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幾秒鐘，蹦出一個字：「你、」
然後又不說話了，光看她。
沈熠那雙教科書式的標準桃花眼裡含著深深的笑意，唇角微勾著。
徐冬怔怔的。
心跳一點一點越來越快。
連起來的答案在心裡即將呼之欲出。
「的身高嗎？」沈熠薄唇輕啟，挑起眉，把話說完整。
徐冬：「……」
又在逗她玩。
她生出些惱意，緊緊抓著牽引繩，拽住往前沖的罐頭。
徐冬壓下怒氣，慢吞吞的回擊：「那你確實得加油，因為你這個身高……」
她用他的講話方式，話講一半，留一半等過一會再講。
慢慢默數五秒。
徐冬接著說：「配我、」
她牽著罐頭走到電梯口，摁了下行鍵：「真的差遠了。」
「那我這不是在為了配得上……」沈熠悶笑一聲，舉了舉手上的關東煮，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你努力嗎？」
「我不努力。」徐冬咬著牙，瞪他，「你說話一定要斷句嗎？」
怕把小姑娘真惹毛了，沈熠語氣順從的笑道：「也不是一定。」
電梯到達樓層。
兩人一狗先後進去。
電梯裡有帶著兩個小孩的奶奶。
怕小孩子害怕，徐冬把罐頭抱起來，不讓它亂動。
那小女孩看上去三四歲的樣子，扎著兩個小麻花辮。面對小狗沒有害怕，仰著小腦袋，拽著她奶奶指著罐頭：「奶奶，狗狗！」
奶奶看一眼，板起臉沉默著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
徐冬能理解。
大概是怕小孩受傷。
她抱著罐頭儘可能的離祖孫三人更遠一點。
小男孩的關注點則在沈熠手上，他比女孩年紀大一點，眼巴巴的望著沈熠：「哥哥，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啊？是吃的嗎？能給我吃一點嗎？」
奶奶嚴厲喝止：「不行！養狗的家裡身上都有很多細菌，不准吃！那狗多髒啊，你看她還當個寶抱在懷裡！吃了會的生病！買的這種東西也不健康，不能吃！你再不聽話我打你了！」
她的聲音尖銳。
每一句都拔高了音調。
聽的徐冬眉頭緊蹙。
兩個小孩也被她嚇到了。
小女孩嘴一癟，眼淚汪汪的快哭出來。
小男孩一看就被慣壞了，打了他奶奶一下，看著沈熠：「我不管，我就是要吃！你給我！」
沈熠面對小男孩的霸道，俯身，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寵溺地笑了笑：「不行呢，你奶奶說的對，吃了會死人的。」
話落，他在小男孩的渴望的眼神下，拿出一串海苔雞肉棒餵給了罐頭。
罐頭吃的很香。
小男孩眼巴巴望著，一看給狗吃都不給他吃，委屈上了。
順勢往地上一躺開始無理取鬧，哇哇大哭：「我要吃啊啊啊啊臭奶奶都怪你，本來他都要給我吃的，你快點給我買嗚嗚嗚嗚……」
小女孩被哭聲感染，也跟著哥哥一起哭起來。
出了電梯走大老遠，都還能聽見兩個小孩的哭叫聲和那個奶奶在哄孫子。
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徐冬暗戳戳的想。
別說。
還真挺爽的。
月色皎潔，一半隱匿在雲層中。
小區內綠化面積大，遛狗不需要再去外面的公園。
沈熠從她手裡接過牽引繩，把關東煮給她。
關東煮還溫熱著。
徐冬剛才不想吃，這會聞到香氣，被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
想到沈熠剛剛光拿著也不吃，他肯定吃不下。
徐冬拿起串魚豆腐，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她就聽見沈熠清朗的聲音戲謔道：「怎麼隨便吃人家的東西啊？」
徐冬一口吃掉一整個魚豆腐，含糊不清的問：「那你為什麼給我？」
沈熠：「讓你幫我拿一下。」
那你！
倒是提前說啊！
她忍著升起來的火氣，把關東煮紙杯往他面前一推：「還你。」
「吃吧，逗你玩呢，我都沒捨得給剛才那小孩吃。」沈熠低聲笑了下，垂眸看她，「都留給你這個小孩。」
徐冬吃魚豆腐的動作停住，耳朵蹭地一熱。
那點火氣被當頭澆滅。
四月底的夜晚，溫度降下來，有些冷了。
小區里綠化樹隨著風舞動枝葉，露在外面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冷，卻也讓人清醒。
徐冬埋頭吃著關東煮。
反正，他這樣說，也只是把她當成朋友的妹妹，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
小孩這個稱呼在他那兒也是一個對妹妹的稱呼。
罐頭一天被遛三四次，對出來玩這件事小狗也會厭倦，它走了一會便開始走走停停的想回家。
路過涼亭。
沈熠帶著罐頭進去坐下。
徐冬把關東煮打包紙杯扔進垃圾桶里，坐到他的對面。
沈熠叫她：「妹妹。」
徐冬沒什麼心情的應他：「嗯？」
「坐那麼遠幹嘛？要隔空喊話？」
「……」
也沒那麼遠吧。
他正常說話聲音她就聽得見。
算了。
待會要說她在躲他了。
為了不引起懷疑，徐冬起身坐到他側面右手邊的位置上，相距半米左右。
「這樣，不遠了吧？」
「還有點。」
徐冬懵了：「這還遠嗎？」
沈熠挑著眉梢：「我這身高不是配你的差遠了嗎？我怕我聽不清，你再過來點。」
徐冬：「……你乾脆叫我趴你耳朵邊上說話好了。」
「那怎麼行？」沈熠否決她的說法，「萬一你想占我便宜，那我不就是……」
他思考了下，補充道：「引狼入室？」
徐冬沒搭理他調侃而自戀的話：「……那就這樣坐著挺好的。」
小區里這個時間點已經沒人散步，安安靜靜的。
兩人坐著吹晚風，徐冬拿出手機玩，好半天沒有說話。
沈熠忽然道：「徐冬冬，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按了下手機的開關鍵，關掉手機。
想說沒看出來他哪裡心情不好。
沈熠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的笑了笑：「就是我這人呢，要面子，裝得好，讓別人看不出來。」
徐冬抿了抿唇，軟著聲音問他：「那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許是今晚的夜色淒涼，讓他有了想傾訴一兩句的欲.望。
沈熠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小區里顯得落寞。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此刻，眼底有化不開的憂愁。
「因為我今天見了一個人。」
「一個討厭的人。」
「一個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