會兒天亮了該有客人來了。」

  馮嬤嬤還想再求,奈何掌柜的根本不聽,還讓小二在門口攔著人。

  馮嬤嬤找不到人幫忙,就和小姑娘一起打算把小姐抬進馬車,可是兩個人剛才連拖都拖不動,更別說抬起來了。

  初夏升起了惻隱之心,鬥爭了一下還是決定去幫個忙,她從小生活在煙雨樓,對於活人死人的看法沒有掌柜的那麼在意。

  初夏的身影出現在馬車邊的時候,她感覺馮嬤嬤和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滿臉的期待,她當然也沒有辜負這份期待:「我來幫你們吧。」

  初夏還是像剛才一樣,把小姐的雙臂搭在了自己肩上,然後用力的背了起來,走了兩步到馬車旁邊,在馮嬤嬤和小姑娘的幫助下,順利地把人給送上了車,然後又鑽進馬車裡,拖著人往裡挪了挪。

  折騰完這些,初夏的腰都要折了,從馬車裡走出來,就坐在了車轅上歇著。

  結果就看見了小二抱著她的包袱徑直走了過來,初夏反應過來的時候,包袱已經在自己手裡了,她立馬叫住了往回走的小二:「等等,這什麼意思?」

  小二回身解釋:「掌柜的說,你背了死人,到時候再躺到店裡的床上,晦氣。」說完就跑回了店裡。

  初夏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這下好了,幫人幫到自己要露宿街頭了。

  馮嬤嬤也聽見了,尷尬地說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連累你也沒地方住了。」

  初夏大手一揮:「沒事,再找一家就是了。」

  馮嬤嬤見初夏毫不在意,也放寬了心:「我家小姐的事,多虧了姑娘,為了表示感謝,姑娘在這裡的花銷都由我來負責了。」說著就從包袱里拿出了一錠銀子要給初夏。

  初夏急忙拒絕:「不用不用,舉手之勞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馮嬤嬤以為她嫌少,就又拿出了一錠銀子,初夏拒絕的更厲害了:「真的不用,我不缺錢。」

  馮嬤嬤有些為難:「姑娘不要銀子,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


  初夏想了一下:「那就這樣吧,你們陪我一起再找家客棧,當作感謝了。」

  馮嬤嬤一口答應:「好。」

  然後吩咐小姑娘:「你把馬車牽遠一點,就在這裡等吧,找到客棧之後,我再回來找你。」

  小姑娘沒有反駁的資格,點頭應允。

  天剛蒙蒙亮,街上沒有幾個人,初夏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就主動挑起了話題:「我剛才聽她叫你馮嬤嬤。」

  馮嬤嬤點頭:「是,姑娘也可以這麼叫我。」

  初夏:「不知道馮嬤嬤是哪戶人家的?」

  馮嬤嬤笑道:「姑娘可聽過蘇洪蘇老闆?」

  初夏驚訝:「蘇老闆的大名誰不知道...」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捂住了嘴,放低聲音問道:「那位小姐難不成...」

  馮嬤嬤看了看四周,也放低了聲音:「姑娘,我是看在你幫了我們兩次的份上才跟你透露的,你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啊。」

  初夏點頭:「放心。」

  馮嬤嬤繼續說道:「她是老爺和外面一個女人生的,帶回府里的時候,直接讓夫人給趕到了鄉下養著,老爺前兩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念叨著要把人給接回去。」

  初夏:「蘇老爺很喜歡這個女兒嗎?」

  馮嬤嬤搖頭:「怎麼可能,她是外面那個女人背著老爺生下來的,老爺根本就不想要。」

  「蘇老爺有錢有勢的,既然不想要,幹嘛不直接。」初夏用手比了個刀的樣子。

  馮嬤嬤解釋:「老爺是想過,不過又擔心,萬一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名聲不好。」

  初夏「哦」了一聲:「所以借著蘇夫人的手把人趕走,他自己名聲也不受損。」

  馮嬤嬤趕緊制止她:「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

  初夏疑惑:「既然蘇老爺不喜歡,幹嘛又突然要把人接回去啊。」

  馮嬤嬤嘆了口氣:「那咱們做下人的可就不清楚了,不過老爺好像很期待他這個女兒的到來,再三叮囑,要把人給安全帶回去,現在變成這樣,我還不知道要怎麼交代呢。」

  初夏感嘆:「既然蘇老爺再三叮囑,想必是有重要的目的,不過現在人都沒了,說什麼也晚了。」

  馮嬤嬤重重嘆了口氣,擔憂道:「就是因為想到了這點,我才擔心,再怎麼說也是老爺的女兒,還沒見面就死了,我們兩個隨行的下人倒是活蹦亂跳的,哎呀,萬一老爺覺得是我們害的可怎麼辦啊。」

  馮嬤嬤越想越害怕,全然沒有了剛才指責小姑娘的氣焰。

  初夏隨口說道:「這麼害怕乾脆找個人冒充一下好了,過兩個月再找個偶遇山匪之類的藉口脫身,反正蘇老爺又沒見過她。」

  初夏的無心之言,卻讓馮嬤嬤眼前一亮,驚喜道:「姑娘說得有道理,瞞上幾天,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初夏輕笑一聲:「我就是那麼一說,這麼短的時間到哪去找個合適的人啊。」

  馮嬤嬤一聽,立刻又泄了氣:「是啊,唉,去哪找一個不覬覦蘇家錢財,單純願意幫忙的人呢。」

  初夏也隨著輕嘆一下,突然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句話,叫大隱隱於市,她要是能藏在蘇府,變成蘇小姐的話,彌冬肯定想破頭也想不到的,更不可能讓張泰去蘇府找人。

  初夏覺得這個主意簡直太好了,一舉兩得,既幫了她們又可以擺脫彌冬的追捕,於是拉著馮嬤嬤的手臂,激動地問道:「馮嬤嬤,你覺得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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