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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師傅

2024-08-13 03:30:22 作者: lonely函數
  翌日清晨。

  寒清頂著倆黑眼圈開了房門。昨晚噩夢連連,整得她一大早便昏昏欲睡。

  再看看對門,游夏枝神清氣爽的樣子真讓人羨慕。她看著懨懨的寒清,揚起了一抹笑容。在外人眼中這笑容就如冬日暖陽,似夏水徑流,洗掉所有的不快;可在寒清眼中,這就是一條蓄勢待發的狼,表面被獵人捕住,實則心裡不知有多少陰謀詭計。

  其實在這一點上,兩人可謂是緣分,只不過寒清是朝中野狐,而游夏枝是江湖孤狼。

  真叫人期待啊。寒清不免打起小九九。

  正巧這時,楚千煙揉著睡眼惺忪的桃花眸突兀出現。

  她衣衫松松垮垮,肩頭的青衫滑落,一副魅惑眾生之相。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苑書霖不知從哪冒出來。她身著鴉青布衫,眉眼清秀卻透露著一絲憂愁。

  她仿佛沒看見怔愣的兩人,徑直越過,來到楚千煙面前。

  「書霖,什麼時辰了?」楚千煙問。

  「主……楚千煙,卯時一刻。」她輕聲說道,「衣服穿好。」

  楚千煙應了一聲,終是撐不住了,她靠在苑書霖懷裡,任由對方將她抱起進了屋。

  寒游:「……」

  寒清率先反應過來,她尷尬地立在門口,實屬不妥。

  「游夏枝,你要去哪裡?」寒清故作鎮定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不已,自己真是沒事找事,管她幹嘛,自己是她什麼人。

  游夏枝仍有些懵,面對她的問題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誠實吐露:「蜀中,訪師母。」

  寒清猶豫片刻,終是無言以對。

  她轉身回房,雪白的裙擺划過年久失修的地板,咯吱作響。

  游夏枝被咯吱的聲音所驚醒,她猛然回頭,唯有緊閉的房門。

  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另一邊,寒清站在窗邊,稀疏的晨光灑入人間,熙攘的街道旁,小販早早出攤,願搶個絕佳的位置。

