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主變麻雀

  莫簡換好鞋，走進客廳，弱弱地叫了聲，「爸爸媽媽。」

  「恩。」於莉淡淡看了眼女兒，回應道，似乎還在埋怨她最近的「消失」。

  「回來了就好，快過來吃飯。」大家長莫懷遠發話。

  莫繁正好從樓上下來，朝梁斯余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看了一眼莫簡，不帶任何情緒道，「回來了！」

  這一家子的氣氛，讓梁斯余想到了一首歌——《涼涼》。

  但是到了飯桌上，多了梁斯余的從中調和，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倒也顯得其樂融融。莫家父母圍繞著客人布菜寒暄，三位男士和女主人時不時交流生意上的資訊和見解，唯獨剩下莫簡一個人插不上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於莉想到什麼，挑了塊糯米排骨夾到莫簡碗裡，有心想緩和母女關係，「這是媽媽燒的，嘗嘗味道。」

  「謝謝媽媽。」帶著荷葉清香的糯米排骨抓住了莫簡的味蕾，食慾大開。

  於莉看了眼女兒，臉色有些掛不住，她看不慣莫簡這一身簡單隨意的打扮，嫩黃的棉質碎花連衣裙，看不出是哪個專櫃的風格。頭髮只是做了個卷，身上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與精緻的名媛氣質相去甚遠。

  原本想說叨幾句，但礙於外人在場，只好作罷，於是臉上的殷勤立馬消減了一半。

  對於女兒，於莉原本就不指望她能像莫繁優秀的，哪怕是平庸，莫家也會為她鋪一條好路，過著光鮮亮麗的日子。可她就是太能「作」，就是要和你對著幹，結果把自己折騰得狼狽不堪，讓她這個親媽操碎了心。

  莫簡從小學什麼都比同齡的孩子慢，到三歲才能說完整的句子。到了上學的年紀更是平庸無奇。原本是打算送她出國鍍金，回來安排個體面的工作，憑她出色的外表和顯赫的身世，再給她相一門合意的婚事，也算圓滿了。

  可於莉是低估了女兒乖順外表下意圖掙脫掌控的決心。高三那年自作主張地報了美術藝考，還沒大學畢業就整了個不入流的工作室，和一些市井小民混在一起，至今都沒有一份正經工作。

  「小繁啊，你妹妹也畢業了，你看公司有什麼合適的職位，讓她先去鍛鍊一下。」

  一個控制欲超強的母親對上一個內心倔強的女兒，就像火星撞地球，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小簡想來的話，隨時可以，職位任選。」莫繁看向母親，意思很明白，決定權不在他這。

  「我看就先去宣傳部吧，小簡學美術的，專業對口，找個靠譜的人帶帶她。」當事人還沒開口，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莫簡有些無奈道，「媽，我有工作，而且會一直做下去！」

  於莉吸口氣，打算和女兒慢慢把道理講清楚，「小簡，你要喜歡弄陶藝工作室，當個愛好消遣什麼的，媽媽不反對，可是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啊，你一個女孩子，社會閱歷淺，我們家又是這樣的家庭，外邊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設著套等著你往裡跳呢！」

  「我做的也不是什麼大買賣，也沒有什麼可騙的。」當初沒畢業就拿錢和王一揚辦了工作室，父母就認定王一揚是打著創業的幌子騙錢。

  於莉對莫懷遠使了個眼色，讓他也加入遊說。

  「你媽媽說的在理，現在這個社會太內卷，創業不容易，有很多人都是撞得頭破血流。而且，你是我們莫家的掌上明珠，也沒有必要去看別人臉色，受那個苦，不需要你證明什麼。」

  「劉家的么女之前不是考了電影學院，喜歡演戲，她家也給她投了幾部大製作，在圈裡也算是混上了咖位，可最終還不是歸於平靜。玩玩票，過把癮後，也不蹦躂了，回家修身養性，嫁入穆家，如今有誰還記得她演過什麼，只知道穆家少奶奶婚後生活美滿。」於莉覺得女孩子最終的歸宿還是嫁人，而如今莫簡這樣「作賤」自己，恐怕是沒有哪個有名望的家族所能接受的。

  莫簡心中冷笑，原來最擔心的她嫁不出去，丟莫家的臉。

  「我不是要證明什麼，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像哥哥那樣優秀的人，但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我知道自己要什麼。」莫簡原本低垂的眉眼抬起，眼神篤定明亮，像是說給別人聽，也像說給自己聽。

  坐在對面的梁斯余通過她熠熠生輝的眼睛，感受到她對目標強烈的渴望和堅持。也許是置身於紛擾的世界太久，眼神也變得渾濁，這份堅定的清澈讓他心馳神往。

  看著女兒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於莉急了，她的女兒應該是人人羨慕的公主，而不應該混成如今遭人背地譏諷的麻雀。

  「這就是你想要的？整天和些不入流的人打交道，他們能理解你的藝術？而且你的工作室就是個空殼子，一群酒囊飯袋都靠你養著？」

  莫簡仿佛被戳中痛點，心中一緊，就像自己的孩子再怎麼不堪也不允許別人指指點點。

  「我既然已經全情投入了，沒經營好，是我的責任，但是我不準備放棄它！」

  「那你要耗到什麼時候呀？女孩子的青春是最寶貴的！」於莉急呀，「小簡，你小時候雖然不聰明，可是多乖巧呀，從來不讓媽媽操心的，可現在——」

  「媽，既然小簡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就不要過多的去干涉她了。」莫繁打斷於莉，「再說我們家就是她的後盾，她有任性的資本，難道莫家還縱容不了她的肆意妄為麼？」

  莫繁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縱然，讓莫簡感到受寵若驚，畢竟哥哥極少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這邊。

  「於阿姨，小簡上次和我聊過工作室的近況和想法，很有條理，現在很少有女孩子能有這份沉著和堅持，我們應該給她更多的信任和鼓勵！對吧？」

  梁斯余都說到這份上了，於莉也不再糾纏，「斯余見笑了，來，吃菜吃菜。」

  「哪裡，阿姨這是不把我當外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於是飯桌上的氣氛再次被梁斯余活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