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一路都靠在男人肩頭睡覺。在公交快要到站的時候,聞時禮微微動動肩膀,叫她:「小宋枝,我們該下車了。」
宋枝軟綿綿嗯一聲。
睜開眼的第一幕,她看見聞時禮近在咫尺的下頜。
視線再往上。
就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
而自己則穩穩噹噹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宋枝腦袋白一秒,僵硬問:「哥哥,我靠著你睡了一路嗎?」
「不然呢?」聞時禮側過臉,看著她睡意懵懂的眼睛打趣道,「你這小孩怎麼回事,淨想著占哥哥便宜。」
這回宋枝真的冤枉,她對此毫不知情:「我哪有啊!」
聞時禮靜靜看她兩秒,特欠揍地悠悠道:「行吧,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受點委屈沒什麼。」
宋枝把頭抬起來,和他拉開距離:「哥哥你有時候真的挺臭屁的。」
「......」
公交車停下。
聞時禮沒有再逗她,彎唇笑笑起身下車。
宋枝緊跟上去。
到家後,宋枝直接回房間浴室洗澡。半小時後從浴室里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推開房門,尋找聞時禮的身影。
客廳里空蕩蕩的沒有人。
他不是說要給她擦藥嗎?
宋枝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人,包括他的臥室。
人哪兒去了?
不會嫌她麻煩所以走了吧?
宋枝坐到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拿著毛巾擦著頭髮,心不在焉的。
仔細回想一下,今天這事確實很麻煩。
換爸爸或者媽媽來,也不一定可以處理得這麼好。
但聞時禮冷靜且條理清晰地把一切都處理好。
格外讓人有安全感。
真想以後每次遇到事情他都能像今天一樣出現。
宋枝想到這,動作一頓。
怎麼辦,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他了。
但她也清楚,他不會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這次可能只是剛好有時間而已。
還在胡思亂想時,宋枝聽到開門的聲音。
她抬頭看過去。
聞時禮從門口走進來,她下意識問:「你去哪裡了?」
他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她,注意到她濕漉漉的頭髮,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問:「怎麼不把頭髮吹乾?」
宋枝還是問:「你去哪裡了?」
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問這個,聞時禮覺得有點好笑:「還能去哪,我出去買包煙。」
聞言,宋枝心裡暗鬆一口氣:「哦。」
還以為他嫌她麻煩跑出去了呢。
聞時禮經過她時腳步未停,直接往她臥室方向去:「進房間來,我給你吹頭髮。」
宋枝拿著毛巾站起來,跟上去。
房間裡。
聞時禮把吹風機從浴室里取出來,彎腰插到床頭邊的牆壁插座上時問她:「坐沙發還是坐床?」
宋枝踢掉拖鞋爬到床上去,盤腿坐著,背對他等待。
她坐在床中央的位置。
距離稍遠,聞時禮單膝跪上床沿,打開吹風時直接調到二檔,往她頭髮上吹。
感受到吹來的風,宋枝覺得有點冷,條件反射地偏頭躲了一下。
吹風聲停止。
後上方傳來聞時禮的聲音:「怎麼了?」
宋枝回頭看他一眼:「哥哥,我覺得風有點冷。」
「冷?」聞時禮勾一縷濕法在手指上,用小風吹著尾端,「上次用三檔給你吹,你不是熱得臉發紅嗎?」
「.......」
其實那不是熱的。
而是害羞。
宋枝不敢說,只說:「我今天不怕熱,用三檔吧。」
聞時禮:「嗯。」
順著她的意思,他把風檔調到三,風速調到最大,給她吹頭髮。
其實給女生吹頭髮是一件麻煩事情,尤其宋枝這種頭髮像一卦海藻似的,又長又濃密的,吹起來特別費時間。
好多女生每次洗完頭都會吐槽一句吹頭髮真煩。
聞時禮的表情卻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動作溫和細緻,每一下撩她頭髮的時候都會很輕,生怕不一小心拉到後弄痛她。
宋枝不用自己吹頭髮自然覺得享受,還覺得熱風和他的手指很舒服。
當然。
還是他的手指比較舒服。
還會幫她揉揉頭皮,力道相當輕那種。
等把頭髮完全吹乾,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聞時禮說:「我出去抽根煙。」
宋枝:「好。」
沒等他走兩步,宋枝覺得有點口渴,也想出去接杯水喝,轉過身下床時卻沒注意吹風機的線,直接絆上去。
插頭直接從插孔里彈出來,吹風機更是掉到地上發出啪地一聲。
宋枝整個人重心失衡朝前摔去。
聞時禮就在前方。
他聽到動靜回頭,隔著一段距離想要接住她明顯不可能。
另一邊。