  火紅的日高懸於穹頂之上,它極為吝嗇地施捨二兩日光給給予世間蒼生,實屬虛偽,蒼生卻感激涕零。

  遠處連綿山峰,白霧氤氳,青山綠水,若隱若現。

  真好。寒清由衷讚嘆,心中苦澀。若是師傅還在,定歡喜不已。

  她扶著窗欞,微微探頭,冷風吹散青絲,吹散思緒。

  寒清垂著眼帘,俯視眾生,思緒縹緲,恍惚間,她好似見到師傅。

  那個而立之年的男子內穿白裳,外披烏衫,寬肩窄腰,身量頎長。他懶洋洋地倚著老槐樹,五官立挺,劍眉星目,右手搖竹扇,左手提紅繩酒壺。

  他慵懶地半睜雙目,朝著邊看過來,不知看到什麼,他眼睛一亮,合扇道:「練得不錯,今日的罰抄免了。」

  他解了紅繩,拿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口,心情愉悅。

  師傅向來如此,不管前朝多麼混亂。他依舊種花釣魚,好不悠然。

  人生幾許,燦若流年,耀如星辰,驚鴻一瞥,事事難忘……

  ——

  兩時辰後。

  楚千煙悠悠轉醒,她揉了揉太陽穴,清醒神識。

  「醒了。」清冷的聲音淡淡道。她微微側身,一眼便見苑書霖端正坐在木凳上,她支著頭,歪頭淺笑,著實驚鴻。

  「嗯。」楚千煙緊攥著被褥,低頭不語。

  苑書霖見她窘迫,話到嘴邊也給生吞下去。她是影衛,不便多問,這是規矩。

  「過來。」半晌,楚千煙才慢吞吞地道了這幾個字,命令她。

  苑書霖順從地走過去,她坐在床邊,側身看著她。

  楚千煙下意識伸手去抓,可只有粗糙的布料,她偷偷望去,兩人之間隔著兩寸距離,近在咫尺,卻仍是錯過。

  她暗自傷神,但墨池清的話一直迴蕩在耳邊。

  「你不配。」

  你不配,罪人。殘忍的惡狼偽裝成和藹可親的綿羊,尾巴會暴露,藏不住的……

  她默默收回手,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不,是根本不存在。

  「昨夜可有人來?」楚千煙撩起袖子,見一片雪白,疑惑問道。


  苑書霖倒是一身輕鬆,她毫無保留的複述了昨夜的事。

  ——

  昨夜。

  苑書霖扶著已然神志不清的楚千煙回房休息。

  她把人放在床上,便想退出去。

  「書霖。」溫柔性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她驀然回首,卻見楚千煙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她拼命地撓著自己起滿紅疹的玉臂,逐漸瘋狂。

  身上的紅疹越撓越癢,不多時皮膚漸紅,出現了道道血痕。

  苑書霖眼神驚恐,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忙道:「楚千煙,別撓。」

  楚千煙瘋狂掙扎著,眼神怨恨,她趁苑書霖放鬆警惕,掙脫束縛,一掌將人推開。

  這一掌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但苑書霖內力深厚,這一掌對她毫無危險。

  她剎那間反應過來,情急之下,把人按在床上,鉗住雙腕,用自己的頭繩將人綁在床頭。

  「千煙,千煙。」她急切喚道,楚千煙頓時清醒,她環顧四周,酒勁尚未完全過去,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師……師傅,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

  「阿家,我……我可以的,可以的。」

  「阿爹,九兒不是……雜種,九兒不是。」

  「姐姐,我的情報沒問題的姐姐,求求你,放了我吧。」

  「疼,好疼,救救我,疼啊。」

  楚千煙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瘋狂,若不是虛弱無力,恐怕整個客棧的人都知道這裡有個瘋子。

  苑書霖靜靜地聽著她自言自語,那雙誘人的桃花眼中充滿了恐懼,絕望,驚慌,憤怒。獨獨沒有快樂。

  苑書霖見她意識漸漸昏沉,霎時間一種無名的驚慌和絕望籠罩了她,她浸在這旋渦里,恐懼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挪開視線一把拉下她的袖口,解開她的衣裳,滿身的紅疹讓人觸目驚心。

  冷汗浸滿全身,她不斷地呼喚著,迫切要得到回應,可根本毫無用處。

  霎時間,一片空白。

  若不是外邊忽得下起綿綿細雨,恐怕今晚就是楚千煙的祭日。

  後來,苑書霖從窗戶一躍而下,她顧不得這麼多,只是急切地詢問趕回家的百姓醫館的位置。

  然而本就糟糕的天氣就令人心情壓抑,再加上一個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女瘋子四處問人,路人紛紛沉默,避而遠之,有的甚至破口大罵,一腳踹過去,一掌扇過去。

  但苑書霖好似不知疼痛,她像只四處流落的喪家之犬迫切尋找著希望,她相信總會有希望的,她的千煙不會死。

  終於,待她找到醫館拿了藥後,一個身材高挑,溫文爾雅的男子攔住她。

  男子背著個籮筐,手裡拿著幾包藥,似乎是個趕路的書生。他的手上有一塊醜陋的疤痕,疤痕上紋了個朱紅的百合。

  苑書霖下意識退後。硃砂百合,醫藥盟的罪人。

  哪知男子卻道:「這藥救不了你的朋友,反而會害了她。」

  可一個罪人的話怎能相信,後面就是苑書霖跑,男子追。

  最後苑書霖實在是受不了,她拔劍正要殺了這傢伙,可那人卻堅信自己不會看錯,他用性命擔保,如若欺瞞,天誅地滅。

  苑書霖從未見過如此倔強之人,但仔細想來。這樣堅定的眼神,大致可以相信。況且其一,有郎中總比沒有好;其二,他要是有什么小動作,她還不知道?

  事實看來,她沒看錯,那人全程老老實實的,絲毫沒有逾越,而且瞧著楚千煙臉色漸緩,才沒有動手。

  「還有別的嗎?他……說什麼了嗎?」楚千煙臉色煞白。

  「他稱自己是你的師兄。」苑書霖道。

  師兄,真的是你,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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