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女人走在熱鬧非凡的巷子裡,身邊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身穿鑲珠旗袍,外搭同色披肩,手持珍珠小包,頭上梳著當下最流行的髮型,走路間盡顯從容端莊。
「司藤小姐這是要去哪裡呀…」
司藤目光看向聲音的主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臉上掛起得體的笑容道:「出去一趟。」
「哎呦,現在兵荒馬亂的,外面也不太平,你一個女孩子出門還是要小心啦。」那夫人好心提醒道。
「會的。」
司藤隨手攔了個黃包車報了地名:「華美紡織廠倉庫。」
聽見司藤要去華美紡織廠倉庫,黃包車夫面上表情微變,眼神中透露著詫異。
確定司藤要去倉庫後,車夫不再多言。
不知什麼時候,天漸漸下起濛濛細雨,路上行人越發少了,顯得越發沉悶壓抑。車夫停下腳步,抓過搭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臉轉過頭:「小姐,到地方了。」
司藤起身,打量了周圍一番,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幣:「不用找了。」
車夫接過紙幣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切,連忙道謝,亂世間,出手這麼大方的人還真是少見。
如蔥根般白皙纖細的手指緩緩推開倉庫大門。
周遭一片死寂,徒留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寂靜的可怕……
「司藤你終於來了。」
對面的人帶著深色的斗篷,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長相。
「司藤你知道嗎?他和那個女人卿卿我我的樣子真的傷到我的心了……」聲音淒淒哀哀,委儀婉轉。
司藤走到那人的跟前,面露凝重:「我早就說過,他並非良人,跟著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可是……他也說過會改的,而且對我越來越好……」
說到這裡,白瑛眼神柔和起來,緩聲說道:「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他真的很好,司藤你不是知道的嗎……」
「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話的,你要是執意如此,那我們已經沒得談的必要了。」司藤冷笑一聲「他家裡已有正妻,你就這麼上趕著去做人家二姨太太?」對家中妻子貶低折辱的男人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你不可以動他!」白瑛語氣中染上急躁,生怕司藤做出對自己心上人不利的事。
「我勸不動你,那就只能從根源解決問題。」
不給白瑛回答的機會,轉身想要離開這裡,卻不料此時一根藤條直接從司藤後背貫穿整個心臟。
疼痛席捲而來,面對藤條的束縛、蠶食毫無抵抗。
一刻鐘之後,司藤再無生機,白瑛收了手中往外蔓延藤條,沒了藤條的支撐司藤從半空中如一隻殘破的蝴蝶墜落下來。
門外傳來驚呼聲打斷白瑛靠近司藤的動作,美眸瞥到門後躲藏的人影,一根藤條以極快的速度穿過門縫,飛向門外,捲起一直偷窺的黃包車車夫,將其一把拽了進去。
車夫哪見過這般陣仗,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平常的認知,嚇的連忙求饒:「救命!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別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別殺我啊……我要是死了家裡就沒人撐得起這個家了……」女人理了理斗篷,一步步朝車夫走了過來,車夫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冷汗直流浸濕了外衣。
本想著,那位小姐出手如此闊綽,就想等她出來,再小賺一筆,哪成想看到要命的這一幕……
「你,叫什麼名字?」微微彎了彎腰,勾起一抹不帶善意的笑來。
「賈…賈…賈叄……」
「想活嗎?」手裡的藤蔓盤旋著下一秒直取人性命。
「想活,想活,當然想活……女…女菩薩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賈叄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只求她發發善心饒他一命。
賈叄身體都快抖成篩子了,面前的女人似乎被那一聲女菩薩取悅到,走到賈叄身後,看向倉庫大門。
「菩薩?你想讓我放過你啊……那就…帶著她的屍首,舉家搬遷,前往達那,我保你此身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的兒孫也不會因為生計發愁,更不用像你一樣拉黃包車維持生計。」白瑛的聲音帶著蠱惑,不容拒絕。
聽見錢,賈叄目光閃了閃,他想起司藤給他的錢,那張錢的數目比他拉一個星期的黃包車還要多,眼底的貪婪取代了一開始的驚恐,語氣中少了一些畏怯,更多的諂媚:「您放心,事情我肯定給您辦的妥妥的。」
賈叄的變化,讓白瑛很滿意,揚了揚手,不帶留戀的離開。
賈叄沉浸在發財的喜悅時,細小的綠光從他的嘴裡、鼻孔鑽了進去。
按照白瑛的吩咐,賈叄一家準備舉家搬往達那,可就在前往達那的途中,屍身被人盜走……
這下好了,不僅拿不到錢,還得死,就在賈叄自暴自棄蹲坐在馬車旁,一道光閃了一下,他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天上有一個拳頭大的洞,周圍漂浮著像玻璃一樣的碎片,一眨眼的功夫,這個洞好像更大了…
「不得了了!!天…天漏了!」
——萬能轉場——
在西南方向的某一個老林深處,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俊美男人捂住中彈的臂膀,正躲避著四、五個穿著像盜匪的壯漢。
這次帶出來的人手,全部留在外面,顧不得流血的手臂,解九飛快的穿梭在密林里,他的身手算不得很好,精力更是有限,儘量往有遮擋物的地方跑去,後肩處還是不慎重了一槍。
解九看了看手裡的槍,子彈已經一發不剩,不由苦笑,如果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一槍崩了那個姓齊的。
用盡力氣暫時甩掉身後的匪盜,解九拖著受傷的手臂,躲在一棵巨大的樹後面,這樹上寄生著一根長相併不算好的白藤。
解九靠在大樹上,喘著氣,沒有注意到他的血正在被白藤慢慢吸收。
腳步聲逼近,解九從腰間摸出匕首,若天不欲亡他,定能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解九打算放手一搏,樹上的白藤抽出一根細藤直插對方胸膛,一擊斃命。
在解九詫異的眼神中,那根白藤栓住他的腰,一把將解九拉了過去,圍成一個巨大的球形。
剩餘的殺手朝著這個方向走來,只看見了躺在地上已經涼透了的屍體,「老大,這裡有個好大的球,你說那個人會不會躲在裡面啊?」其中有個殺手指著那個巨大的球問。
殺手老大用刀試了試,連劃痕都沒有留下,又掏出槍開了幾槍,也沒有給樹藤造成威脅。
就在幾人研究如何打開這個巨大的球時,危險悄然降臨,樹根從地下破土而出,栓住幾人的腳,拉進樹根底下當做肥料,解九聽見幾聲此起彼伏的慘叫以後,突然發現裹住他的白藤有了光澤,沒有那麼軟趴趴的了。
在解九看不到的地方,從植物里散發的綠光,一一匯集到這個較大的藤繭里,慢慢凝聚成人形,化作一個極美長相的女人。三千墨發垂落到腳踝。
身上的旗袍,沒有一絲褶皺。
司藤緩緩睜開眸子,細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身上的中山裝因為躲避追殺已經有了褶皺,髒亂不堪,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度不凡。
她睡了很久,不知身在何處,記憶還停留在與白瑛在華美紡織廠見面的片段,直到解九的血將她的意識喚醒。
藤蔓散去,兩人穩穩落地。
對於如此玄幻的一幕,解九以為是他失血太多,即將休克產生的幻覺,下意識擰了大腿一把,真痛。
司藤赤腳站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看起來像迎客松枝丫的東西,那是從解九口袋裡掉出來的東西。目光注視著眼前的謝九:「我叫司藤,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解九就好。」解九臉上帶著笑意,眼底的審視與戒備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