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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十樣花05

2024-08-13 02:31:32 作者: 薄月棲煙
  「何處古怪?」吳襄驚訝的問。

  薄若幽皺著秀眉,「他的證供與我那日聽到的並無兩樣,往常我記不清當年情景,可近日我不斷在做噩夢,噩夢裡當是那一夜,我聽見了三清鈴的聲音,然而李紳證供之中並未提到他當時帶著三清鈴,不僅如此,我懷疑當時我曾躲在哪裡過,並非像他說的這樣簡單。」

  吳襄濃眉高高揚了起來,「做夢?若只是做夢,只怕不做准……」

  薄若幽看向霍危樓,心底有些著急,她為仵作多年,又何嘗不知做夢當不得真,再加上她那怪病,眼下所言的確無力了些,可也正是多年來為仵作,令她有比常人更敏銳的洞察力,她明確的知道,這夢境絕不是毫無來由的。

  霍危樓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其他幾件案子的證供呢?」

  吳襄立刻道:「屬下這便去取。」

  吳襄一走,霍危樓道:「別急,多看些證詞,此人既然是連環作案,習慣必定都相似。」

  薄若幽心底又生出幾分惶然不安來,不多時吳襄取來另外幾份供詞,薄若幽強自定下心神,坐在案邊看了起來。

  除了薄蘭舟的案子,還有包括明歸瀾的案子在內的五起,明歸瀾是唯一逃脫的,另外四個孩子都死於非命,當年要麼成懸案,要麼被判為意外,李紳利用飛雲觀獵取目標,亦十分謹慎,因此中間有可能相隔兩三年才敢作案。

  薄若幽重點看了建和二十四年常姓人家的案子。

  當初正是因為這宗案子,她和胡長清去找了老衙差趙和。

  「這案子是建和二十四年冬日生的,可城外白家村是建和二十五年年初才被拆除,在此之前,他已經成功在城外行過兩次兇案,此番為何敢入京城行兇?」

  吳襄聞言眉頭皺起,「這個倒是沒問,只是他當時在城裡也買了宅子——」

  薄若幽又往後看,很快涼聲道:「他的宅子在常家附近?」

  「不錯。」吳襄點頭,「也是因為如此,當時他看中了常家小少爺,後來下了毒手。」

  然而這也意味著,這處宅子如今也查無蹤跡了,當年常家所在的整個平寧坊都被拆除,此案也找不到案發之地,薄若幽擰眉道:「他若置宅,多有官府文書,這些可還找得到?」

  吳襄搖頭,「是未過明面的,那片宅子皆是老宅,他買了一處荒僻之地,因給的價錢好,原來的家主很是爽快便將宅子給他了。」

  薄若幽覺得古怪,可此處疑點也不算實證,她再度往後翻看,後來包括文瑾在內的三起案子,便都是在城外了,「建和二十六年的案子和建和二十九年的案子,倒是說的清楚。」

  「不錯,這兩宗案子生在平寧坊被拆之後,是在他洛河河畔的宅子裡做的,那宅子後來被他典賣與人,我們去查問過,的確為真,只是年歲已久,已經找不出作案痕跡,新戶主也不知那宅子裡死過人。」

  如此倒算正常了,薄若幽盯著證詞,卻總覺得還有何處被她遺漏了,然而一時之間,她卻又想不起來遺漏了什麼。

  「其他幾宗案子裡面,他也未提起過三清鈴,可是明公子說過,他當時迷迷糊糊之間,也聽到過類似鈴鐺的聲音——」

  薄若幽不願輕易放過這一點,吳襄遲疑一瞬道:「李紳答話之時,從頭到尾都十分沉著,問到某些細節,他會直言記不清了,可到了作案之地,卻又能說個大概,他記得這些受害者的大概家世,能指出在何處拐走孩子,何處作案行兇,又在何處拋屍,又如何處理現場,都和當年的情況基本一致,衙門主要靠這些認定他是兇手。」


  別的案子並無還活著的親身經歷者,唯獨她和明歸瀾,從供詞上來看,李紳的確是兇手無疑,可想到夢裡的情形,薄若幽無法輕易說服自己。

  吳襄見她一臉沉色繼續問道:「你如何想的?總不可能李紳不是兇手。」

  薄若幽道:「倒也不是此意,只是我想著李紳證供不全,會否還有別的幫凶……」

  吳襄嘆氣,「此問我和大人也想過,可多番審問,李紳說只有他自己一人,如此兇殘之法,他不敢讓旁人知道,也因如此,他作案時間間隔極大。」

  薄若幽思緒雜亂,一時躊躇不前,霍危樓忽而問:「飛雲觀的觀主說他中間還俗過兩年,這還俗期間,他人在何處又做過什麼?」

  「他是建和十四年還俗,建和十六年回的飛雲觀,中間去了益州,靠著在飛雲觀內積攢的銀子過活,中間想靠給人算命為生,可一來他人生地不熟,二來沒了飛雲觀的名聲,益州也無人請他,如此坐吃山空,兩年便混不下去了,再加上得病,不得不回飛雲觀求師父。」

