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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Highness

2024-08-12 23:00:05 作者: 耿其心
  錦都的春節,是真正意義上的春日時節。

  天氣回暖,倪裳脫下夾棉裡層的旗袍,單穿羊毛旗袍就夠了。

  奶奶每年都會做一件新袍給她,今年的旗袍是朱紅色的,穿起來特別有新年氛圍。

  大年初二早上,倪裳就穿著這件朱紅色旗袍,和炎馳一起去別墅區拜年了。

  來之前倪鴻幸還囑咐了倪裳好幾句,畢竟這是頭一回,倪裳以「准媳婦兒」的身份上門。

  等初五兩家人再一起吃個飯,就算正式訂婚了。

  昨天炎馳上老宅拜年時,帶了滿滿一後備箱的禮物。倪裳今天也備了禮,送給許芝蘭的是兩身新旗袍,一件日常棉布款,一件全真絲重工禮服款,都是倪裳元旦閒暇那陣做的。

  炎嵩逸的禮物是倪鴻幸選的。聽說親家是個古董迷,倪鴻幸開了儲藏室,取了一隻攪胎玻璃小膽瓶。這是倪老爺子養父的舊物,正兒八經的清古董瓶。

  兩份禮直接送進人心窩子裡,炎馳爸媽高興得都不知道怎麼好,立刻一人給倪裳包了一個大紅包。

  午飯是炎馳爸媽親自下廚準備的,兩個愛吃辣的人一道辣菜沒做,一桌子菜基本都倪裳喜歡的。

  吃完飯,炎嵩逸接到電話,說是有一個推不開的飯局,要和炎馳趕去應酬一趟。

  許芝蘭很不高興。大過年的,人家第一次上門,兩個男人還不好好在家呆著……

  走之前炎馳偷偷告訴倪裳,說離小二層近,讓倪裳一會兒過去,他晚上肯定回去跟她一起晚飯。

  兩個男人出門後,許芝蘭試穿了倪裳送的新旗袍。尺寸可丁可卯,完全不用修改。她喜歡得很,穿著那件日常款不願意脫了,又拉著倪裳進了小廚房,說要給她做蛋糕吃。

  「男人在家裡就呆不住!」許芝蘭攪拌著奶油奶酪,抬頭親熱看了倪裳一眼,「還是有女兒好~」

  倪裳有點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您會覺著,我們倆……太快了。」

  許芝蘭搖頭:「快什麼呀。半年定下來,一年差不多結婚,就正好!」

  她撇撇嘴:「我給你說,男人要真喜歡,那肯定恨不得早早把人娶回家的!」

  「別信什麼『愛情長跑』那些,十年八年談著就是不結婚的,多半最後也成不了……」

  倪裳點點頭,猶豫了下,又問:「您和炎馳爸爸,當時是多久結婚的啊?」

  許芝蘭攪拌的動作停下來,想了想:「我們結婚前……見了一共就兩三面吧。」

  倪裳驚呆了:「啊?!」

  她之前還以為,炎馳父母的感情基礎一定很深。

  畢竟炎嵩逸出門應酬前還會請示老婆。許芝蘭不高興了,他就好聲好氣哄上半天,直到人露笑臉了才離開……

  倪裳笑了:「那你們這算閃婚啊。」

  許芝蘭咋了下舌:「我們情況……不太一樣的。」

  她輕嘆出口氣,跟倪裳講起自己以前的事。

  她以前家庭條件其實很不好,二十歲時參加選美,是為了賺獎金還債,上學。

  後來她獎金賺到了,但也把自己搭進去了——有個大佬看上了她,威逼又利誘,讓許芝蘭跟了他。

  那個大佬有手腕有能力,但絕對不算良人。連善人都算不上。

  許芝蘭在他那兒吃了很多苦頭。後悔了,但又走不掉。

  直到後來,她在應酬的飯桌上見到了炎嵩逸。

  炎嵩逸跟她說,如果她願意嫁給他的話,他就帶她徹底離開這裡……

  倪裳感覺就跟聽電視劇里的情節似的,驚呆了:「你就……答應了?」

  許芝蘭深深看了她一眼。

  「只要能夠離開那個人,就算讓我嫁給閻羅,我也會點頭的。」

  她不知道炎嵩逸到底做了什麼,但猜他應該費了很大的功夫,擺平了大佬,又徹底填平了她那個負債的家。

  他也信守承諾,帶她離開了那個是非地,來到錦都。

  許芝蘭垂睫輕聲:「之前,我那方面的經歷都很……不好。」

  「我們結婚後,我心理上也很抗拒……很長時間都沒法同房。有差不多,一兩年吧……」

  倪裳依舊處在震驚之中,張了張嘴:「一兩年……」


  許芝蘭點點頭:「但他從來都沒有強迫過我。」

  她眼圈倏地紅了:「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對我那麼好。那麼包容,溫和,有耐心……」

