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暗度陳倉
陳登的一番話,讓袁紹大喜過望,當即說道:「既如此,朕這就派人前去接收郯縣!」
陳登聞言卻是急忙阻止道:「陛下且莫要著急,我還有話沒說完。」
袁紹滿臉狐疑的看向陳登,問道:「莫不是劉玄德還有什麼條件?」
陳登擺了擺手,道:「玄德公心繫百姓,面對陛下如此計策,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其他想法,願意開城納降。」
「只是其麾下關羽、張飛等人不願投降,極力主戰,雙方因此起了爭執。」
「最後關羽、張飛認為,徐州落入此等境地皆因陛下之故。且他們尚在公孫伯圭麾下之時,就一直與陛下交戰,雙方可謂是積怨已久,二人自然不願投降。」
「他們更是放言,若玄德公開城投降,雙方就此恩斷義絕,關羽、張飛會領著本部兵馬另投他處。」
袁紹聞言,不由滿臉怒容,冷笑道:「關羽、張飛這兩個匹夫,當真是不識天數,可惡至極!」
陳登感嘆道:「是啊,當今陛下占據天時,大業已成,此二人卻執意與陛下為敵,的確有些看不清自己。」
「奈何自玄德公起兵之時,關、張二人就跟隨左右,這麼多年不知攜手度過了多少難關,三人雖為異姓,實則親如兄弟。」
「玄德公既心憂東海郡百姓,又無法割捨兄弟情義,卻是陷入了兩難境地。」
逢紀聞言卻是說道:「既然二人執意與玄德公恩斷義絕,玄德公又何須顧慮太多?直接將此二人拿下即可!」
陳登苦笑道:「玄德公性格敦厚,縱然關、張二人想要另投別人,玄德公卻仍舊放不下這份兄弟情義。」
袁紹卻是搖頭道:「如此優柔寡斷,劉玄德終究難成大事。他既然割捨不掉兄弟情義,索性放他二人離去便是,如此也並不妨礙打開郯縣城門投降啊。」
陳登道:「如今東海郡南部的下邳郡,有文丑、高覽這兩位河北大將屯兵於此,玄德公也擔心關、張二人離開郯縣以後,會遭受截殺以致性命不保。」
「玄德公派在下前來,正是為了請求陛下能夠放過二人,以全三人兄弟情誼。」
袁紹聞言,幾乎毫不猶豫的說道:「此有何難?關、張二人雖勇,終究是一介莽夫,既然玄德顧念兄弟情義,那麼朕就答應放他們從下邳郡通行吧。」
此時的關羽、張飛,還沒有什麼過人的戰績,也不似後世那般出名了,倒也不被袁紹放在眼中。
陳登急忙拜倒於地,道:「陛下寬宏大量,果有仁君雄主之風!」
面對陳登的吹捧,袁紹感覺心中舒坦,當即面含笑意的輕捋鬍鬚。
沮授此時隱約感覺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剛剛打算出言提醒,就聽到了袁紹滿口答應下來,只能無奈的又將話咽進了肚子裡面。
他可是知道,袁紹容不得別人忤逆。
況且,袁紹現在貴為天子,更是金口玉言,如果在對方開口之前阻止,倒也無甚大礙。
現如今,袁紹既然已經發話,沮授終究還是非常識趣的沒有再多說什麼。
看著袁紹被吹捧的非常舒服,陳登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嘛,登雖然信得過陛下,只是玄德公心憂關、張二人安危,想要等到他們安然離開下邳郡以後,再開城投降,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此事萬萬不可!」
沮授聞言急忙出聲。
他擔心袁紹被陳登的吹捧沖昏了頭,連這些條件都答應,那麼可就真要的要中計了。
直到此時,沮授才發現了哪裡不太對勁。
這明顯是劉備的緩兵之計,想要拖延至暴雨停止,那個時候縱然袁紹真的想要決堤淹城,也沒有施行這個計策的條件了。
逢紀亦是回過神,上前對著袁紹說道:「關、張二人冒雨離開東海郡,如果再加上穿越下邳郡的時間,恐怕至少要十數日之久。彼時暴雨已過,天氣晴空萬里,若劉玄德出爾反爾,不肯開城投降,如之奈何?」
