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側門,何邃之和何星淮兩人站在車邊。
何邃之和何星淮都開了車過來,再加上劉永的那輛車,三輛車整整齊齊停靠在路邊。
何邃之接到何路辭的信息,說給何月心請了假,於是兩人乾脆出了學校,在這裡等著何路辭背著何月心出來。
連著三輛豪車,車邊是兩個身材修長的男人。何邃之和何星淮氣質出眾,這車和人的組合吸引了路邊不少人的視線。
何星淮感受到路人注視的目光,把帽檐向下壓了壓,心裡有些煩躁,忍不住嘀咕道:「那小子也太慢了。」
何邃之淡淡看了他一眼,何星淮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把自己包得更嚴實了,但越嚴實越顯得有些怪異。
他挪過視線,看著不遠處的校門,語氣里沒有一絲波動道:「你先回去吧。我接心心回家就夠了。」
何星淮抬頭,眸子透過墨鏡看著何邃之道:「才不。」
何邃之挑眉看著他。
何星淮看穿了他的伎倆:「等我走了,心心看到你沒走,還在這等著她,肯定感動得不行對不對。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
何邃之盯著他看了一兩秒,平靜道:「你剛跟公司鬧解約,肯定一大堆媒體等著採訪你,想知道其中內情,你在這呆著,他們一會兒就會過來。」
剛才在校內何星淮的身份已經引起騷動了,說不定過一會兒狗仔就會被吸引過來。
何星淮有些稀奇道:「你在擔心我被記者圍堵?」
何邃之這個大哥在他這裡可從來就沒有一點大哥的樣子,沒有一絲人情味不說,就像個冷冰冰的工作機器,又怎麼可能會擔心他如何?
何邃之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我的意思等會心心也要從這齣來,她本來腳就受傷了,別牽扯到她。」
何星淮輕輕地冷哼了一聲,他就知道何邃之沒那麼好心。
兩人話剛說完,就見街口出現幾個扛著攝像機的男人,何星淮立馬埋下頭,靠了一聲。
但已經晚了,幾人鎖定了這個打扮得最怪異的男人,直接朝這裡奔了過來。
他們收到消息,何星淮出現在十一中,這才趕了過來。最近何星淮跟經紀公司解約,何星淮在公司呆得好好的,合同期限還有好幾年,卻突然要解約,這事透著蹊蹺。說不定何星淮跟公司鬧了什麼矛盾。不少媒體想從中挖一手消息。
何星淮這副包得嚴嚴實實的樣子更是欲蓋彌彰。
「我先走了!跟心心說晚上等我回家吃飯!」
跟何星淮的慌亂相比,何邃之則淡定的一筆,他靜靜看著何星淮手忙腳亂地上了車,又手忙腳亂的踩油門,在那幾個記者趕到之前,車就絕塵而去。
但狗仔隊也不是吃素的,沒一會兒,一輛麵包車就在幾個男人面前停下,幾人一窩蜂上了車,朝著何星淮那輛車就追了過去。
何星淮走後,車旁安靜了許多。
何邃之挺拔地站在路邊,看著麵包車離去的方向,過了一會兒,冷淡的眉頭緩緩皺起。
他抬步走到劉永那輛車前,輕輕扣了扣車窗。
劉永搖下了車窗,恭敬道:「何總。」
何邃之向麵包車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言簡意賅:「你去。」
他跟在何邃之好幾年,不需要何邃之過多解釋,他很輕易就理解了何邃之的意思。
劉永把剛才的一幕看在了眼裡,他剛才就覺得何星淮開得太快了,後面那輛麵包車也鍥而不捨,這種追車最容易出事故。
何邃之讓他想辦法讓麵包車跟丟,別追著何星淮的車。
劉永身手不凡不說,不僅可以當保鏢用,當初面試司機時,也考察過駕駛能力,讓麵包車沒辦法跟車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恭敬地應了一聲,踩了油門也跟了上去。
何邃之見劉永的車消失在馬路盡頭,這才收回了視線。
何路辭背著何月心從校門口緩步出來,李岩見狀從勞斯萊斯里下來,忙上前接過何路辭手指里勾著的塑膠袋,裡面裝著外敷的藥。
何邃之彎下腰,仔細看了看何月心的傷處,塗滿了藥,看不出原來的淤青,但幾乎沒有腫起來,應該不嚴重。他眉目里的緊張慢慢緩和,見
何路辭把何月心放了下來,何月心站著有些不穩,拽著何路辭的手臂問道:「大哥,二哥呢?」
「他有事,先回去了。」何邃之頓了頓,又道,「他走的時候說,讓你等他一起吃晚飯。」
何月心單腳站著,心情沒有被受傷所影響,她眼睛笑得彎起:「好呀。」
李岩恭敬地把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何月心上車。
何月心抬頭四處看了看:「劉永呢?」
以前她都是坐劉永開車送她回家,就算幾個哥哥來接她也是一樣。劉永就算平時,也都在呆在學校附近隨時聽何月心召喚,可現在卻不見人影?
