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倏然頓住,阿守抬眼就觸及了北辰硯怪異目光。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老王頭,是馬廄那個老王頭?他家婆娘…聽聞是東市口殺豬的。」北辰硯語調拖長。
阿守尷尬笑笑,「主子連這都知曉呢,屬下都沒聽說過。」
北辰硯卻不搭腔,意味深長道,「老王頭婆娘知你心思嗎?老王頭呢,他知不知?」
「阿守,就算墨香居姑娘少,你也不能飢不擇食,讓我如何同你故去的爹娘交代。」
「主子。」阿守苦著一張臉,「您就別拿屬下打趣了。」
他才花骨朵一般的年歲,老王頭那婆娘都夠當他娘了。
更何況,人還是有夫之婦,最重要的是,那股子兇悍,可非他所能駕馭。
「若是讓屬下娶個那樣的女子,還不如殺了屬下來的痛快。」
女盛男衰,他會早早沒命的 !
北辰硯唇瓣浮上點點笑意,眼帘垂下,剛巧看見桌案下露出一小塊書角,被帕子包裹壓在笸籮下。
他剛伸出手,女子聲音帶了一絲急促響起,「夫君。」
北辰硯抬眸,門口的林思棠背光而立,立時勾出一抹笑,「今日回來這麼早,怎都沒有派人提前說一聲?」
他們好像才成親兩日,並沒有回家要提前告知的習慣吧。
北辰硯目光在那書角上掃過,縮回了手,「今日沒什麼大事要忙,回來的早了些。」
「嗯。」林思棠小臉帶笑,攥著帕子的手卻鬆了松。
「大嫂那來了幾位夫人,喚我過去坐了會兒。」
「嗯。」北辰硯淡淡點頭。
林思棠猶疑片刻,款步進屋,開口試探道,「聽大嫂說,今日來的那幾位,都是軍中武將家眷,她們的夫君都是跟著你與父王戰場廝殺的有功之臣。」
北辰硯,「能當上將軍,自然都是有功之士。」
「他們對北王府忠心耿耿,都乃軍中翹楚。」
林思棠點了點頭。
世子妃王氏對那幾人禮遇有加,她就看出來了。
北辰硯眸子沉沉,「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林思棠搖搖頭,紅唇微抿,「就是…今日有一位柳夫人,頻頻提及一位名為言兒的姑娘,我有些好奇。」
林思棠緊緊盯著北辰硯的神色,卻不曾從男子臉上看出絲毫不對。
「張言兒,故人之女,她爹曾予北王府有恩。」
林思棠聽著,北辰硯卻倏然沒了下文。
只這麼一句有恩就沒了?
「聽聞,那位張姑娘巾幗不讓鬚眉,在戰場殲滅了不少敵人?」
還寄居北王府數年,算是北王府的半個主子。
「確實有幾分身手。」北辰硯評價很是簡短。
林思棠,「……」
聽聞,那位張姑娘同北辰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戰場上更是配合默契,曾為彼此捨命相護。
也聽聞,若非皇上棒打鴛鴦,許他們二人會開花結果,成為一對羨煞旁人的伴侶。
所以,他們是因為她這個突降之人,愛而不得,那些夫人們才會陰陽怪氣,覺得她是個礙事的 !
可這些話,問出口就委實有些沒意思了,平白讓兩人都難堪。
只是想到這兩日的歡愉,林思棠不免對北辰硯心有冷嗤。
「出嫁前一日,玄楓告訴我,王府從王爺到公子都沒有納妾的規矩?」
北辰硯點頭,總覺得林思棠有些奇怪,「是,怎麼了嗎?」
「那若是正妻無子呢,也不許納妾嗎?」林思棠接著問。
北辰硯,「除非三年以上無子且無女。」
林思棠鬆了口氣,那就是可以,只是三年時間需要熬而已。
北辰硯墨眸看著林思棠,「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思棠乖巧的垂著頭,「你我畢竟是奉旨成婚,我想著,若夫君先前有心儀之人,或可納進門來。」
北辰硯不語,林思棠咬咬唇,又道,「若是夫君捨不得那女子為妾,我可以偏居一隅,只做個名義上的妻子。」
北辰硯眸子沉沉,依舊定定看著林思棠不語。
林思棠心頭哽塞,「若…實在不行,平妻也成,你我畢竟是奉旨成婚,無緣無故休棄總是交代不過去的。」
她要求不高,只要有一方小院就成。
「想來王妃應也是能理解的。」
規矩是死的,北辰硯是北王妃親子,北王妃一定不願看著兒子痛苦,愛而不得。
「我無所出,正妻之位就形同虛設,想來那張…那姑娘會願意的。」
她主動提及,總比那姑娘回來,北辰硯將她趕出墨香居要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圈椅上那人卻一直沒有言語。
「北二公子?」
「我竟不知,夫人竟如此胸襟寬廣,海納百川啊!」北辰硯唇瓣挑起,似嘲似諷。
「夫人在皇城,該是女子典範吧,不嫉不妒,主動退位讓賢,如此肚量,著實令人佩服 !」
同那姜玄祁,一個朗朗君子,一個女子典範,怪不得被人讚頌。
姜玄祁!北辰硯眸子倏然眯了眯。
林思棠只覺得北辰硯陰陽怪氣,可她自認為已經夠讓步了,尤其…還是在同北辰硯有了夫妻之實的情況下。
她心中不免有些憤懣,乾脆別開臉不語。
北辰硯卻不打算就這麼揭過去,眉眼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依你方才意思,是要同我分開兩居,互不干涉?」
林思棠,「若你需要,我可以的。」
「哼。」北辰硯一聲冷笑,「怎麼?姜玄祁來青州了?」
「什麼意思?」林思棠一臉莫名,不懂怎就突然扯上了姜玄祁。
北辰硯口吻生冷,「若非青州距離皇城幾千里,我都要以為夫人是有了外心,才急著想讓我納妾 !」
究竟是他需要,還是她求之不得?
這兩日相處的愉快和諧,險些讓他被她表象騙了過去。
「你以為分開兩居,就能回到從前?」
北辰硯嗤笑,那姜家費盡心思讓林思棠嫁過來,姜玄祁又怎可能會真心對她。
不過是被利用戲耍而已!
林思棠被說的滿腦袋問號,一雙秀眸定定看著北辰硯,「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她好心讓步,他怎還倒打一耙了!
北辰硯喉頭一澀,終是沒有將姜家於婚事中做的手腳說出來,不想打擊了林思棠。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最近並沒有納妾的想法,讓夫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