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后妃們對她冊封一事有何想法,聞靜檀一無所知,此刻,她正在青鸞殿挑選伺候的宮人。
尚宮局與內侍省領著二十位宮婢,小太監過來讓她挑選。
聞靜檀如今是正五品才人,可以有四位宮婢,兩位小太監伺候,攏共六個人。
她很快選好太監人選,輪到宮婢時,她把林掌薄拉到一旁,悄悄地給她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懇請她:
「林姑姑,我與掖庭宮鴛鸞殿的宮女無言感情極好,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調她來伺候我?」
林掌薄推開她的錢袋,為難地開口:「麗才人,這,您要是早點說,奴婢自當為您辦妥,可眼下奴婢都帶人過來了。」
「林姑姑,你今日若是幫了我這忙,我定會記著你的好的。」聞靜檀沒有仗勢欺人,反而一直說著好話。
掖庭宮歸仇福管,她指明要調無言出來伺候,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會讓林掌薄遭仇福記恨。
仇福她定要除去的,林掌薄又是尚宮局的人,只要這段時間謹慎些,待她除去仇福便好了。
林掌薄輕嘆一聲,跟她交了底兒,「麗才人,不是奴婢不願意幫您,奴婢再去調人回來,這,對您的名聲不太好。」
兩人是舊相識,林掌薄去歲家裡出事,急需用一大筆錢,在宮中借了個遍還是籌不夠錢,還是聞靜檀將大舅母黎氏送來的錢,借給她救急。
林掌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以替聞靜檀去掖庭宮要人。
可眼下後宮都盯著她,林掌薄把這批宮人一起遣回去,再換新的一批人過來,動作確實有些大,後宮妃嬪還指不定怎麼議論她呢。
聞靜檀又將錢袋塞回給林掌薄,柔聲細語道:「林姑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不礙事的,此事,還得勞煩你替我去辦。」
她前兩日見過無言,她臉色不太好,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雖然無言什麼都沒有說,但她猜到無言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她與無言相熟,她已調離掖庭宮,仇福拿捏不了她,定不會輕饒無言。
她被仇福惦記的日子,是無言一直陪伴著她,如今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言受人搓磨,不管不顧。
她先是救下大皇子,又獲封為麗才人,本就身處風口浪尖,很多事情不是她藏拙、忍讓便能安然無恙。
聞靜檀問過林掌薄的意見,在這批宮婢中選出兩人留下。
林掌薄選的人不一定就乾乾靜靜的,但起碼比她盲選要好些。
林掌薄領著沒選中的宮婢離開,小半個時辰後,又領了一批宮婢回來,這次,無言也在其中。
聞靜檀點了無言留下,另外又選了一個宮婢。
眾人行禮後,她命無言為大宮女,又賞了些碎金子給眾人,便將人都打發出去,單獨留下無言。
「奴婢恭喜麗才人冊封之喜,承蒙主子惦記,奴婢往後定會好好侍奉主子。」無言眼眶泛紅,心中感慨萬千。
自從聞靜檀離開掖庭宮,仇福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她身上,她不僅被調去刷馬桶,還經常挨餓,各種受人掐打,還把屎尿潑在她身上羞辱她。
她沒想到聞靜檀冊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解救她。
聞靜檀語氣歡快地調侃她,「往後便有勞無言姐姐,替我打理好青鸞殿咯。」
無言重重點頭,滿臉感激,回道:「主子放心,奴婢定會好好侍奉您,管好青鸞殿。」
伺候的宮人齊全了,各尚與內侍省把衣裳首飾、日常用度、物件擺設等全都按照正五品才人的份例給送過來。
常寧宮有一主兩偏殿,主殿是俞德妃居住,兩個偏殿一個是丹霞殿,居住的是宋才人,青鸞殿則是她在居住。
青鸞殿的布局,景色還算不錯,進入殿門便是一處閒庭,一片蓮花池、古樹、還種了一片芍藥花。
穿過閒庭水榭,往右是宮人的廂房,往左便是偏殿,寢宮。
青鸞殿還配有小廚房,只有正四品及以上的妃嬪才可以單獨開個小廚房,所以青鸞殿即便有小廚房,以她如今的品階也不可以用。
她進入正殿的時候,宮人正在擺設裝飾物件,其中有宮中給她的俸物,也有其他妃嬪送來的賀禮。
甭管妃嬪們心裡怎麼想的,第一時間還是給她送來了賀禮。
她從一堆擺設物件中選出一些最為不搭的,剩下的物件讓宮人全都擺上。
「這些各宮主子送來的物件就擺在正殿即可,皇后娘娘賞賜的青花纏枝花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至於尚功局跟內侍省送來的俸物擺在寢宮。」
無言看著她挑挑揀揀,擺設的物件還是太少了,忍不住提醒她:
「主子,那些東西為何不擺出來?咱們物件擺得太少,會不會讓人覺得太寒酸?」
聞靜檀挑了挑眉,笑道:「寒酸?寒酸就對了。」
「我乃低賤宮女出身,無娘家幫襯,俸物又少,寒酸一些不是很正常嗎?」
聞靜檀正領著宮人熱火朝天地布置青鸞殿,宣明宮中朝太和殿內,蕭曜合上剛批好的奏摺,看見御案上尚未批閱的奏摺摞得高高的,他放下狼毫,捏了捏發疼的鼻樑。
林德趕緊給他端上新沏好的參茶,恭敬詢問道:「陛下,酉時初了,可要傳膳?」
「這麼快?」蕭曜掀開茶蓋的手一頓,望了眼牆角的漏更。
參茶入口,蕭曜莫名想起昨晚沒喝到的茶水以及那妙人兒,「麗才人今兒在忙什麼?」
「回陛下,據聞麗才人正領著宮人裝扮青鸞殿,說是忙了一個下晌呢。」
林德今兒下晌,送了幾筐河南道進貢的刺橙去千秋宮、重華宮、昭陽宮、常寧宮,去到常寧宮時看見青鸞殿的宮人進進出出,忙碌得很,他問了宮人一嘴。
蕭曜放下參茶起身,「擺駕常寧宮。」
靜鞭響,十六抬的九龍御輦停在常寧宮門口。
蕭曜進入常寧宮,穿過閒庭,正要往青鸞殿走去。
二皇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叫住他,「兒臣給父皇請安。」
他手裡還捏著幾張寫滿大字的紙,靦腆地笑了笑:「父皇,兒臣今日的大字得師傅誇獎了。」
二皇子今年三歲,天資聰敏,持謙秉禮,性子被俞德妃養得極好。
蕭曜子嗣本就單薄,面對優秀的兒子,一貫清冷的面容也難得溫和了幾分。
跟過來的俞德妃行禮請安,抬手撫了撫二皇子圓滾滾的腦袋,嗔笑道:
「妾身還奇怪,淵兒方才怎麼丟下功課就跑出來,原來是知道陛下來了,急著出來讓陛下誇讚他呢。」
「父皇,《急就篇》的「文學法理」,兒臣也會背了。」小傢伙仰著腦袋,眼巴巴地望著他。
蕭曜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誇讚了他幾句,牽起他的小手,「那用完晚膳,淵兒背給父皇聽可好?」
時下興抱孫不抱子的做法,皇子們小的時候,蕭曜偶爾還抱過,皇子們記事後就愈發少抱了。
「好~」二皇子乖巧應聲,小手緊緊抓著他的大手,笑得一臉滿足。
俞德妃跟在父子兩身後,離開前,瞥了眼青鸞殿的方向。
這才幾個時辰未見,陛下居然擺駕青鸞殿,真真是稀罕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