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義臉上都是慍怒,前台戰戰兢兢不住地道歉,但都沒給出解決措施。
裴義拂袖而去,出了酒店的大門,似乎是弄藥去了,但這荒郊野嶺,路邊商店都關門了,哪裡能買到藥?
到前台拿了新毛巾,又去餐廳給方圓帶了飯,回到房間何月心還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穆川在露台衣袖鼓起的樣子從眼前一晃而過。他知道勸她別吹風,怎麼不知道關心自己?
白天吹了涼風,這不晚上就病了麼?
她皺著眉頭,再回過神來,手已經從背包里翻出來了幾盒藥,這是臨走前大哥囑咐李岩放到她背包里的,說是有備無患。
藥盒上寫著專注發燒感冒,消炎解毒。
要不要給他送過去?
可她不想讓他知道是她送的藥。
她前思後想了半天,最後下樓去了前台,說是剛才聽說有客人病了,正好她手裡有藥,請前台幫忙送過去。
前台生怕得罪穆川這個客人,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此刻見到何月心送來的藥,跟看到了救世主一樣,不停的道謝。
「我只是恰好聽說有人生病了。對了,別說是我送的,我不想惹麻煩。」
前台忙不迭的點頭,她巴不得何月心這樣說,她就能把這個功勞算在他們酒店的頭上,也好在穆川面前降低一點負面觀感。
何月心把藥放下就走了,上了電梯之後對著虛空發呆。穆川跟她認識以來怎麼老是多病多痛的?
她心裡的擔憂稍稍減少了一些。但自己這麼擔心他會不會太奇怪了?
何月心給自己做心裡建設。雖然他們已經劃清距離,好歹朋友一場,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集合,去不遠處的古鎮遊覽。
何月心晚上沒睡好,起來也沒什麼精神,眼看著快到集合時間,方圓先下了樓,去給何月心拿早餐,留時間給她慢慢洗漱。
等她出來,走廊里安安靜靜,已經沒什麼人。
剛按下電梯按鍵,昨晚那個前台從電梯裡面走了出來,滿臉焦急。
何月心腳步一頓,她直覺跟穆川有關,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開口問道:「怎麼了?」
前台抬頭見是何月心,沖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她手裡拿著一張房卡,有些惴惴不安道:「謝謝您昨天送來的藥。昨晚病的那位先生不知道怎麼回事,訂了叫早服務,可他房間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我擔心可能是出什麼事了沒法接電話。正準備去看看。」
何月心心頭一跳。昨晚病的那位先生?穆川?
「裴義呢?我是說昨天在前台的那位。」
「一直沒見人影。」
這裴義也太不靠譜了,自己老闆病了也不管?
平時裴義看起來靠譜,怎麼關鍵時刻這麼玩忽職守?
何月心把裴義的印象分往下至少拉了幾十分。
前台見何月心氣呼呼的,小心翼翼道:「您認識那位穆先生吧?」
「……」
「按規矩來說,我們一般不能擅闖客人的房間,這涉及到個人**,如果您是那位先生的朋友那就好辦了。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去看看?不要多久,兩分鐘就行,就看一眼人有沒有事!」
前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些有錢人的脾氣都很古怪,如果不是穆川昨晚生病,她不會往不好的方向想,可要是穆川真的病得沒有辦法接電話,那麼他們酒店必須負責。可萬一沒病,平白還會惹來一頓罵。
「啊?我去?」何月心啞然。她巴不得離穆川遠點,她怎麼會去?可穆川要是真的燒糊塗了呢?
她一時有些糾結。
前台苦苦哀求了半天,她才為難地點頭。
片刻後,她站在穆川房間面前,安慰自己,只是悄咪咪進去看一眼,如果穆川沒事就立馬出來,他沒準在睡覺,說不定兩人壓根不會碰面。
房卡輕輕貼近,鎖滴了一聲,在空曠的走廊里聽起來聲音異常的大,弄得她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一拍。
房間裡沒開燈,一片漆黑,何月心探頭朝里看,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來一點光。
她想了想,沒出聲,小心翼翼走了進去,剛跨出一步,橫地里突然伸出來一隻手臂,把她拉了進去。
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感到抓住她的那隻手臂上異常溫熱的體溫。
門被啪的一聲關上,她下意識往後退,後背剛緊貼著門板,前方就貼上來一具充斥著侵略感的身軀,把她牢牢困在雙臂之間,穆川的唇靠近她的耳朵,聲音異常沙啞:「你送來的藥?」
「不是說對我沒感覺麼,那你送什麼藥?」
何月心身體僵住,下意識否認:「……不是我送的。」
「不是?」
穆川的身軀溫度異常的高,大半身體壓在了何月心的身上,何月心一動不敢動。
他燒得這麼嚴重了?
穆川頭稍稍往後,湊到她臉頰邊上,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你在擔心我?」
這太過於近的距離讓何月心有些無所適從,腦海里無數思緒閃過,穆川問她的那些話,她根本沒辦法思考,就脫口而出。
「沒有……」
剛說完,下巴被輕輕捏住,強迫她跟他目光對視。
「不承認?」穆川眸底帶著危險,「還是你想讓我忘不掉你?」
不知道是跟穆川距離太近還是什麼緣故,何月心覺得有些熱,她挪開視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那個意思。你生病了,朋友一場,關心也是應該的。」
再說,她壓根就不想讓他知道是她送的藥。
穆川冷笑一聲:「朋友?我不想跟你當朋友。」
行吧。
何月心訥訥道:「那不當也行。」
穆川定定看了她半天沒說話。
何月心察覺到沉默,抬起頭看向穆川,這才發現他臉頰帶著潮紅,視線忽而凝聚忽而失焦,他突然有些挫敗道:「恭喜你,你做到了。」
「……」
做到了什麼?
