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雖然蓋的倉促,可是卻很精緻完備,木屋分里外兩間,一應生活用品俱全。
不過夏仲很快發現不只是他的住處成了這間小木屋,甚至直接被禁足了,除了這院子,在治好京靈郡主之前,他哪裡都去不得。
「真霸道。」
這一刻,先前在御醫院感受到的那一點權力滋味頓時在夏仲心中蕩然無存了。
官再大,都是人王爺給的,能大過人家女兒?
別的人看病,起碼要對大夫客客氣氣吧,可郡主看病,就是這麼霸道,讓夏仲深切明白,再優秀的大夫,想在這個世界掌控自身命運都是艱難的。
這更加堅定了夏仲擁有一身實力的決心。
幸好的是,他這個三品御醫的伙食還是不錯的。
下午,
就在夏仲享用過午餐,在木屋中感慨人生時,呼……外面響起了風聲,這風聲很急促,不是自然的狂風呼嘯,更像是一道道氣勁破空的聲音。
夏仲從木屋中出來,一眼便看到了花叢中一道身影在飛來飛去,不是京靈郡主是誰,京靈郡主應該是在練身法,一縷縷勁風隨著其身影躍動而激盪,隱約可看到京靈郡主那垂在額前的幾縷青絲已經被細汗打濕。
看著這一幕,夏仲突然想到了周浴的話,周浴本身資質只是下三等,可卻能博得天才之名,靠的是不為人知的苦練。
而京靈郡主資質非凡,但是能夠和他相同年紀就擁有讓周浴讚嘆不已的實力,絕不只是只靠資質,還有其下的苦功!
上午打坐練功,下午練招式身法。
人家千金之軀尚且如此。
他呢?
他得到夏仲的記憶,知道資質的重要性,可是他卻忘了習武修行除了資質之外,勤奮二字也很重要。
夏仲的記憶中有曾經為了習武努力過嗎?
沒有!
「天才尚且努力,我這廢材卻只想著一飛沖天。」夏仲搖頭。
他發現他被這個世界夏仲的記憶影響了,只覺得自己習武不行是因為資質不夠,錯了!
不夠勤奮,就算是給他上好的資質,怕也是浪費。
想到此,夏仲才想起穿越過來自己還沒認真鍛鍊過一回身體,前幾日應酬比較多沒時間,現在反正在這裡被禁足,不如鍛鍊鍛鍊身體吧。
想到就做。
於是,京靈郡主在花叢間修煉著高來高去的身法,夏仲就在木屋前做起了伏地挺身……他唯一能想到的鍛鍊身體方法就是這個。
整個院子雖大,可因為多了一座小木屋本來就引人注目,夏仲這個年輕的王府御醫總官一步登天,也被下人們津津樂道,郡主身邊的三個貼身丫鬟也不例外。
是以先前夏仲出了木屋就被三個丫鬟注意到了,卻見這位夏御醫出了木屋,看了郡主練功一眼,然後就趴在地上一起一落,不時還傳出粗重的呼吸聲。
兩個丫鬟看的雲裡霧裡,不知道這位夏御醫在做什麼,另一個丫鬟年長些,平日裡也偷聽了一些下人們間的葷段子,此刻見夏仲做的動作,貌似和那些人說的葷段子提及的動作有些像啊。
於是這個丫鬟悄悄和身邊的夥伴說了,兩個小丫鬟一聽頓時大羞,俏臉紅成了兩個大番茄。
「這個夏御醫也是名醫世家出身,醫術高明,怎麼行事這麼不檢點,大庭廣眾就……真是,羞死人了。」
兩個丫鬟心裡嘀咕著,眼睛卻不斷的朝著夏仲那裡飄過去。
京靈郡主專心致志修行身法,一個眼神也掃到了三個貼身丫鬟的異樣,順著她們的目光一瞥,看到夏仲的動作,差點運岔氣,再度走火入魔了。
她雖也是處子,可遠比小丫鬟們見識多。
「這個混帳!敢在我這裡……」京靈郡主怒氣上涌。
嗖,
飄逸的身影直逼夏仲而去。
夏仲努力做著伏地挺身,一邊做一邊還想,這身體的確不行啊,哪怕是平行世界,前世他好歹做個百八十個伏地挺身輕輕鬆鬆,這身體竟然做五十個就氣喘吁吁了。
「是得鍛鍊了啊,五十七,五十八…」夏仲心裡默數著,忽然他的眼前多了一雙腳,玉白緞子的小蠻靴,夏仲動作一窒,抬頭看去。
熟悉的腰肢,熟悉的高聳,還有熟悉的冰冷眼神。
夏仲一個激靈,連忙起身,躬身道:「見過郡主,下官冒昧,打擾郡主修行了,只是下官見郡主練功勤奮,這才一時心癢,郡主莫怪。」
「你個混帳,你……」京靈郡主瞪著夏仲,眸子裡殺氣逼人,聽到夏仲說看到她練功還心癢,更是怒沖斗霄:「你想死嗎?」
夏仲愣了愣,這也太霸道了吧,他就鍛鍊鍛鍊就要殺他?