何邃之淡淡道:「他有事去辦了。」
大哥讓劉永去辦事了?
何月心有些疑惑,就聽何邃之又道:「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好?」
何路辭道:「恢復得好的話幾天,慢的話十天半個月。」
何邃之聞言眉毛深深皺起,受了傷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好得快,而何月心還要上學。
「我去跟馬老師說,多請幾天,你多在家休息幾天,好了再去學校。」
何月心一聽有些著急,月考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抓緊學習,她反而請假是怎麼回事,她忙道:「不用了哥,其實不嚴重,擦幾天藥就能下地了,而且我現在一點也不疼。」
只是輕微的扭傷,也沒傷到過頭,也沒腫起來,醫生都說了,幾天就能好,怎麼在大哥眼裡像是了不得的大病一樣呢。
「真的?」何邃之還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何月心認真道:「真的不疼了。別人說跌打損傷一百天,但我這真的不嚴重,幾天就能好。」
「還是請假吧,心心,乖。」何邃之語氣柔和,但其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思。
何路辭見狀也開了口:「是啊。在家好好休息,好得就越快。」
兩個哥哥都不鬆口,且神態冷凝,何月心只得嘆了口氣,輕輕點頭。
她盤算著讓方圓把這幾天的筆記借給她看,這幾天她都不能去學校了。
人來人往的休息室里,何衍洛窩在角落裡的沙發上,他整個臉被隊服蓋得嚴嚴實實,耳朵上塞著耳塞,旁邊的噪音一點都沒進他的耳朵。
他眯著眼半睡半醒,困意上涌。
剛下飛機之後直接去了酒店住下,因為時差的關係,一整晚沒睡著。一直到今天,他的時差還沒調好。
比賽連續三天,前兩天五支隊伍打積分賽,排名前二的隊伍進入決賽。
今天是比賽最後一天,決賽晚上才開始,但應主辦方的要求,所有隊伍還要上台做採訪,所以中午他們就來了,現在只能呆在休息室里,哪都不能去。
才坐了一會兒,他的困意就上來了,找個角落打算窩一會兒。
口袋裡手機震了一下,他迷迷糊糊掏出手機,又把右耳的耳塞拿了出來,看了一眼來電人,按下接聽,語氣帶著倦意:「餵?」
那頭龐翌的聲音很是嘈雜,聽見何衍洛的聲音,他頓了一下:「你在睡覺?」
何衍洛揉了揉眼睛道:「歇會兒。你放心,不會影響到等下比賽的狀態。」
龐翌聞言鬆了口氣:「那就行。」
他知道何衍洛肯定要問,沒等何衍洛問,他就接著道:「我都在十一中門口蹲守好幾天了,我就納悶了,我長得這麼像壞人?校門口那門衛死活不讓我進去。今天又去了,蹲了半天才蹲到一個好像是你妹的同班同學,你猜怎麼著?她同學說她請假了。」
何衍洛要他把何月心帶過來,所以他回國第二天就去了十一中,結果門衛見他臉生,不許他進校門,死磨硬泡了好久都沒用。他只能在放學的時候到校門口蹲著,一個一個問人,前兩天都無功而返,今天這才找到一個何月心的同班同學。
何衍洛微眯著的雙眼睜開,困意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突然坐了起來嚇旁邊的人一跳,他壓著嗓子道:「請假?」
「好像說是腳受傷了。」
「……」
何衍洛散漫的神情消失了大半,他揉了揉頭髮,心中一股煩躁涌了上來。
何月心腳受傷了?
什麼時候受的傷,又是怎麼受的傷?