  霍危樓又問:「可曾派人去益州查探?」

  吳襄面露遲疑,「未派人去,一來這兩年的事與案子無關,二來益州路遠,又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一個寂寂無名的小道士多半查不出什麼。」

  霍危樓略一沉吟未說什麼,薄若幽亦有些不得章法,她仔細再將幾件案子的證供看了一遍,待都記在心底後便提出告辭。

  回程的路上,霍危樓道:「你若不放心,我令人往益州去一趟,這李紳得病之前雖有些滑頭,卻還算個正常道士,可回來之後人便變了,並非每一個得絕症之人都會信這些邪門歪道,且連續害了這般多孩子,並非一般心性之人可為的。」

  薄若幽想了想還是搖頭,「益州路遠,若派人前去太過周折,且侯爺如今有差事在身。」

  霍危樓將她攬住,「派侯府侍從去,並不妨礙什麼,此事為你心結,若不解開,你難得放下此事。」

  她眼底不由生出感激來,「侯爺,若我的病越來越重,侯爺當如何?」

  她這病古怪至極,如今雖只是偶而一犯,可往後數十年,誰也說不準,霍危樓撫了撫她發頂,「越來越重也不礙什麼,有程先生在,他從前治得好你,往後便能再治好你,再不濟,我自當為你延醫問藥,亦或者,帶你再回青州去。」

  薄若幽喉頭微苦,不為別的,只因霍危樓從小看父母慘劇,又因母親之病少得愛護,若如今娶的夫人也患上瘋病,那他何等苦痛?

  而再回青州之語,與他而言更是難上加難,他一日為朝中肱骨,皇帝便一日不可能放他離京,除非他放棄手中權力,只做個閒散王侯。

  薄若幽心腔內一陣悶痛,不由伏進霍危樓懷裡,「若我能想起當年的事便好了——」

  霍危樓手無聲落在她背脊上輕撫,鳳眸內儘是幽深,就在這時,一絲甜膩的香氣順著冷風飄進了馬車裡,霍危樓心中一動,開口令馬車停下。

  薄若幽有些狐疑,「怎麼了」

  馬車正行至鬧市,冰天雪地里,叫賣的商販並不多,霍危樓先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熱氣騰騰的糖糕鋪子,他道一句,「你等等。」

  說完霍危樓下了馬車,薄若幽好奇的掀簾去看,只見他走到那糖糕鋪子跟前說了句什麼,很快老闆便用紙為他包了些什麼,他隨手撂下一塊銀子,返身往馬車走來。

  霍危樓剛上馬車,薄若幽也聞到了香甜氣味,「買的什麼?」

  霍危樓落座,展開紙包,薄若幽一眼看到了一團銀絲龍鬚酥,她不由微微愣住,霍危樓道:「我前日令你二叔過府問過,他們說你當年病的時候也哭鬧不止,唯獨龍鬚酥可將你哄住,眼下買些龍鬚酥放著,若你再病了,好用它哄你,可要嘗嘗?」

  薄若幽遲疑一瞬,抬手捻了一縷放入口中,濃郁的甜膩有些發齁,薄若幽并不喜歡,可這滋味,卻令幾個零碎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龍鬚酥是京城特有的小食,她已十多年未曾吃過了,她忍不住又捻了一縷,片刻之後道:「我小時候不喜歡此物……」

  頓了頓,她恍惚的道:「我記得是弟弟喜歡吃這個。」

  霍危樓道:「是,你二嬸說過,這本是你弟弟喜歡的小食,可不知為何,你那時病重,只有此物能安撫住你。」

  一道電光在薄若幽腦海中閃過,可她還未來得及抓住便不見了,她額角突的一跳,「怎會這般古怪?我病了竟連口味都換了?」

  霍危樓安撫道:「許是你太過記掛他,這才有了他的嗜好。」

  薄若幽只覺口中甜到發苦,她將紙重新包好,「或許沒有這樣簡單。」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看著霍危樓道:「我想再見二叔他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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