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錨的決意
死神的鐮刀和詭秘的槍火交錯，千萬塊墓碑從河水中升起，億萬條命運在源堡糾纏。
兩位神明在蒼穹之上廝殺著，而神明本身亦在和自己廝殺。
在寧靜的教堂之中，籠罩在黑暗之中的人們在深切的祈禱著，他們的祈禱前所未有的誠懇，希望神靈能夠在這場可怕的災難之中庇護自己。
——在絕大多數的城市之中，這樣的情景都在不停的上演。
莎倫的神色平靜，她緩緩的從眼前抽象的神靈符號雕塑之前自跪姿站起身，緩緩的轉身，背身站立在了神像面前。
她的目光從左向右掃過了教堂之中的每一個信徒，莎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著前方走去。
周圍的信徒們依舊在虔誠的祈禱——向著他們的神。
莎倫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轉過身向著教堂的後方走去，周圍的信徒並沒有對這種情況感覺到有任何的意外，因為這樣的事情在之前也經常出現。
莎倫雖然在這裡同樣擔當著修女的責任和職能，但是她實際上是這個教堂的大主教，自然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候在信徒的身邊。
黑暗逐漸吞沒了莎倫的身影。濃郁的黑暗中，她的身邊有著一道又一道的靈性之牆浮現，莎倫的神色還是如同之前那樣平靜而無聲響。
一個無頭的巨大身軀從莎倫的身邊鑽了出來。而另一道身影也從黑暗之中緩步走來——那是一個渾身纏繞著繃帶和荊棘的身影，正是「被縛之神」托爾茲納。
而在祂的身前正推著一個嬰兒車，在小小的嬰兒車裡面一條銀白色的小蛇盤臥在其中。雖然並沒有化成人形，但是莎倫卻依舊能夠從這條白色的小蛇的蛇腦袋上看出嚴肅的表情。
「老師，『受難天使』閣下，『水銀天使』閣下。」
莎倫低下頭，尊敬的對著自己眼前的三位行禮，在嬰兒車裡面的威爾·昂賽汀將自己的腦袋向著前方伸長，用那宛如血紅色寶石一般的眼睛看著自己面前的莎倫：
「我感覺到了命運的流動，莎倫。『愚者』先生是否有什麼安排？」
祂正是察覺到了某種命運上的混亂和流動，因此才喊上了現在的「受難天使」以及托爾茲納的眷者蕾妮特·緹尼科爾來到此處。
而且，祂們都能夠看到在遠處原本不斷蔓延的黑暗現在已經緩緩的停滯了下來，甚至有人著往回緩緩收縮的趨勢。威爾猜測，這可能是黑夜女神的晉升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和「永恆之暗」形成了一定程度的抗衡。
而祂們現在追隨的神靈，「愚者」先生也很有可能在其中擔任了某種角色。
「『愚者』先生命令我，清除掉在愚者教會之中的那些異端。」
莎倫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是不管是托爾茲納還是蕾妮特都聽出了莎倫此時語氣之中的些許彷徨，畢竟她現在下意識之中說的話比平時多上很多，簡直不像是一個囚犯：
「『愚者』先生現在似乎正在和某位神靈……爭奪信仰。」
威爾的神色驟然變得更加嚴肅，而一邊的托爾茲納卻是用沙啞的聲音開口：
「異端，有多少人？」
「……數十萬人。」莎倫說道：「不光是愚者教會之中的異端，還有那些信仰薩林格爾和死亡本身的原拜朗人都屬於異端。」
托爾茲納瞳孔之中的血液似乎流淌了一下，祂繼續問道：
「時間？」
祂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愚者」先生吩咐下來完成這件事情的時限是多少。
「越快越好。」
「好。」托爾茲納開口：「其他的城市呢？」
「我聯繫了舊日教會之中大部分的主教，但是其中有好幾位主教都已經無法聯繫上，我們懷疑是信仰邪神的人已經開始他們對自己信仰的那位邪神的獻祭了。」
莎倫的語氣有些略顯急促。托爾茲納緩緩的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的責任。」
「神靈，位格高於我們，無法篩選。」
