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2024-08-12 23:00:09 作者: 耿其心
  結婚之後,倪裳的生活被不太均勻地分割成了三部分。

  三月,炎馳出發去國外為新賽季開始訓練,她也就開始運營成衣品牌相關了。

  雖說也是做旗袍,但跟原來只接熟客的定製完全兩碼事。除了江漁,工作室也添了不少幫手,但從設計到最後出品,倪裳事事把關操心,忙起來時腳都不帶沾地的。

  做成衣,做高品控的成衣,其實不比做定製容易。「霓裳有衣」講究質量,還是個細節控,就算是批產成衣,旗袍上的每一顆盤扣,也是工作室里的裁縫一粒粒手工盤出來的。

  成衣的定價比起定製便宜很多,但工藝程度擺在這兒,價格也確實算不上日常。於是在品牌第一批新袍發售後,網上就有人說她「圈錢」。更有甚者,說她就是借老公的名氣,蹭馳神的流量,賺黑心錢!

  倪裳看見後就emo了,晚上視頻時沒忍住,很委屈地跟炎馳哭了一鼻子——現在這樣的成本和定價,別說圈錢,她都很難賺回本錢嘛。

  見媳婦兒掉眼淚,炎馳心疼壞了,只恨不能順著網線回去安慰老婆。

  第二天,炎家的公司派出兩位市場和銷售方面的人才去了工作室。與此同時,倪裳發現自己的帳戶上又多了一大筆錢。

  像她當初鼓勵支持他重返賽場一樣,男人也一直全力支持著她在做的事。

  而他之前面對質疑和誤解時的態度,也絕對鼓舞,安撫到了她。

  即便他不在她身旁。

  酒香不怕巷子深。兩個月後,「霓裳有衣」的口碑慢慢發酵起來了。

  售後評價里一水兒的好評,網上也有不少博主自發做了開箱,旗袍試穿的視頻。

  看著各地的女孩子們po出自己穿旗袍,看見她們字裡行間傳遞而來的驚喜和喜愛,倪裳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品牌這邊忙完之後,八月,倪裳飛往英國。

  炎馳的生日在八月十六號,去年男人過生日時,倪裳因為簽證辦不下來,算起來,今年還是他們在一起來,她第一次陪他過生日。

  像去年一樣,倪裳會一路陪男人輾轉各站比賽,一直到賽季末的最後一站。

  在國外這三個月,倪裳好像過上了一段和過去完全割離的生活。

  她前二十三年都沒有出過國,卻在短短三個月內,去到了敦倫的大本鐘,在巴黎和鐵塔合了影,又在愛情海旁的藍頂小白房裡過了夜……

  她也因為吃不到正宗的中餐,拿老乾媽和火鍋底料救急。曾經一點辣不沾的人,居然也慢慢愛上了火辣辣的味道。

  在老公的帶動下,倪裳的「啞巴英語」,現在也能開口和各國人來幾句簡單對話了。她還和炎馳西班牙隊友的太太,學會了做很正宗的西班牙海鮮飯。

  ……

  以前在小巷的老宅里的她,絕對想像不到自己還可以這樣生活。

  男人在婚禮上對她說,要騎著摩托,帶她看遍世界的美好。

  他做到了。

  他帶著她,他們一起,看到了一個更大,更廣闊的世界。

  十一月中,炎馳完成比賽,兩人一塊兒回國。等到隔離完回到家鄉,錦都也到了入冬的時候。

  這一段時光,他們可以坐這座城裡一對普通的小夫妻。這也是倪裳最愜意,最安寧的日子。

  外面落下第一場初雪時,她可以抱著自己的人體暖爐,縮在被窩裡賴床到中午。起床後,兩人再悠哉悠哉涮一頓火鍋。

  冬日人懶,但即便什麼都不做,和男人在家聊聊天,擼擼貓,倪裳的幸福感都很飽滿。

  有時候,炎馳也會去老宅的工作室接倪裳下班。倆人再一起去奶奶家,陪老人吃一頓晚餐。

  到了春節,兩家人一起在炎家的別墅里過年。許芝蘭秉持著「只要沒孩子就是孩子」的原則,堅定給兩口子發紅包。楠楠也拉著小叔叔和小嬸嬸一起放煙花。

  焰火騰空時,倪裳對著夜空偷偷許願,願望依然是最初的那一個:

  願,年年有今朝。

  願,歲歲年年,都有他。

  新婚的第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年新賽季時,官媒的體育頻道對炎馳進行了專訪。文字和視頻的訪談,還特意懸在他生日那天放出。

  巧的是,那天,炎馳也正好在奧地利,拿下了自己的第十個分站冠軍。


  生日,奪冠,第一個專訪都撞在一天,讓這兩年一貫低調的馳神又有了熱搜。

  二十分鐘的面對面訪談,炎馳談及自己對賽車的執念和熱愛,也提到了對職業生涯的規劃和發展。

  大概是頭一回見馳神說這麼多話,網友們的討論也相當熱烈:

  【哇跟我想像的馳神有點不一樣!雖然賽場上很霸氣張揚,但內里其實很成熟很清醒,屬於那種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他說不打算等到一身傷病再退役,還說不覺得在巔峰期退役算遺憾……啊,馳神不會沒就要退役了吧?不要啊!!】

  【……你們都看得好認真,只有我全程都在看臉麼哈哈哈[捂臉笑]】

  【這個訪談還滿有看頭的,馳神真是該死的魅力,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不是腦袋空空的帥哥】

  【馳神生快!這個男人為什麼結婚後還更帥了啊嗚嗚嗚,又是羨慕他老婆的一天TAT】

  【羨慕他老婆+1,尤其他說「不想帶著一身傷病退役,然後拖累愛人」,就真的很為他老婆考慮。反觀很多男人找老婆,就只想找個伺候自己的,[白眼]】

  【馳神疼老婆不是出名的麼,之前國外女車迷找他簽名想抱他一下,馳神抬手亮結婚戒指那張照片都出圈了,當時直接蘇倒一大片好麼!】

  【馳神結婚快兩年了吧,有孩子了嗎?退役後可以考慮培養成下一任車王哈哈】

  【肯定木有崽。他家大美女的旗袍品牌,每一季上新都自己當模特,那個腰我的媽呀,比我不吃飯還細qvq】

  【他老婆的旗袍店是哪個?】

  【@霓裳有衣。不用看了,都沒貨。他們家每次上新都要搶的,沒了也不補貨】

  【??好傢夥這個價格還要搶的?只能說有錢人還是多】

  【這是正兒八經的旗袍啊,他們家以前只做高定的。現在成衣這個用料,做工,質量都沒得說,這個價格搶到就是賺到!】

  ……

  倪裳是在飛機上看到炎馳的這個訪談的。工作室的事情太多,她機票改簽晚了一天出發,好在還能趕上給男人過生日。

  下飛機後,倪裳收到炎馳車隊經理的消息,心裡咯噔一下。

  ——今天的熱身賽中,炎馳摔車,右肩受傷了,現在正在醫院做詳細檢查。

  來接倪裳的是車隊的助理。倪裳用英語磕磕絆絆說了半天,助理依舊不同意帶她去醫院。他解釋說醫院那邊很快就會做完檢查的,而且這是炎馳的意思。

  倪裳無奈,只能先返回車隊下榻的酒店。

  坐立不安地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酒店門發出一聲解鎖輕響,炎馳推門走了進來。

  倪裳松出一口氣——沒有打石膏,胳膊也沒有吊起來。

  那就應該……不算嚴重吧?

  看見老婆,炎馳笑著走過來,沒受傷的胳膊攬她入懷:「媳婦兒來了?」

  「想我沒?」他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

  倪裳有點沒好氣嗔了老公一眼,也不敢像平時一樣拍打他胸口。

  「你幹嘛不讓我去醫院啊!」她又氣又心疼,不等男人開口,她又趕緊問他,「醫生怎麼說?不嚴重吧?」

  「沒啥事兒。」炎馳淡淡道。

  「就怕你急才沒讓你去的。」他又把手裡檢查的報告遞給倪裳,調笑道,「本來沒什麼事兒,你去了,還得在醫院裡急得哇哇哭。」

  倪裳白了老公一眼,打開手裡的牛皮紙袋。

  檢查報告都是英文,她看不懂。但拍的X光片子還是能看明白的。

  肩上背上的骨頭都好好的。

  倪裳徹底松出一口氣。

  扭頭看到男人握著水杯坐在沙發上,濃眉若有所思地擰出一個結,倪裳又想到了什麼。

  她過去坐到他身邊,輕聲:「那你下周的比賽……是不是就不能上了呀?」

  炎馳輕「嗯」了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軟骨挫了,下一場應該上不了了。」他頓了下,沒受傷的胳膊抬起來,在鎖骨上摸了下。

  「醫生說,這次也牽動了以前的舊傷,建議我好好修養一下。」

  倪裳順著男人的手盯住他結實的胸膛看了幾秒。


  她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回。四年前炎馳職業生涯最嚴重的一次創傷:鎖骨摔斷了,肩膀直接粉碎性骨折……

  倪裳拉過男人的手,柔聲勸:「那你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一下嘛。」

  炎馳側眸看她,細長的睫毛動了動,緩聲:「團隊的意思是——」

  「讓我這個賽季都歇了。」

  倪裳怔住:「啊?」

  「動了舊傷,醫生說搞不好以後就弄成慢性勞損了。要養好的話,怎麼也得兩三個月。」炎馳頓了下,語氣里聽不太出來情緒。

  「三個月就到賽季末了。車隊的意思是,乾脆這個賽季就歇了。徹底養好傷,明年再來。」

  倪裳一時有點惘然,抿抿唇沒說話。

  私心來說,她當然希望老公好好養傷。

  但站在炎馳的角度來看,確實有些沮喪。

  他這一賽季的表現相當不錯,如今賽季已經過半,現在放棄,等於前面本來很有優勢的積分都要作廢了……

  倪裳猶豫著開口:「要不,你先好好休息,等到下一站結束後,再做個檢查。」

  「如果醫生說恢復好可以上場了,就繼續比賽。如果還是不太好……」

  她頓了下,腦袋搭在炎馳沒有受傷的肩膀上。

  「團隊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考慮啊。歇一年,總比以後每一年都被傷痛影響。大不了就明年再來,反正……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炎馳低眸默了片刻,開口:「本來想著再來四年的……這麼一來,就少一年了。」

