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車子抵達了升泰花園七號樓的某單元門前。髙菲將車子穩穩地停好,從後視鏡中看到贏冷冷並沒有下車的意思,臉上的輕鬆笑容也漸漸消失。
他隱約猜到,贏冷冷這是害怕遇到她的丈夫,因為那場被迫的心懷內疚。髙菲嘆了口氣,轉頭微笑道:「秦老師,我跟你說個事吧。我打算自己開家西餐廳,地點我都選好了,就在步行街的皇家西餐廳斜對過。」
「哦?你要開西餐廳?還是在步行街上?」贏冷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在寸土寸金的步行街上開一家西餐廳絕非易事,至少需要數百萬的資金投入。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惱怒:自己竟然為了賭氣出頭而陷入這樣的境地!如果不是自己衝動行事的話,今晚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髙菲似乎從贏冷冷緊鎖的眉頭中看出了她的心思,連忙解釋道:「其實我並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開西餐廳,是有朋友願意幫忙的。」
「哦,原來是這樣。」贏冷冷勉強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髙菲試探著問道:「秦老師,如果你對這方面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合夥做生意。」他其實是打算送給贏冷冷一成股分作為今晚的補償。
贏冷冷想了想,婉拒道:「我就不參與了,因為我不太懂做生意。但等你開業後,你一定要請我吃飯哦。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真的很感謝你,髙菲。」
髙菲也沒有勉強她,點了點頭後開門下車。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傍晚我來接你。」贏冷冷接過髙菲遞來的鑰匙,正要道別時,臉色卻突然一變。
髙菲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從單元門口走了出來。他立刻明白了這是贏冷冷的丈夫劉德麻。劉德麻熱情地伸出手來:「髙菲,謝謝你啊,認識你很高興。」
倘若你知曉我與你妻子共度了一個時辰的時光,恐怕你的心中早已掀起波瀾,怒火中燒。
高某人心中雖覺尷尬,卻仍與劉德麻緊緊握手,微笑道:「劉先生,你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嗯,秦老師,劉先生,既然你已安全到家,我便不打擾了,期待日後有機會再敘。」
贏冷冷點頭,正欲開口應允,劉德麻卻熱情洋溢地打斷了她:「哎,髙菲,你費了這麼大的勁送城城回來,怎能不進屋坐坐呢?來,別推辭了,哪怕只是喝杯水,也請你留下片刻。」
髙菲心中苦笑,偷偷瞥了一眼贏冷冷,見她做了個滿不在乎的手勢,便只好順水推舟,隨著劉德麻夫婦踏入了他們的家門。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客廳的布置,不由得贊道:「劉先生,你家這布置真是別具一格,充滿了藝術氣息。」
「哈哈,這都是城城的功勞,她可是個設計天才。髙菲,既然你和城城是朋友,那以後就別叫我先生了,直接叫我名字吧。來,請坐。」劉德麻熱情地招呼道。
「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髙菲欣然坐下。
「都是朋友,何必拘禮呢。」劉德麻也坐下,與髙菲閒聊起來。
贏冷冷則將手提包掛在衣架上,柔聲說道:「你們先聊著,我去給你們泡壺好茶。」
「那就麻煩你了,用王總春節時送的那款極品鐵觀音吧,我記得它就在酒櫃下面。」劉德麻吩咐道。
贏冷冷點頭應允,正欲轉身時,劉德麻的目光卻突然定格在她裙子的後擺:「城城,你裙子後面是什麼?」
贏冷冷一愣,扭頭一看,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原來在裙子的後擺處,赫然出現了一大塊宛如地圖般的污漬,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清醒後,贏冷冷心亂如麻,未曾留意這些污漬,便直接穿上了裙子。同樣,心懷愧疚的髙菲也未曾發現這一異常。然而,這一切卻被劉德麻盡收眼底。
看到這塊污漬後,贏冷冷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她心知不妙,這污漬必然是那場意外留下的證據。