邪神的蠱惑往往是從最細微的地方開始的。除了主教以上的教會成員能夠擁有「愚者」先生的直接檢測之外，普通人很難被「愚者」先生全部囊括入自己的眼中。更何況，「愚者」先生在之前一段時間一直沒有降下神諭。
於情於理這都不是莎倫的責任，但莎倫還是將愚者教會被侵入至此的事情歸咎於了自己。
就在此時，一邊的蕾妮特·緹尼科爾開口。現在雖然祂的腦袋還沒有回到自己的脖子上，但是祂現在說話也已經順暢了很多：
「之後會有著更多的人……墮落成為邪神的……信徒。」
「去優化……『愚者』先生和死亡女神的……信徒吧，莎倫。」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蕾妮特·緹尼科爾和托爾茲納頓時緘口不言，祂們在莎倫充滿疑惑的眼神之中抬頭向著天上望去。天空此時一片血紅，而在那裡的極遠處，有一位曾經失敗被驅逐的神靈即將歸來。
托爾茲納和蕾妮特竊竊私語：「我要成為，被縛者。」
「否則，無法對抗，欲望母樹。」
天色赤紅，末日將近。
……
休將自己手中的長劍從一個擁有著接近半神的非凡者的脖子之中拔出，鮮血頓時飛濺。由於眼前的非凡者的意志接近瘋狂，身上也有著更高序列的恩賜。休自身的神性對她並沒有多大的作用——休現在也已經是一名半神了。
在她的身邊，佛爾思的身影驟然浮現，此刻佛爾思身上穿著的那身褐色的風衣衣擺已經染上了一層新鮮的紅色，她的神色有些疲憊的對著休說道：
「怎麼忽然冒出來這麼多邪神信徒……」
她們此時並不在貝克蘭德，而是在周邊的一座城市之中。在這些城市之中有著大批量的，原本「信仰」愚者的邪神信徒都開始了接近自毀的瘋狂獻祭，讓佛爾思和休在一座座城市中奔走。而運氣比較好的是，之前被佛爾思和阿蒙她們提前「清理」過的城市都顯得比較正常。
畢竟在那幾個神秘學吸塵器的作用下，大部分的邪神信徒都被聚合了起來，被她們一網打盡。要不然，現在佛爾思的工作量會大到一個她無法想像的程度。
「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點。」休看著自己身邊的鹹魚小姐，語氣堅定：「每多耽擱一會兒，就會有更多的普通人和無辜的平民被獻祭掉，『愚者』先生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啊……」
佛爾思發出了尖銳爆鳴聲，但是她手上的動作也一點沒慢，她的手指不斷扣動手中「記錄官」手槍的扳機，大片大片的邪教徒在她的清理下紛紛倒下，而沒有傷到其中的普通人——精神傷害不算。
「『愚者』先生給了我們這麼多便利，現在也是該償還的時候了。」佛爾思有些自暴自棄的對著自己說道：
「只是希望等『愚者』先生醒來之後，我可以休息就好了，你敢想像麼？休。我已經連續在外面『出差』了很久而都沒有放鬆了……」
「一般的半神都不會像你這樣啊喂！」休頓時有些暴躁，手在空中一揮，精準的點爆了一個序列六邪教徒的腦袋：「此處禁止獻祭！伱們犯法了！」
……
阿爾傑站在黑暗之中，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有著藍白色短髮，頭髮和鬍子連成一線的中年男性。即使是以白銀城的半巨人的體格來看，眼前的這位男性都相當之高大。
一個個精密的儀器對準了阿爾傑。他在注視著那些愚者教會和造物主教會的工作人員在不斷的布置的過程之中，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男性，語氣很客氣：
「羅德先生，您可以開始了。」
在他身邊的，是之前被造物主教會派過來支援的天使。雖然他和自己身邊的這位天使並不熟悉，但是這位天使也是神靈安排下來的，負責協助他們的這次彌撒的安保人員。
另外一位女性天使蒂亞則是負責這次波及全大陸的彌撒的技術人員，阿爾傑聽說祂是「完美者」途徑的天使，也就是蒸汽教會的一員。
「已經完成了，阿爾傑先生。」在結束繁雜的調試之後，「蒂亞」對著眼前的阿爾傑比了一個ok的手勢，阿爾傑點了點頭，再度和自己身邊的「羅德」先生確認了外界的狀況。
在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就緒之後，阿爾傑才嚴絲不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著眼前的女士說道：