  「他還鼓勵我回學校,又讀了兩年書。到第三年,我才生了炎馳他哥哥……」

  「生他哥哥的時候挺受罪的,他爸就說,以後我們再不要孩子了。沒想到後來,又意外有了炎馳……也不能說是意外吧——」

  許芝蘭笑了,眼睛亮亮的:「這就是老天給我們結婚十周年的禮物!」

  倪裳定定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完全沒想到許芝蘭還有這樣一段過去。

  她還以為,許芝蘭一定是凡事都順風順手的好命人——她長了一張沒受過欺負的臉,也完全看不出受過苦的痕跡。

  談起往事,她也是平和而坦然的,沒有自卑和自憐,也沒有不甘或怨恨。

  剩下的,就只有對愛人經年不變的愛戀和感激。

  倪裳突然想起之前,即便陳熾選擇了了結自己,但她還是無法和他,或者說,和自己的這段過去做出了結

  當時,男人對她說,不願意想就不想了。

  等以後她足夠豁然時,再去和自己和解。

  現在,她才真正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愛真的能夠遮掩一切過錯。

  他見過有人被愛治癒後重獲新生。

  他也決心,用一生的時間,以自己的愛,慢慢療愈她……

  倪裳偏過頭,偷偷抹了下眼角。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許芝蘭的過往觸動掉淚,還是自覺足夠幸運,能夠遇見有愛的一家人……

  許芝蘭輕笑,抬手拍了拍的後背:「好啦,早都過去的事兒了。」

  她轉身將蛋糕胚放進烤箱。

  「我現在啊,是真覺著什麼都好。」

  「炎馳從國外回來了,也定了心了。原先還說要再出去,現在也不走了。」

  倪裳愣住:「他不走了?

  「他不還要……去國外比賽嗎?」

  許芝蘭聳聳肩:「去年他回來的時候說就呆一年,等今年年後就回國外賽車。可前兩天我聽他那意思,是又不走了。」

  倪裳眼皮動了下:「為什麼啊?」

  「他也沒說啊。」許芝蘭看向倪裳,眼尾彎了,「我看這有了媳婦兒,想法就是不一樣了唄。」

  「這樣就對了!翻年兒他也二十五六的人了,該收收性子,定定心了。我早就跟他說別賽了,那賽車對危險啊……」

  倪裳:「……」

  倪裳低眸,沒有接許芝蘭的話,隨意岔開了話題。

  等到蘋果奶酥烤好出箱,炎馳給倪裳發來了微信。

  他說他這邊快完事兒了,讓倪裳去他房間找一份車險文件,走的時候帶去小二層。

  想起許芝蘭之前抱怨,說炎馳的臥室都不讓阿姨打掃的,他也不樂意別人碰他的東西。倪裳故意問男人: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動你東西嗎[驚訝]】

  【我給你翻亂了怎麼辦呀?】

  男人回復很乾脆:

  【媳婦兒又不算別人】

  【隨便翻】

  回答滿分。倪裳滿意彎了下嘴角,倪裳端著奶酥,邊吃邊上樓往男人的臥室走。

  和他小二層的臥室一樣,這間房也是灰藍主色調的,但裡面不如小二層簡潔。

  這裡有不少炎馳小時候的東西,以及他成長的痕跡——牆上的身高記錄尺,陽台門框上的籃球網,還有各式各樣的樂高,以及摩托賽車的模型……

  打開書櫃,倪裳的目光先被最下層的兩本相冊吸引。

  那裡面,裝的都是遇見她之前的他。

  倪裳看得顴骨就沒下來過。許芝蘭和炎嵩逸簡直是靈魂攝影師,並且十分樂於記錄兒子社死的時刻。

  拿出手機翻拍了好幾張幼崽炎馳嗷嗷大哭的照片,倪裳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相冊,開始翻找保險文件。