劉德麻自然不是三歲孩童,他一眼便看出這污漬的來歷。他臉色陰沉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贏冷冷的裙子:「城城,你過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贏冷冷如行屍走肉般走到他面前,嘴唇微動,卻未能發出聲音。劉德麻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臉上。贏冷冷的眼鏡被甩出老遠,她整個人在原地轉了兩圈後摔倒在沙發上,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然而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甚至連用手去捂臉頰的動作都沒有。劉德麻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拽了起來,不顧一旁的髙菲。
贏冷冷慘笑一聲閉上了眼睛。她不想解釋什麼只想承受丈夫的怒火以此來減輕內心的痛苦。
「你!」劉德麻咬牙切齒地再次舉起右手欲向贏冷冷揮去。然而就在這時髙菲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劉先生請聽我解釋。」
「滾!」劉德麻憤怒地掙扎道:「髙菲這是你幹的好事對不對?」
髙菲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是但我……」
「你給我閉嘴!」劉德麻怒吼道:「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給我鬆開!」
「你必須先冷靜下來我才會鬆開你。」髙菲搖了搖頭準備去抓住劉德麻的另一隻手時贏冷冷卻突然發瘋般地撲向了他用力推著他:「你給我走走啊!我們兩口子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走啊!」
巨大的羞愧讓贏冷冷變得瘋狂起來髙菲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她推倒在沙發上。而劉德麻則冷冷地鬆開了贏冷冷的頭髮咬著牙冷笑不已。
贏冷冷緩緩跪倒在沙發前哭著喊道:「髙菲……」
「我不能逃避,我必須為我所造成的後果負責,因為這一切的災難,都是因我而起。」髙菲堅定地搖頭,目光直視劉德麻,「劉先生,請允許我解釋一番。當你聽完我所說,若心中有怒火,我願一力承擔,秦老師是無辜的。」
劉德麻冷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地坐在沙發上,等待髙菲的解釋。
「秦老師,你為何還跪在此處,我不想讓此事成為眾人談資。」贏冷冷心如刀絞,跪在地板上,淚水如泉涌般流淌,無助地倒在沙發上。
髙菲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與秦老師,不過昨日下午在步行街的匆匆一瞥,便結下了這不解之緣。得知秦老師是師範學院的教授,且我侄女懷揣著對那學院的憧憬,我便斗膽相求,希望秦老師能助她一臂之力。」
他詳細敘述了與贏冷冷的相識過程,以及後續的種種。說到陳發財對贏冷冷的算計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我雖未親眼所見,但也能猜個大概。那西班牙,我詳細向劉先生解釋一番,你或許能在網絡上搜索到相關信息。」
劉德麻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機,搜索「西班牙」。果然,那是一款世界知名,與髙菲所述完全一致。他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
贏冷冷也停止了哭泣,雙眼紅腫地看著丈夫,仿佛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那個數位相機呢?」劉德麻突然問道。
「在我包里,我這就去拿。」贏冷冷連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向衣架,從小包中取出數位相機。
在遞給丈夫時,她偷偷看了髙菲一眼,示意他迴避。但劉德麻卻冷冷地說:「髙菲,你坐下!」
髙菲苦笑一聲,卻看到贏冷冷哀求的目光,只好重新坐下。
數位相機里的錄像沒有聲音,贏冷冷因此少了些尷尬。她與髙菲一樣,都在偷偷觀察劉德麻的反應。剛開始,劉德麻的臉上還帶著冷笑,但漸漸地,他的眼神變得震驚,甚至身體都有些顫抖。
贏冷冷知道,丈夫一定看到了她在髙菲「照顧」下的模樣。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反應,她也覺得羞愧難當。但此刻,她更擔心丈夫的反應。
她偷偷看向髙菲,卻發現他一臉坦然。他心中清楚,自己是為了救人才這樣做的,問心無愧。
劉德麻花了一個多小時仔細觀看錄像後,終於放下相機,看向髙菲:「我明白了。」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轉向贏冷冷:「城城,你如何處置陳發財的?」