龐翌聲音里透著無奈:「我也不知道啊。我剛想問,那同學就跑了。」
何衍洛這才意識到,他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估計以為我是什麼壞人,可我這樣子像壞人嗎?不就是理了個平頭嗎,平頭不夠帥嗎?」
沒理會龐翌的絮絮叨叨。
他坐在沙發上,眉目沒了散漫,渾身散發著寒氣。
休息室里的音量突然變低了不少,不少人注意到了何衍洛的表情,一看就心情不佳,隨時要發火的樣子。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放東西拿東西都輕得不行,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腳步聲太大惹到隊長。
何衍洛完全沒注意到周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讓龐翌去找何月心,誰知沒找到不說,還知道了妹妹受傷的消息。
何月心生活在何家已經夠水深火熱了,竟然還受了傷?
這更堅定了他想把何月心從何家帶出來的念頭。
何衍洛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她同學有說她什麼時候來學校麼?」
「沒說,估計腳好了就會來吧。」
何衍洛淡淡下了決定:「我出去找她。」
「找誰?」龐翌一愣,「你要去找你妹啊?!」
他急得不行,語氣都激動了起來:「你現在不是在比賽現場了麼?等會是決賽啊!你別亂來啊,你是隊長,要是被老袁知道,他告訴總部,你就死定了。」
何衍洛站起了身,把耳朵里剩下一個耳塞也取了下來,塞進了口袋裡。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怕他?」
比賽重要還是他妹重要?
他的職業生涯中大大小小的比賽經歷了快幾百場,放在上輩子他毫不猶豫會選擇比賽,他也的確是這麼選擇的。
但得到了重生這顆後悔藥後,他改變了決定。
比賽有千千萬萬場,但他妹只有一個。
「你家好大啊!」方圓忍不住一路驚嘆,又覺得自己好像沒見過世面一般,趕忙閉上了嘴。
女傭一路殷勤地把方圓和趙藝請了上來。
在何邃之的要求下,何月心換了個房間,這個房間不是何月瑤之前的房間,卻比何月瑤之前的房間還要大些。
整個房間被重新裝飾過,床邊鋪上了柔軟厚重的地毯,藍色的窗簾,晶瑩的吊燈,整個房間透著一股低調精緻的氣息。
見兩人進了房間,何月心連忙從床上下來,她的腳已經能下地了。她提出想早點回學校,但幾個哥哥擔心她,執意讓她在家裡多休息兩天。
今天一放學,方圓和趙藝就約好了一起過來看她,還給她帶來了這兩天的筆記和老師布置的作業。
趙藝上前,一把拉住何月心的胳膊,仿佛怕她站不穩倒下般:「你腳全好了?」
何月心笑道:「差不多,反正走路沒問題了。」
何月心在家悶了好幾天,一直在刷題,見兩人來看她,立馬打開了話匣子。
三個女生呆在一起,嘰嘰喳喳個不停。
方圓想起了什麼,一臉心有餘悸道:「今天校門口遇到一個長得奇奇怪怪的人,一直向我打聽你。月心,你出門小心點,可能有壞人盯上你了。」
趙藝:「誰盯上何月心了?膽子這麼大?」
找死?不知道這幾所學校都是她的地盤?
何月心聞言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不會有這麼奇奇怪怪的人吧。
她有些遲疑道:「可能是記者吧?」
那天何星淮被記者追車,回來之後對劉永千叮萬囑要他保護好何月心,說不定那些記者喪心病狂,蹲守在學校門口,可能連他妹都不放過。
難不成記者竟然真的不放過她?
但有劉永在,她也沒有多擔心。
趙藝打量著何月心的房間一眼,滿滿小女生的風格,跟她簡直不搭調極了。
她隨口道:「滑板也不能玩,窩在家裡這麼多天,沒窩出毛病來吧?」
「晚上有時間麼,我帶你們去看個比賽?」
何月心和方圓愣了:「什麼比賽?」
趙藝抱著手臂,看著兩個人都睜著杏眼看著她的人,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她接著道:「絕地求生比賽啊,今晚是決賽了。我好不容易搶到的門票,他們幾個說有事,你們倆陪我去?」
方圓有些踟躕:「可是我對這個遊戲也不熟悉啊。」
趙藝想起了什麼,勾著嘴角道:「你確定不去?Fin神會上場。」
方圓眼睛一亮:「Fin神!」
那天打完遊戲之後,孫乾洋洋得意地向她科普了Fin神的事跡,絕地求生她玩得少,但基本操作還是懂的,孫乾還給她看了幾個Fin神壓槍的視頻,看完之後她無話可說,佩服得五體投地。
Fin也太厲害了!
那一手壓槍技術,太穩了!而且狙擊基本上百發百中!
不像她,槍抖得不行,十槍有九槍打不中靶心不說,每次都是落地成盒。
如果有機會能看到Fin打比賽,她求之不得啊!