「郡主,在下被禁足在這院子,只能在此鍛鍊強身,妨礙了郡主修行,在下也是無奈。」他也生氣了,直接懶得稱呼下官了。
他一氣,卻是歪打正著。
如果夏仲畏畏縮縮認錯,京靈郡主說不準一氣之下病都不治也要狠狠責罰夏仲一番,可夏仲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卻把京靈郡主給弄愣住了。
難道是她弄錯了不成?
「你練的這叫什麼功?」她氣道。
「伏地挺身啊……」夏仲道,說出來才反應過來,對啊,這個世界哪裡知道什麼伏地挺身,他連忙接著道:「這是為了鍛鍊臂力,這裡的肌肉……」
他展示了一下兩臂稀薄的肱二頭肌,其實伏地挺身更鍛鍊胸肌,夏仲當然不敢當著京靈郡主的面顯露胸肌了。
那是真的找死。
京靈郡主聽著夏仲的解釋和示範,眼中的怒氣才漸漸散了,她乃是武學高手,一聽就知道夏仲說的意思了,她們習武有內功外功一說,內功練氣,外功練體,她雖不練體,卻也知道很多練體的法子。
舉石,捶打,甩臂……等等都有,夏仲這法子雖然沒聽說過,可其乃是大夫,大夫對人體了解更深,自然也琢磨出不少練功法門。
有名的如觀鶴術,就是一位名醫創出,常年習之可身輕如燕,如果配合高明的內功,更是一厲害武學。
聽明白了,京靈郡主雖沒殺意了,可還是氣道:「不准練了。」
夏仲無語,可也只能拱手:「是。」
看著夏仲那苦笑的臉色,京靈郡主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些愧疚,這畢竟是救她弟弟的恩人,對她家有恩,此刻還要為她治病,自己刻薄寡恩的確有些過分了。
她臉色微緩,然後轉身,道:「你看著。」
夏仲心裡正暗想著一定要把這個霸道郡主的資質抓取了來平復自己的內心,忽然聽到京靈郡主所言,詫異看過去。
只見京靈郡主單手在背後一提,接著就做出了一套形態極似太極的動作,只是這動作要比太極粗糙許多,少了幾分靈動,多了幾分霸道,且許多變化都超越人體極限。
而京靈郡主那近乎完美身姿的身體做出這動作來,那腰肢,那衣袍緊繃時顯露的曲線弧度……
一套做完,夏仲睜大眼睛看著,還沒回過神,只聽京靈郡主背對著他道:「記住了嗎?」
「沒有。」夏仲老實道。
京靈郡主的身體似乎僵了僵,然後傳來一道聲音:「再看一遍。」
她的動作又做起來。
夏仲這次收斂心神專心看著,奈何動作太複雜,他接連看了九遍才記下。
第三遍做完的時候,京靈郡主就讓他做了,哪裡不對再示範一番。
而夏仲心裡潛意識將這動作和太極掛鉤,有些動作領悟起來倒是讓京靈郡主眼前一亮。
第九遍做完,夏仲完全記下學會了。
「日後就練這個,別練其他亂七八糟的。」京靈郡主冷冷道。
「是。」夏仲氣喘吁吁坐在地上連道,雖然氣喘吁吁,他心裡卻很激動。
因為他已經發現這套動作的妙處,只練了一會兒,他不僅不覺得肌肉酸痛,反而覺得身上暖洋洋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動作,可也明白一定是上乘武學了。
京靈郡主做了九遍這動作,卻依舊氣息如常,當即邁步走去,可走到一半,又回頭道:「這動作只准你練,不准教給別人。」
夏仲連忙起身,鄭重道:「在下謹記。」
京靈郡主這才頭也不回的走了。
廊下的三個丫鬟看著,眼中都有著震驚,她們郡主什麼脾氣,除了小世子,什麼時候這樣教導過一個男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夏仲看著京靈郡主直接進了房間,一會兒丫鬟們就提著熱水進去,看來是沐浴去了,他在木屋前接著再練了起來,心中也思緒翻滾。
過去看武俠小說里主角總有高人指點,沒想到他也遇到了。
不過這位高人卻是霸道至極的京靈郡主,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這京靈郡主人還有這一面?