她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她做到了。
她成功讓他忘不掉她。
何月心察覺到他的狀態不對頭,說話東一句西一句:「你燒糊塗了。先去躺下好不好?」
「不好。」穆川倔強搖頭。
何月心推著他的胸膛,讓他自己站直,扶著他磕磕絆絆在沙發躺下。
穆川拉著何月心的手臂從始至終沒有鬆開過,何月心無奈道:「我要去集合了。她們都在樓下等我。等會我讓前台給你叫醫生。」
穆川把手臂橫在額頭上方,似乎清醒了許多,但另一隻手臂還是牢牢抓著何月心,有些不依不饒:「讓她們等。」
「還有……老師也在等。」
「老師了不起?」穆川冷哼一聲,「讓她等。」
何月心見穆川無理取鬧,頓時氣笑了,猛地站了起來:「我只是來看你有沒有事的,你不要無理取鬧。」
穆川把遮在眼上的手臂挪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那你現在看我,是有事還是沒事?」
「有事,你都燒糊塗了,所以你撒開手,我去叫醫生來啊。」
「不要,我吃藥就行了。」
「可昨天那藥你吃了不還是不見好?」
何月心皺眉,光吃藥不行,還得打針。可穆川現在這個樣子,像個胡鬧的孩子,怎麼都不肯聽話。
「那藥不管用。」
「那什麼藥管用?」
話剛說完,穆川眸子突然定定地看著她。
還沒反應過來,穆川手臂一個用力,何月心被這股力道拉得蹲了下來,後腦勺被溫熱的手掌覆蓋,牢牢按住不讓她逃脫。
她的唇被另一雙唇強勢侵入,隨後溫柔地在她唇上反覆碾壓,糾纏,深入。
何月心整個人呆愣住了,只覺得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溫度不停上升,燒得她沒辦法思考。
穆川猶嫌不足,一隻手臂改成窟住她的腰。何月心的姿勢從蹲著變成軟倒在地毯上。
背後緊緊貼著柔軟的地毯,周遭全是他的氣息。
學生們都在一樓集合,眼看著集合的人越來越多,何月心還不見蹤影,方圓有些焦急得來回張望。
離集合時間還差幾分鐘的時候,才看見何月心朝大門走了過來。
她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方圓鬆了一口:「你這時間掐得可太准了,我給你裝了點豆漿,還有幾個包子和油條。等會車上吃吧。」
她目光突然一頓,凝在何月心臉上:「咦,你臉怎麼那麼紅?」
「……是麼?」
何月心腿還有些發軟,心跳快得跟擂鼓一般,在耳朵邊哄鬧。
「可能是剛才跑快了點,有點熱。」
「是這樣呀。」方圓也沒當回事,逕自興奮地說著等會的古鎮行程。
何月心捏緊書包帶,手指輕輕觸了觸自己的唇,還有些不敢置信。
她跟穆川……他們親吻了?
腦子裡跟一團漿糊似的,她心裡反覆念叨著,怎麼會這樣……怎麼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呢?
剛才的畫面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她羞惱地低下頭。
她回過神來之後,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就跑了出去。用的力氣好像有些大,他又在生病,不會有事吧?
反應過來自己又在擔心她,她連忙止住念頭。流氓有什麼可擔心的,摔死才好!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何月心拿出手機來看,發現家人群里大哥艾特了她。
何邃之:查到了,是穆川給你們班升的豪華套房。@何月心
何月心:……
何星淮:穆川肯定沒安好心!這狗東西,我們就不能大意。@何衍洛@何路辭
何路辭:靠,我就說怎麼我們班怎麼沒這麼好的待遇,大哥不至於這麼狠心區別對待吧,原來是穆川搞的鬼。
何邃之:你錯了,我就是會這麼狠心。
何路辭:[撒潑打滾][哭泣]
原來是穆川給她們班弄的豪華套房,何月心有些五味雜陳,退出聊天框,穆川的聊天框突然出現一個紅點。
之前她給穆川設置的是消息免打擾。
何月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氣呼呼點了進去,看看他還想說什麼。
穆川:醫生來了,要打好幾天針才能好。
穆川:晚上來看看我,好麼?
何月心冷漠回復。
何月心:不來。
穆川:那我就一直等。
他還有臉讓她去看他??
何月心兇狠敲字。
何月心:等吧。
等到天亮她都不會去。
氣憤的退出聊天框,這才發現,家人群里突然炸了鍋,幾個哥哥都在艾特她。
何衍洛:@何月心,他有沒有找你?
何星淮:@何月心,一定要離那小子遠一點,他肯定沒安好心!
何星淮: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放鬆警惕,別被那小子占便宜了!!!
何月心默默把手機塞回了口袋。
晚了。
已經被占便宜了。
穆川坐在椅子上,一旁的醫務人員在忙碌,給他手背上扎針,他渾身散發著冷峻的氣質,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他另一隻手上握著手機,看著屏幕上何月心發來的信息,想像到她在那頭氣呼呼的彆扭樣子,忍不住挑起嘴角。
沒白吹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