方圓立馬站了起來,有些激動道:「我去去去!」
就剩何月心,趙藝和方圓轉頭都看著她,眼神裡帶著期盼。
「電競比賽?」何月心輕聲道。
提起電競比賽,她就想到她三哥了,這輩子三哥還不知道在哪。
方圓搖了搖何月心的手臂:「月心,一起去吧。」
何月心想了片刻,輕輕點頭。
前世她沒有看過電競比賽,這輩子有機會了,她想去看看,想去看看屬於她三哥的賽場。
此時天已經黑了。
比賽現場離市中心不遠,幾人在比賽現場門口下了車,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現場擠滿了人,不少人手上還拿著燈牌。
方圓不由地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開演唱會呢,這麼多人,這才太誇張了吧。」
「你以為呢,都是來看Fin的。」
何月心定睛一看,燈牌上面寫什麼名字的都有,都是她沒聽過的職業選手的名字,但更多人手上舉著的燈牌上寫的是Fin的名字。
檢票口排滿了長隊,四周還擺著不少攤位,每個攤位面前都被圍了個嚴嚴實實。
方圓逮著個空隙擠了進去,看見攤位上賣的都是燈牌和應援貼紙。
這裡嘈雜得不行,趙藝大聲道:「我們要不要也買一個?」
何月心看著前方密不透風的攤位,剛打算說別了,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方圓就興奮地擠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方圓拿了三個燈牌回來,一人遞給他們一個,每個燈牌上面是一個字母,合起來三個字母正好是Fin。
趙藝大力地拍了一下方圓的肩膀:「雖然我覺得這樣有點傻,不過你身手可真快,這都擠得進去。」
方圓作為剛入電競坑的粉絲,此時興奮得不行。
何衍洛戴著口罩透過玻璃看著遠處人擠人的景象,回頭略略挑眉瞅了一眼把衣服捂得嚴嚴實實的龐翌道:「脫不脫?」
龐翌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何衍洛要出比賽現場,這才趕緊趕了回來,誰知道沒說兩句何衍洛就讓他脫衣服。
不為別的,何衍洛的樣子太招搖,特別是身上SK的隊服,這麼大喇喇地穿著出去,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今晚Fin從比賽現場出來不打算參賽了嗎?
外面烏泱泱的可一大部分都是為了Fin而來的粉絲啊。
龐翌心裡不贊同,但在何衍洛面前他有點慫:「這樣……不太好吧?」
他繼續苦口婆心道:「比完賽去也行啊,你妹不就是腳受傷了嗎,沒準現在已經好了,非要現在趕過去嗎?」
「而且離比賽就差一個小時了,要是你趕不回來怎麼辦?」
何衍洛眉眼散漫,語氣帶著漫不經心:「趕不回來的話,他們自己上,連DP都打不贏,年底的歐洲賽他們也不用去了。」
「……」
這場比賽的含金量確實不大,網上投票誰是冠軍,SK更是以壓倒性的票數獲得第一。SK今晚的勝利在所有人心裡都是毋庸置疑的,沒別的緣由,其餘的參賽隊伍完全不夠看。
如果沒了何衍洛的SK竟然連DP都打不贏,那歐洲賽確實不用去了……
龐翌靜了片刻,在心裡給何衍洛的隊員默哀。
可何衍洛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
眼見著也勸不住了,他嘆了口氣,妥協道:「行吧,好吧,我脫。」
他認命地開始脫西裝外套。
何衍洛見他識相,偏過頭淡淡看著檢票口處。有很多年輕女孩子過來看比賽,高中生的模樣,何月心現在應該也跟他們一樣大。
腳受傷了?
到底有多嚴重?
剛想到這裡,他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檢票口拿著燈牌的女孩子有序入場,懷裡的燈牌上還是他的名字。
抱著「i」字燈牌的女孩子一身藍色連衣裙,走動間露出纖細的鎖骨和優美的肩膀線條,連衣裙在腰間收緊,順著腰線往下擴散開來,她頭髮披散在肩膀上,回頭跟後面的女孩子說話,另一側的頭髮順著她的動作垂落,還露出精緻小巧的臉部輪廓。皮膚像是奶白色,進了檢票口,被頭頂的燈光一照,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何衍洛眸子頓住了。
龐翌把外套脫了下來,扔到何衍洛手裡,可何衍洛沒接,目光一直黏在遠處。
龐翌一頭霧水看著他好像凝固住的動作:「怎麼了?」
何衍洛突然莫名地笑了一下。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