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霽陷入沉默,如墨的雙眸壓著,目光冰冷地盯著殷永哲。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帶著無盡的寒意。
氣氛僵持不下之時,沈光霽的聲音響起,每個字都仿佛帶著冰碴:「我可以幫你對付陸景炎,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保障我的妹妹安然無恙。若是讓我知道我妹妹受到分毫傷害,我絕不輕饒你。」
說罷,他掐著殷永哲脖頸的手使了點力,將其狠狠甩在地上。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只有沈光霽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氣勢在空氣中瀰漫。
他垂眸,如看螻蟻一般掃了殷永哲一眼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走向停在一旁的轎車。
他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發動引擎,車子很快疾馳而去,只留下一陣轟鳴聲在空氣中迴蕩。
殷永哲被甩趴在地上,模樣別提有多狼狽。
他雙手護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雖掛著一抹笑,試圖掩飾內心的懼意,但背後卻早已浸出冷汗。
他知道,他徹底地觸碰到沈光霽的逆鱗了。
沈光霽和陸景炎都不是好對付的,唯獨讓這兩虎相爭,他才能成為最大的獲勝者。
這意味著,他必須把握住這次最好的機會,趁沈光霽還未知道真相之前,藉助他的手,將陸景炎一舉剷除。
到那時候,顧清只能是他的女人。
這個念頭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中瘋狂蔓延生長,讓他的眼底生出癲狂的貪戀與即將勝利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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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剛才那一通事,顧清回到休息室後,沒什麼心思工作。
她靜靜地靠在純白的牆壁上,眼睫低垂,神情凝重。
腦海中不斷浮現剛才被沈光霽為難的場景。
那充滿戾氣的身影,那咄咄逼人的話語,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鬧了一通,卻又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仿佛只是來走個過場。
這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僅僅是報復她上次沒如他願交出聯繫方式,還是別的什麼……
思緒飄轉間,顧清又想起了殷永哲在那時的表現。
他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神色緊張,最後還牢牢地抓著她的手,一直詢問她有什麼受傷。
那模樣,根本不像是面對普通同事的關心。
他當時眼神中的焦灼與擔憂,倒像是面對喜歡了很多年的人那般關切。
顧清微微蹙起眉頭,心中反覆思量著這一切。
思索良久,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或許,這正是試探他的絕佳時機。
如果他是卡爾,那麼他做出的這一切反應,都完全成立。
思及此,顧清轉身擰開門走了出去。
她身穿白大褂,來到心理科室,裡面的心理醫生們都在埋頭工作。
顧清望了一圈,沒有看見殷永哲的身影。
正想叫個人詢問,其中一位禿頂的中年醫生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抬頭就看見了她。
禿頭醫生連忙止住哈欠,站起身就要打招呼。
顧清不想引來太多人的目光,遂抬手做了個打住的動作。
她壓低嗓音,對禿頭醫生說道:「你忙你的,我就想問問殷醫生去哪兒了?」
聽罷,禿頭醫生「哦」了一聲,往門外左邊的方向指:「他去資料室查東西了,才剛走一會兒。」
顧清點點頭,揚唇輕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轉身朝著資料室走去,醫院的走廊上亮著潔白的燈,白色的牆壁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清冷。
她視線平視著前方,冷淡的眸子泛著冰寒的光。
與剛才和禿頭醫生交流時的溫柔模樣全然不同。
到了資料室,她抬手輕輕推開門,一股陳舊的紙張氣息撲面而來。
資料室里略顯擁擠,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檔案和書籍。
這些,大都是從美國那邊的資料庫中一點一點搬移過來的。
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下斑駁的光影,潔白的地磚此刻如同柔和的暖玉,微小的灰塵顆粒在空氣中漂浮,有些往上揚起,有些往下掉落。
殷永哲站在書架旁,手裡拿著一本厚重的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正專注地翻看著,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顧清斜倚在對面的書架旁,雙手環胸,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他身穿白大褂,搭配一條深色西裝褲,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短髮利落整齊,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深邃的眼眸,眼神中還閃爍著自信與從容。
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
毫不誇張地說,是許多女生嚮往的對象。
而曾經那個邋裡邋遢的卡爾,仿佛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頭髮肆意生長,劉海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留下一個模糊而又毫無存在感的身影。
導致顧清現在都不記得卡爾完全的長相。
他的改變如此巨大,讓人難以想像這是同一個人。
顧清眉心微蹙,端詳他的長相,卻很難看出整容的痕跡。
思慮未果,顧清收斂心神,站直身子,故意輕咳一聲,裝作偶遇的樣子說道:「殷醫生,這麼巧,你也是來查資料的?」
說完,她微微歪了歪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殷永哲抬頭看見顧清,微微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她主動和他搭話了?
是不是說明,她對他挺有好感的?
但這份驚喜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平靜地回應道:「嗯,確實挺巧。」
顧清微笑著說:「我剛進來看見你,就想打招呼來著,但看你看書看得很入神,就沒打擾。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份工作。」
說完,她抬頭,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
對上她的視線,殷永哲愣住了。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猶如一汪清泉,直直地望進他的心底。
正如當年,在暴亂中,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正如神明降世般。
殷永哲的心猛地狂跳起來,仿佛有一面鼓在胸腔內激烈地敲響。
她是在好奇他嗎?
她是想了解他嗎?
殷永哲不禁這樣想著。
他渴望被她了解,渴望向她敞開自己的世界,讓她走進來,一探究竟。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引力吸住,殷永哲點點頭,揚唇回答道:「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對心理學很感興趣。」
高中……
顧清垂下眼睫:「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