「開始吧。」
一時間，無窮無盡的雷電自「羅德」的手中灌輸進了機器之中，阿爾傑看著這一次通過科技來轉播到全大陸的彌撒正式開始，神色也驟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而在台下看著阿爾傑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講的列奧德羅則是對著自己身邊的蒸汽與機械之神悄然說道：
「應該不是我判斷錯了。他確實是風暴途徑的，但是……他真的是嗎？」
作為人形電池的列奧德羅有些茫然，祂總感覺眼前的阿爾傑像是白塔、空想家或者詭秘領域的非凡者，只是裝的很像風暴途徑一樣。
「不清楚。」
化身為「蒂亞」的蒸汽與機械之神說道：「你的上一位教皇不也是風暴途徑的非凡者嗎？」
「是啊……」列奧德羅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但他還是很像風暴，這也是我為什麼選擇他來成為我的教皇的原因，因為他太像我了，能夠作為我的容器。」
「如果當時我換一種手段讓風暴教會的態度更溫和一些，現在的結局是否會有不同？」
「你在想什麼呢。」
蒸汽與機械之神嘆息了一聲：「你單途徑還能戰勝三途徑和七途徑的神靈？」
「……確實。」
——
「在一個遠古的時代，他也曾被稱為祂。」
「『愚者』先生和造物主、黑夜女神一同從蒙昧的年代走出，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他們一個陷入長久的沉眠、一個遭遇王們的背叛、一個失去自我的權柄。」
「但是『愚者』先生終究是從漫長的沉眠之中甦醒，造物主陛下收回了自己的權柄，而黑夜女神則正在和黑暗中的絕望與災厄作鬥爭；不要忘記，祂是帶來希望而不是咒詛的。」
「而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之前，『愚者』先生則有著別樣的名字。祂是整個世界的王，是掌管命運的神祇。」
「我們稱祂為，福生玄黃天尊。」
阿爾傑的聲音嚴肅而溫和，似乎只是在講述著一個古老故事，然而在他的語言之下卻是兩位神明的交鋒。
福生玄黃天尊的尊名是阿爾傑根據之前「愚者」先生給自己的描述來使用魯恩單詞創造出來的，其意思大概是，一切幸運的根源、執掌天地的至高之神。
如果用正常一點畫風的話來說，就是「天道」、「道尊」。
而這也是克萊恩交給阿爾傑的任務，畢竟他身為愚者教會的現任教皇，如果不利用上之前在整個魯恩共和國鋪設的網絡來進行一次全國範圍的大彌撒來幫助自己壓制天尊的意志的話，那麼實屬有些浪費。
「世界對任何人都是冷漠的，然而彼時的『愚者』先生卻如同現在一樣眷念著人類。他在過去的那位化身的名諱現已不可提，只有祂的姓能夠從過去傳遞下來。」
「祂採用了那覆滅的王國作為自己在人間化身的姓名，那第三個覆滅的王朝名為『周』。」
「在過去的歲月中，祂是最愛人的神，是後被稱為神的人。」
「福生玄黃天尊、『愚者』、『周』本是一體，他在一個大陸被稱為『天尊』、在另一個王國則是名為『愚者』。但是神明又是分裂的。」
「在混亂之中，舊的時代終究毀滅，而『愚者』先生則是再度甦醒，要給地上的、天上的，帶來救贖……」
在非凡力量參與的彌撒之下，整個共和國之中的人都產生了不同層次的共鳴，在阿爾傑的故意渲染和教會的宣傳下大量的愚者信徒，甚至一部分不信仰愚者的普通人，都對「愚者」先生的化身，「福生玄黃天尊」這個形象有了一個固定的認知。
那就是，「天尊」，是一個愛著人的神。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能讓普通人對「福生玄黃天尊」形成固定的印象，但是就在此時，愚者教會和極光公司推出的「天尊」雕塑出現了。
如果從世俗的觀念來看，製作類似邪神的雕塑毫無疑問是對神靈的褻瀆。但是在「愚者」先生自己都沒有意見的情況下——這同樣是對天尊的認知的固化——信徒們就更沒有意見了。
畢竟，「錨」同樣是可以影響神靈的。
第二章來不及了，明天寫吧
好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