  藍色的文件盒裡裝著厚厚一摞信封,信封基本都是白皮無字,倪裳只好一封一封打開來看。


  一連拆了十來封后,她動作猛地頓住。

  這一封不是列印的合同或文件,而是一張手寫的卡片。

  黑色字體硬朗有力,和炎馳的筆跡十分相似。

  署名只有簡短一個字:哥

  卡片上的字不算多,等倪裳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意識讀過好幾遍。

  她眸光觸動微閃,又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卡片裝回到信封里。

  **

  炎家的司機將倪裳送到小二層時,天剛擦黑。

  她打開大門,看到白色的二層樓黑黢黢的。院裡車庫的門拉到一半,有亮光從下面照出來。

  倪裳彎腰鑽進車庫,抬頭就看見牆上巨大的投屏。

  五顏六色的摩托正在賽道上飛馳,解說的語速也飛快,嘰哩哇啦地說著她聽不懂的外語。

  倪裳盯著壓彎的賽車看了一會兒,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投屏前的沙發上沒有人。她望了一圈,才看見車庫另一側那成排摩托的中間,有若有似無的白煙裊裊騰起。

  炎馳仰面躺在一輛摩托上,兩條長腿大落落搭在車把上。

  男人好像是睡著了,一條胳膊墊在腦袋下面,另一隻手懶懶垂在身側,指間的紅點明滅燃燒。

  倪裳將手裡的甜點放到桌上,壓著腳步走過去。

  還沒走到跟前,炎馳就突然睜開了眼。看見她,男人立刻一個挺身坐起來。

  「回來了。」

  說著他抬手把煙填進嘴裡,又摸出手機來點了兩下。

  投屏里激動的解說立刻啞聲。

  看著男人唇間翕出薄薄的煙霧,倪裳皺眉,在他胳膊上不滿拍了下。

  「又抽菸!」

  炎馳咬著煙低笑了下:「喝了點兒酒,抽根醒醒。」

  倪裳撇撇嘴:「喝了酒就更不能抽了!」

  「成。」炎馳應聲,寵溺又縱容。

  「聽媳婦兒的。」

  看著男人掐滅煙扔進垃圾桶,倪裳走回到桌前,從暖壺裡倒了杯熱水,又打開放冷飲的小冰箱,拿出那瓶自己前兩天帶來的玫瑰蜜,挖了一小勺融進水裡。

  她把蜂蜜水端給炎馳。

  「這個解酒。」

  男人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搖搖頭放到一邊:「太甜。糊嗓子。」

  他突然抓上倪裳手腕,一把將她帶到自己身前,兩條胳膊纏摟旗袍下纖軟的腰身。

  「讓我抱抱就行。」

  男人坐在摩托上,抱住她時腦袋正好貼上她胃部。

  他扣緊她後腰,偏頭將臉完全埋在她肚子裡,深深吸了口氣,眷戀又親昵。

  倪裳抬手放在男人短短的寸頭上,掌心摩挲松針般的發茬,指尖在他側臉上輕輕碰了碰。

  「怎麼了嘛?」

  她柔聲問炎馳:「今天談事情不順利麼?」

  炎馳蹭著她搖了搖頭:「就有點兒累。」

  他聲音悶悶啞啞的,吐息帶著溫度,穿透衣料烘她皮膚:「抱一下。」

  「讓我充個電。」

  倪裳沒說話,兩手搭上男人後頸,沉默地看著他身後的賽車。

  片刻她又偏頭,望向牆上投屏里被定格的比賽畫面。

  過了好一會兒,炎馳胳膊稍松。他沒放開她,兩手依舊虛虛圈著她腰肢。

  「沒吃呢吧?」

  他手上用力,將她抱到自己結實的大腿上。

  「我叫了你愛吃的那家蟹黃湯包。」

  倪裳笑了下:「好呀。」

  炎馳唇邊也勾起來,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黑眸幽亮深邃。

  「今兒那飯局,是實在推不了。」

  他摸了把她身後的長髮:「沒生哥哥氣吧?」

  倪裳搖了搖頭,兩手抱上男人的脖子,定定地,安靜地看了他好幾秒。

  「炎馳。」

  她輕聲喚他名字,又停住,吸了口氣才一字一頓緩聲:「你回去吧。」

  「回到,賽場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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