夏仲心中微動,目光時而看向右手掌心,時而看向郡主的房間,眼神最終平靜,專心練起那套動作來。
入夜,夏仲練了一下午,雖然有些疲累,可感覺渾身力氣都充沛許多,吃過晚飯,坐在木屋中,靜待子時來臨。
而京靈郡主從下午回去沐浴後就沒再出來過。
終於,子時到了。
「夏御醫,郡主請您過去。」一個丫鬟來到木屋外傳話。
夏仲深吸一口氣,負手走了出去。
京靈郡主的閨房很素雅,入門便有一股幽香。他剛進門,便聽身後的丫鬟將門關上,腳步聲一直傳到很遠,看來是完全出了院子了。
對他這麼放心的嗎?夏仲心底微動,可當他看到坐在房間一軟榻上,換了一身白袍的京靈郡主後,心底這念頭就沒了。
有什麼不放心的,應該不放心的是他吧。
其實每到子時院中必定空無一人,這已經是京靈郡主的規矩了。
京靈郡主睜開眼眸,臉色如常,可夏仲卻發現其放在雙膝上的玉手在微微顫抖,顯然正在強忍著什麼。
夏仲也不多說,手中出現一枚金針。扁鵲圖鑑的指示,這次治療沒有危險,應該也不痛苦了。
就在京靈郡主注視下,夏仲走到其面前,金針緩緩從其頭頂百會穴刺下,然後夏仲手中又出現一枚金針,刺入又一穴道。
每刺入一根金針,京靈郡主的臉色就稍微舒緩一分,最終其微微顫抖的手掌都恢復穩定了。
這場無聲的治療時,夏仲有幾次想要用手掌觸碰一下京靈郡主的身體,可看著其眼眸,終是沒下手。
也不知道是擔憂還是什麼。
半個時辰後,夏仲拔出京靈郡主頭頂的所有金針。
「郡主歇息吧。」夏仲道。
京靈郡主看著夏仲,由衷道:「謝謝。」
這是她這些年來,過得最快的子時,以往每個子時來臨,她的頭痛都如刀劈斧砍,甚至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那種痛苦,已經快要讓她瘋魔了。
今天在夏仲金針下,竟然只是輕微的有些頭痛。
真的開心。
「以後會更好的。」夏仲道了句。
然後躬身告退。
回到木屋,夏仲看著自己右手浮現的順手牽羊圖鑑,剛才他有很多機會,可他沒下手,思考半天,嘴裡才呢喃說了兩個字:
「大夫。」
夏仲突然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會兒下不了手了,因為他是以大夫的身份接近京靈郡主,京靈郡主是病人。
不管兩者有什麼其他恩怨過節或是利益糾葛,那一刻他們只有病人和大夫這兩個身份,哪怕夏仲這個大夫是靠扁鵲圖鑑成的,也是大夫!
他得到了扁鵲圖鑑的能力,也得到了扁鵲圖鑑的操守。
一個醫生的操守。
這東西說出來或許有些笑話,可夏仲那一刻真的感覺到,當一個人把生命安危都全部交給你的時候,你絕不能虧欠這份信任。
所以他沒下手。
「唉,希望所有大夫都有這份操守就好了。」
夏仲躺在床上,思索著治病的時候不能對京靈郡主下手,那什麼時候才能下手。
為了強大,他也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帶著這個問題他昏昏沉沉睡去。
就在他半睡半醒間,忽然耳畔傳來一陣陣哭聲。
女人的哭聲。
夏仲猛地睜開了眼眸。
哭聲?
整個院子只有他這個男人,哪裡來的女人哭聲?京靈郡主?開什麼玩笑,那位霸道冷酷的郡主怎麼可能哭?
夏仲甚至本能的以為是鬼魂,可越聽越不像,他起床,走出木屋,順著哭聲走去,越近他眼中的驚訝越盛……直到走到京靈郡主房門外,夏仲頓住腳步。
哭聲是從房間裡傳來的,真的是京靈郡主在哭?
夏仲伸手,房門一觸碰就開了,他走進去,夏仲又吃了一驚,只見京靈郡主竟然蜷縮在地上,手裡虛握著一根玉笛,明明睡著了,卻在哭著,淚水淌濕了地面,仿佛夢遊似得,他進來也沒醒。
「這……」夏仲難以想像,那麼霸道冷酷的京靈郡主竟然有這樣的一面。
突然他的心中又閃過一道靈光。
好機會啊,這時候不抓取京靈郡主的資質,更待何時。
不過就在他要一步邁向京靈郡主時,忽然一股森寒之意撲面而來。
夏仲忽的腳步一頓,猛地看向房間一角。
「嗯?你能看到我。」
一道陰森森的聲音詭異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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