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兩人行禮請安後,臉上帶著笑,開口道:「聞美人也在?」
「妹妹生病了,我是來探望妹妹的。」聞暄妍沒打算瞞著林德,她與聞靜檀的關係。
林德點頭應聲,轉頭與聞靜檀稟報起來:「麗才人,陛下特命奴婢給您送來……」
隨著林德的唱單,小太監們將一件件的賞賜之物,交接給青鸞殿的宮人。
餘光瞥到聞美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青鸞殿宮人捧著的賞賜之物,林德暗自腹誹:光看數量有什麼用,這裡有不少東西都是陛下指定賞賜的。
方才林德送走一批前來御書房議事的重臣,剛回到殿內,便聽到陛下突然開口:
「去庫房把江南進貢的血燕、淮南進貢的石蜜,另外再挑些精貴的物件送去青鸞殿。」
后妃們侍寢,帝後都會按例賜下賞賜,他今早趕著上朝,方才一忙便給耽擱了。
林德應聲正準備退下,陛下又道:「朕記得庫房中有樽琉璃貓兒擺件,你給她一併送去。」
淮南進貢的石蜜,具有極好的醫藥功效,只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極難採取,淮南一年也就進貢二十斤左右。
因此石蜜僅特供太后、帝後以及妃位以上的后妃。
麗才人需要滋補,賞了也沒什麼。
但那樽琉璃貓兒擺件是高昌國進貢,是桃夭色的,精美絕倫極了。
大皇子喜歡得不得了,曾向陛下討要,陛下都沒鬆口,今兒倒是賞給麗才人了。
蕭曜是方才想起小東西,提起崔婕妤養的貓兒時那亮晶晶的眼神,如今沒有外番進貢的貓兒可賞賜,便先拿那樽擺件給她把玩。
「順道看看她可有好好吃藥。」蕭曜又補了一句。
林德恭敬應下,麻溜地趕去庫房安排。
林德離開後,聞靜檀盯著聞暄妍,她只得開口道:「那姐姐便先走了,待妹妹消氣了,姐姐再來探望你。」
聞暄妍也不惱她趕人,臉上掛著溫柔寵溺的笑容,像極了包容妹妹鬧脾氣的好姐姐。
……
廖奉御開的藥確實有效,喝了一日,胃不再疼痛,藥膏塗抹了幾日,紅疹已經消除乾淨。
這幾日蕭曜也來了兩趟,雖然沒留宿,但也來陪她用膳。
這時,她也收到舅母給她的回信,舅母在信中說是自個感染風寒,不便進宮向她請安,改日再來請罪。
聞靜檀在信中讓舅母遞帖子進宮。
宮中的嬪妃們除了年節,生辰,帝後施恩外,不得隨意與家人相見。
但大舅母是命婦,是正五品的縣君夫人,若她願意遞帖子進宮求見,加上自個幾年未見家人,帝後應當是可以通融讓她們見面的。
她讓大舅母進宮,本來想把娟帛交給大舅母,讓大舅母拿去換成現錢送去河北道幫襯幫襯她父兄。
只可惜,大舅母沒來。
也不知道大舅母是真病了,還是大舅舅不願意她來。
大舅舅乃是御史中丞,為人最是剛正不阿,大舅母往昔接濟她都是瞞著大舅舅的。
聞靜檀拿起信件投入火爐,看來,她不能全指望大舅母這邊,她要另外再想法子找人幫忙。
說起找人,她就發愁。
這些年因為她的苦心經營,她在宮中也算有些人脈,但外面的官員她沒有人脈可用。
她三年不知父兄的消息,一定要儘快想辦法聯繫上才行。
若真的沒辦法,只能去逼那人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儘快想辦法把娟帛換成現錢。
說到錢,聞靜檀想起來追債的事兒,「對了,錢收回來了嗎?」
「琴兒說她手頭緊,求您再寬限她一段時日。」
「主子,我瞧她就是覺得您如今不缺錢,故意拖著不還。」
「琴兒不會,想來是她家中又出事了。」
聞靜檀雪中送炭也不是盲目送的,自然是清楚那人的品性才願意借錢的。
畢竟她也不想自個辛苦掙的錢,打水漂了。
「小全子呢,他怎麼說?」
無言聞言,精神一振,「主子,小全子也沒還錢,不過他給了奴婢一個消息。」
「是關於仇公公的。」
無言貼耳低語,聞靜檀驚得瞪圓了眼睛。
「此事當真?」
「小全子說千真萬確,此事是他無意中撞破的。」
聞靜檀眼裡閃過一抹狠色,起身轉了幾圈,終於拿出主意。
她出口的聲音透著刺骨的寒:「你讓他找準時間,把此事告知陳庭丞,就說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陳庭丞?主子,他能動得了姓仇的嗎?」
無言思忖幾息,提議道:「要不咱們從內侍省選人幫忙?或者將此事捅、到兩位尚宮面前?」
掖庭丞不過是掖庭局的二把手,而掖庭局歸內侍省統領,尚宮局兩位尚宮替皇后打理六宮,若是由他們任何一方,或是雙方出面,這樣豈不是更有把握?
「不必,就選陳庭丞,他會有法子的。」
陳庭丞在這位置上待了兩年,仇福與內侍省的一些管理者關係親厚,一直壓得陳庭丞不得動彈。
且不說掖庭令的權利比掖庭丞大,光是暗中得到的好處,就不是掖庭丞相比的。
最重要的是,陳掖庭丞是士人而非宦官①,掖庭局的官職屬於外流官,他不會想要在掖庭局待一輩子。
以前被壓得動彈不得,是因為沒有一擊即中的機會。
如今有個機會擺在他面前,只要他去做,不僅能除掉仇公公晉升,還能賣她一個人情,將來於他升遷大有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