  倪裳笑了:「那就以後再多比一賽季啊,又沒人逼你到了時間一定退役。」

  炎馳揚眉:「那我再要推一年,咱之後的計劃怎麼辦?」

  倪裳不解:「什麼……計劃?」

  「傻了,崽?」炎馳乜她,似笑而非,「忘了我媽過年的時候怎麼催你的了?」

  倪裳反應了兩秒,想起來:「哎呀……媽也就順嘴那麼一說。」

  「後來她不也一句都沒提過了麼……」

  過年的時候倪裳吃壞了肚子,胃裡不舒服吐了一次。許芝蘭還以為兒媳婦懷孕了,抓著她的手激動地問了半天。

  倪裳還沒怎麼樣,炎馳倒先不高興了,說生什麼生,都說了他退役後再考慮,沒事兒別老盯著他媳婦兒的肚子……

  倪裳小聲:「那,很多事……也不是計劃什麼,就來什麼的啊。」

  「我們就……隨時調整唄。」

  炎馳笑了下,胳膊一攬,一下子把人抱進懷裡,往後倒在沙發背上。

  「那咱怎麼調啊?」

  倪裳努唇思幾秒一下子想到什麼,看老公的眼睛亮亮的:「要是你這個賽季真報銷了,我們就趁這一年——」

  「生個小寶寶吧!」

  炎馳怔住,眉心一跳。

  「崽,你怎麼這麼急,嗯?」他黑眸玩味看她,「就這麼想給我生孩子?」

  倪裳給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不敢打男人胸口,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把。

  「我就是想著,時間差不多嘛。」

  她掰著手指頭算:「如果我現在有寶寶的話,那差不多你明年比賽前,正好就可以生……」

  炎馳低笑了下,愉悅又寵溺。

  「算了。」他搖頭,抬手又摸了摸倪裳的臉蛋,憐惜又心疼,「又不是生下來就完事兒了。到時候我在外面比賽,就算奶奶爸媽能幫忙帶孩子,我也不放心你。」

  倪裳很慢地眨了下眼,心裡的某個地方倏地柔軟塌陷。

  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又糙又硬,還大落落的。

  但她就是覺得,他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倪裳往男人懷裡縮了縮,軟聲:「老公,你想要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呀?」

  炎馳毫不猶豫:「要個閨女。」

  倪裳有點意外:「為什麼?」

  她也看到了網上那些說讓炎馳培養接班人的說法。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換男人自己的話,應該也想有個兒子跟自己一起騎摩托飆車的吧……


  「喜歡閨女唄。我們家,從我這輩開始,一溜兒的男孩兒。楠楠也是男孩兒。」炎馳回答。

  他唇邊勾起來,側眸看倪裳:「咱生個閨女,生個像你的。」

  之前倪裳看相冊,拍到了他小時候的「黑歷史」。炎馳一直記著這事兒,回去後專門翻了老婆小時候的照片——結果別說黑歷史了,連張丑點的照片都沒有。

  倪裳小時候就是個又糯又軟的小糰子,萌得他心都要化了。

  要真能有個這樣的閨女,他睡覺都能笑出來。

  倪裳笑了下:「那要是個兒子怎麼辦?」

  「兒子也行吧。」

  倪裳:「……」

  倪裳聽出了一種勉為其難的意味。

  炎馳頓了片刻,又說:「如果是男孩兒,就讓他跟你姓吧。」

  倪裳眉心微動:「你不介意?」

  男人搖頭:「我無所謂。不過當初你們家專門給你改了姓,應該挺介意這些的?」

  倪裳想了下,說:「太爺爺一輩子不結婚,又收養了奶奶,想也是不介意的。他介意的,只有手藝能不能傳下去。」

  她定定看了男人兩秒,笑了:「但奶奶要知道你這麼想,一定會很高興……」

  炎馳扯了下嘴角:「我是覺著都一樣。跟你姓,不也是老子的崽兒。」

  「不過——」他話鋒一轉,「要是個閨女的話,就還是姓『炎』啊。」

  「這個沒得商量。」

  倪裳:「……」

  倪裳側眸看了老公兩秒,扁嘴:「我覺得,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女兒奴』。」

  炎馳瞥她:「什麼意思?」

  「『女兒奴』就是……」倪裳停住話頭,輕哼了下,「就是說,你以後眼裡只有女兒,沒有老婆啦!」

  「扯淡。」炎馳不屑輕嗤,沒受傷的胳膊又把人往裡緊了把,「就算生個閨女,在我這兒也還是你最大。」

  他偏頭吻她額角:「咱家也只有你一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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