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緣，妙不可言

  梁斯余的車子駛出莫家，已經快晚上十點了。沿路依山傍水的景致不錯，莫簡降下車窗，讓山間的涼風灌進車裡，試圖吹散車內蔓延的尷尬氣息。

  莫簡一會看看車窗外，一會靠在座位上假寐，一會刷刷手機，儘量讓自己不那麼無事可做。她覺得和梁斯余不熟，兩人在密閉空間讓她有些頭皮發麻。

  還好梁斯余和來時一樣，只是專心致志地開車，沒有過多的關注她，莫簡在心裡默默想著趕緊到達目的地，把她從這詭異的氣氛中解救出來吧。

  「小簡——」梁斯余突然開口喚她。

  莫簡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梁大哥，有事？」

  「沒事。」梁斯余看著如臨大敵的她，把原來想周末約她的話及時咽了回去，怕她會覺得突兀。

  「你陪我聊聊天吧，我怕我會睡著。」於是，他臨時編了個更不靠譜的搭話理由。

  「哦。」莫簡一聽反應遲鈍了一下，這才十點，夜生活才開始，就犯困了？他這生物鐘也太修身養性了吧。

  「你平時都這個點睡覺麼？」聊些什麼話題真把莫簡難住了。

  「我不累，相反，與往常忙忙碌碌的工作狀態相比，今晚的氛圍讓我身心舒暢，在安逸靜謐的環境中，人會變得懶惰，想睡覺太正常不過了。」

  梁斯余轉頭看了一眼，迷離的目光深陷在昏暗的光線里。莫簡不敢與他對視，連忙轉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

  進入市區後，梁斯余把車靠路邊停下，並未熄火，而是朝副駕的位置俯身過來。

  視線被一片黑影蓋過，一陣男士清爽的氣息迎面而來，莫簡有些手足無措。她成年後基本上沒與哪個男人有過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包括莫懷遠和莫繁，所以此刻有些懵了。

  「抱歉，拿個東西。」梁斯余解釋道。

  只見梁斯余的手越過她的膝蓋上方，直接打開副駕前的儲物格，像是在翻找什麼。由於繫著安全帶，身體不好移動，車內視線黑暗，翻找半天也沒個結果，反而把裡邊的證件和銀行卡翻掉出來，落在莫簡腳邊。

  「梁大哥，要找什麼，我來幫你找行嗎？」莫簡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建議道，身體僵直著。

  而始作俑者卻在暗中默默享受著她的那份青澀反應與淡淡馨香。

  「好了。」最後在格子最裡面翻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遞給她，溫柔地請求道，「我渴了，你應該也需要補充水分了，能幫我去便利店買些水嗎？」

  梁斯余回國兩年，還是保留了在國外隨身攜帶現金的習慣。

  「好！」莫簡如釋重負地吸了口氣，想儘快擺脫這種頭皮發麻的尷尬。接過錢，打開車門正要下車，看到掉在腳邊的證件和銀行卡，於是幫忙撿起來正要放回儲物格里，卻被梁斯余阻止道，「先放邊上，我一會再整理。」

  「這個就不需要帶了，放在車裡更安全。」他說著拿掉她手裡的包，放在她的座位旁，「去吧，我要一瓶蘇打水，你自便！」

  莫簡點點頭，下車直奔路邊的便利店。

  車上的梁斯余看了眼副駕座位上的手包，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剛才撿起的身份證件放進包里，又泰然自若地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車窗邊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於是當第二天莫簡盯著梁斯余的身份證出神時，怎麼也想不通它怎麼會出現在自己包里？

  身份證上的他和本人差別不大，只是更青澀些，想不到他出國怎麼多年也沒改國籍。當務之急，是怎麼把這個重要的東西還給當事人。莫簡找到手機里之前聯繫過她的梁斯余的號碼，打電話覺得不妥，太突兀，於是嘗試加微信，結果對方一秒就通過了。

  梁斯余看到微信里加好友的提示，嘴巴微微往上一翹，點擊通過。

  莫簡的頭像是在黃昏中拍攝的自己輪廓剪影，風格淡雅詩意，正如她的人。

  「梁大哥，我是莫簡。」

  「恩。」

  「抱歉，昨晚不知怎麼回事，裝錯了你的身份證，我現在給你送過去。」莫簡趕緊解釋道。

  「不急，我現在不在平江，在去蘇城的車上。」梁斯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緩解了些莫簡的著急情緒，「你先替我保管幾天。」

  「你出差了？那沒有身份證怎麼住宿呀？要不我給你快遞過去吧？」莫簡手上仿佛拿了個燙手的山芋，想趕緊把它送出去。

  「小簡，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梁斯余想到小姑娘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失笑，口中帶了寵溺，「先放你那，我回平江再過去找你！」

  莫簡臉皮薄，沒再堅持，只能乖乖點頭。殊不知，小白兔已經慢慢掉進了獵人挖好的坑裡了。

  等了幾天，也沒見梁斯余來找她，再加上最近「陶語」工作室上周接了個case，讓莫簡和王一揚為之興奮，也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是一個汽車廠商參加車展需要用到汽車模型，參展主題主打復古懷舊情懷，所以摒棄了以往用合金材料為主的主流車模，選擇了更為質樸的工業油泥車模。合同價值達到50萬元，算是工作室成立以來規格最高的單子了。

  車模主要以1:8和1:10的比例為主，作為展廳的裝飾品和饋贈客戶的禮品。仿真度不需要達到汽車設計油泥模型的要求，但要完美的把汽車的曲線表達出來。

  莫簡就像卯足了一股勁兒，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大顯身手，甚至還幼稚地想著，我一定叫之前看扁我的人刮目相看！

  於是，一有空她就坐上一個小時的動車，趕到鄰市的汽車生產基地觀摩學習，收集關鍵數據，有時候是她一個人，有時候帶上幾個骨幹。

  這天，莫簡在汽車生產基地的設計部採集模型數據和圖像信息，忙乎了大半天，已經下午3點，正準備收工回江平時，被告知正好有個針對經銷商的新品產說會，可以去聽聽不耽誤回程，於是又風風火火地趕去會議現場。

  在園區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莫簡進入會議現場。會議已經進行了一半，當莫簡一身休閒裝扮進入到滿是西裝革履的會場時還是引起了一些小騷動。

  當莫簡找位置坐下，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提醒，滑開，「一會等我，抬頭往前看。」

  是她哥——莫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