宋枝真的不想再度社死,於是絞盡腦汁想怎麼樣在摔下去的時候姿勢能夠好看一點。
「......」
現實往往很殘酷。
在她還沒有想出一個好看姿勢的時候,人已經重重摔倒在地。
以一種相當滑稽的姿勢。
兩邊膝蓋直篤篤地跪在地上,雙手朝前趴在地上。
Emmmm......怎麼形容呢。
可無論怎麼形容那都像是是一個朝拜的姿勢。
聞時禮當場怔住。
一秒後,他破功般失笑出聲,一邊搖頭一邊走過來扶她:「不要這樣小宋枝,哥哥真的受不起這麼大的禮,折壽了怎麼辦?」
宋枝:「......」
沒事的,沒關係的,一定要心如止水般淡定。
反正社死也不是一兩回,多來幾次習慣就好。
聞時禮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低頭檢查她的膝蓋沒有破皮後,繼續無情嘲笑她:「不就給你吹個頭髮,至於這麼感激嗎?」
「......」
宋枝面無表情沉默站著,佯裝自己是個沒有情緒的機器。
聞時禮抬手親昵捏捏她的臉:「板著臉做什麼?」
宋枝還是不說話。
「你不對勁啊小孩。」聞時禮微微偏頭,眼角含著笑意問,「不是說今天不熱嗎?怎麼臉還是這麼紅啊?」
宋枝依舊板著臉沉默。
僵持著站了會兒後,她越過他到客廳接水喝。超大一杯溫水下肚後,宋枝才把心頭的尷尬消去一點,她轉頭飛快偷看一眼。
看見窗邊的聞時禮正好抽完一支煙。
他看過來:「擦藥。」
宋枝放下杯子,到沙發上坐著等。
在擦藥的時候,聞時禮一邊幫她擦一邊幫她吹著。從宋枝的角度看過去,他低頭幫她吹手臂傷口時,每一根長長的睫毛都看得分明。
冷白調的皮膚細得看不見毛孔,幸好他周身氣質冷然,即便長相妖孽也不會顯娘相。
擦到一半的時候,宋枝想到一個問題:「哥哥,你今天為什麼都不先問問我情況,就那麼堅定地和他們對線?」
「沒必要。」聞時禮說,「有證據就只講證據,只要有證據,那我講什麼都是對的。」
宋枝:「這麼自信的嗎?」
聞時禮抬頭瞧她一眼,「小孩,你在質疑我啊?」
「哪有。」宋枝討巧地夸道,「哥哥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律師,我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就可以幫我辯護。」
「亂說話。」聞時禮神色稍冷,「你應該說,希望我永遠也不會給你辯護。」
「為什麼?」
「我是刑事律師。」
在十三歲的年紀,宋枝還不太懂刑事律師到底幹嘛的,正準備問的時候,就聽見男人溫聲對她說:「我只希望小宋枝平平安安,萬事如意。」
宋枝目光滯在他臉上。
聞時禮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認真給她擦著藥。
宋枝:「哥哥。」
「嗯?」
「哥哥。」
「嗯?」
這次,聞時禮抬起頭來對上她的視線,宋枝感動得一塌糊塗,再開口時聲音像是要哭:「你也要平平安安,未來的日子前程似錦。」
他怔一秒,旋即眯眸淺笑:「好。」
察覺到她的哭音,聞時禮失笑:「幹嘛呢這是,祝福哥哥有讓你這麼痛苦嗎?」
宋枝吸吸鼻子:「沒,不過你一定要做到。」
「好。」他笑。
-
擦完藥。
宋枝回到房間躺下,鑽到被窩裡後,聽到聞時禮在外面敲門。
「進來。」
房間裡只有一盞睡眠檯燈亮著的。
光線昏黃暗淡。
聞時禮來到床邊:「哥哥有些話還沒對你說。」
宋枝:「什麼?」
他俯身彎腰,揉揉她的腦袋溫聲道:「記住,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要受委屈。別人欺負你,你就要反擊,就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千萬不能忍。」
宋枝安靜聽著。
聞時禮接著說:「今天的事情,或多或少會在你心裡留下陰影,以後你想起來還是會怕。就像是牆上的螺絲釘擰下來後孔還在是一個道理,但你一定要記住哥哥的話。」
「......」
牆上的螺絲釘擰下來後孔還在。
宋枝回味著這句話,就像是他一樣嗎?遭受虐待後時隔這麼多年還在痛苦中煎熬。
能清楚明白到這句話的意思。
沉默一會兒。
宋枝輕輕開口:「哥哥,那以後你還會像今天這樣為我撐腰嗎?」
「我還在你身邊的話,會。」他說。
剩下的話宋枝沒有再問。
心裡開始酸澀難受。
好想再問一句,那要是不在呢?
聞時禮替她掖好被角後關燈離開,宋枝在黑暗裡睜著大大的眼睛發呆。
開始仔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出現給她撐腰,簡直像個救世主一樣在她眼裡發光。
帶她吃麵,逗她開心,給她吹頭髮,給她擦藥。
擦藥的時候還會記得她怕痛,給她吹。
試問這樣一個細節溫柔的老男人。
誰又不愛呢。
宋枝覺得,她可能就是註定要喜歡他的吧。
不管在什麼年紀遇到都會喜歡。
可暗戀好苦,長大又好難好難。
最後她想到他今天說的:長大後一次性可以談十個。
.....
不。
她真的不想要十個。
只想要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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