「我怕影響你,所以沒有報警,只是警告他以後離我遠點。」贏冷冷小聲回答。
劉德麻點了點頭:「你做得對。雖然我很想讓他身敗名裂,但這對我們並無益處。」
聽到丈夫的語氣平靜了許多,贏冷冷這才敢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德麻,這一切的錯,都在我太相信陳發財了。」
劉德麻的面龐上籠罩著一層深深的哀愁,他長嘆一聲,仿佛背負著沉重的責任:「論及此事,我亦難辭其咎,畢竟當時我未能陪伴在你身邊。」
贏冷冷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你能否寬恕髙菲?」
劉德麻的目光轉向髙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猶如寒風中的利刃:「你覺得,我會寬恕一個讓我頭上長出一片青青草原的人嗎?」
贏冷冷的臉色驟變,急忙辯解:「可是,他當時也是身不由己。」
「我明白。」劉德麻淡淡地回應,轉而直視髙菲,「髙菲,倘若你我角色互換,你又會作何選擇?」
髙菲無奈苦笑,無言以對。
劉德麻輕敲著沙發扶手,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可以選擇原諒你們,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髙菲與贏冷冷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你說,只要我們能做到!」
劉德麻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緩緩道:「我要你們兩人,為我生下一個孩子。」
此言一出,髙菲與贏冷冷瞬間石化。
髙菲原本以為劉德麻會要求他們永遠保守這個秘密,或是用金錢來平息此事。而贏冷冷則以為丈夫會要求她斷絕與髙菲的往來。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劉德麻的條件竟是如此離奇,荒唐到令人難以置信,仿佛是從荒誕不經的夢境中蹦出的要求。
他們沒有被逼至永不相見,反而要共同孕育一個孩子!
髙菲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道:「劉……劉先生,能否再將你的條件複述一遍?」
劉德麻輕描淡寫地重複道:「要想我原諒你們,你們必須一同為我誕下一個孩子。」
贏冷冷滿臉通紅,憤怒地尖叫起來:「不!我絕不答應!劉德麻,你這是在羞辱我,你簡直不配為人,更不配為男人!」
而髙菲則呆若木雞,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這天底下,竟還有這等
「你們若是不答應,我便會將這相機里的內容,呈交公安機關。」劉德麻拿起相機,在贏冷冷麵前晃了晃。
贏冷冷哭得梨花帶雨,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劉德麻笑了,但那笑容里滿是苦澀:「髙菲,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何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吧?」
從震驚中逐漸恢復過來的髙菲,坦然道:「是的,我很想知道原因。」
劉德麻抬起頭,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聲音里充滿了滄桑:「我來自偏遠的貧困山區,家中獨子,肩負著重振家門的重任。父母傾盡所有供我上學,我也未曾辜負他們的期望,考上了京華師範大學。在那裡,我遇見了城城,並與她墜入愛河。畢業後,她留在了省師範學院教書,而我則在外企打拼。一年後,我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道:「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妻。城城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工作穩定。而我,也在外企有所建樹,成為了高管。然而,如果那年沒有發生那場車禍,我們的幸福或許會延續下去。但那場車禍,卻如同利刃一般,將我們的幸福斬斷。」
髙菲靜靜地聆聽著,沒有打斷劉德麻的敘述。
劉德麻看了一眼低聲啜泣的贏冷冷,繼續說道:「車禍後,我留下了無法治癒的心理創傷,導致我無法履行丈夫的職責。從那之後,我們雖然感情依舊深厚,但從未有過夫妻之實。若不是因為年邁的父母多次來電催促,希望我們能為他們添個孫子,或許我們還會沉浸在這份苦澀的幸福中。」
他嘆了口氣,苦澀地笑道:「然而,我根本無法實現他們的願望。隨著父母日漸衰老,我愈發覺得對不起他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