「這必是劉玄德的緩兵之計,還請陛下三思!」
面對沮授、逢紀的提醒,袁紹此時也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略顯陰沉的看向了陳登,問道:「元龍不想給朕一個解釋嗎?」
陳登急忙拜倒於地,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擔心會引起誤會,亦是勸說玄德公,言此計不可取。」
袁紹聞言,這才臉色稍緩,問道:「那麼劉玄德是如何回復呢?」
陳登道:「玄德公進退兩難,終究還是在下給出了建議,可以讓陛下多給郯縣三天時間。以如今的天氣來看,這場雨至少還要下兩三天,彼時就算玄德公返回,陛下亦有反制手段,根本不用擔心玄德公出爾反爾。」
「有這兩三天時間,關、張二人想必也能通過高覽將軍的防線。」
袁紹聽到這裡,倒也覺得問題不大。
正如陳登所說的那般,這場大雨兩三天內根本停不了,只要能夠保持沂水的水位,就不擔心劉備不就範。
眼看袁紹已經被說動,沮授卻是厲聲喝道:「陛下金口玉言,既然答應劉玄德會放走關羽、張飛,又豈會因為兩個莽夫而不顧自身信譽?」
「此前既然已經給出投降的最後期限,就無需再行更改。」
「閣下可返回郯縣稟告劉玄德,關、張二人可以從容離開,但是郯縣今日必須開城投降!」
沮授也是擔心其中有詐,不願繼續拖延時間,才會略顯僭越的說出了這番話。
未曾想,陳登臉上的謙卑之色卻逐漸收斂,根本不理會沮授,反而轉頭看向袁紹,問道:「不知這大帳之內,陛下能否自己做主?」
何為殺人誅心?
陳登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嚇得沮授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也煞白無比。
沮授急忙跪伏於地,戰戰兢兢的說道:「方才是臣僭越了,還請陛下恕罪!」
袁紹面沉如水,略顯不滿的瞥了沮授一眼,這才轉頭看向陳登,道:「朕既然已經給了最後期限,本來不好胡亂更改。不過朕顧念玄德一片手足情誼,願意多給郯縣兩天時間。」
「記住,只有兩天時間。若兩日以後劉玄德仍舊不肯開城投降,彼時休怪朕不講情面!」
陳登急忙拜倒,道:「多謝陛下!」
陳登告別袁紹以後,就急忙朝著郯縣趕去,很快就進入了城中。
正翹首以盼的劉備,看到陳登返回以後,急忙問道:「元龍此去,袁本初可曾中計?」
陳登對著劉備作揖道:「登幸不辱命!」
「踏踏踏!」
泥濘的官道之上,一支徐州軍冒雨前行,很快就來到了高覽的防線之前。
「來者止步!」
高覽得到了士卒的匯報,急忙披甲冒雨來到前線,當看清楚了前面密密麻麻的徐州軍以後,不由心中凜然。
由於徐州軍沒有打旗號,再加上雨中視線不好,高覽也不好確定對方具體的人數。
只不過,忽然有這麼一支徐州軍前來,高覽自然要十分警惕。
「駕!」
高覽話音落下,卻見徐州軍中一將手持丈八蛇矛縱馬而來,直到袁軍的拒馬、鹿角前面,厲聲喝道:「袁本初不是已經答應放我兄弟二人南下嗎,你為何還在這裡設置關卡?」
高覽看到了縱馬而來的張飛,也不由心中凜然。
他作為河北名將,曾經不止一次與劉備交戰,自然知曉張飛之勇。
好在袁軍兵馬眾多,而且早有防備,高覽倒也不用太過擔心,而是沉聲喝道:「陛下只下令放關羽、張飛及其麾下部曲離去。想要通行,得先經過檢查一番,若果真只是關羽、張飛及其部曲,自然可以安然通行!」
未曾想,張飛聞言,卻是未能忍住自己的暴脾氣,厲聲喝道:「袁紹那廝,果真不講信義,嘴裡說著放吾等南下,卻故意讓你在這裡攔路。」
「士可殺不可辱!」
「某亦為河北響噹噹的男兒,豈能被爾等檢查?」
說到這裡,張飛忽然高高舉起了手中的丈八蛇矛,而後厲聲喝道:「兒郎們,且隨某衝鋒,今日就算戰死於此,也要揭穿袁紹那廝的偽善面具,讓兄長幡然悔悟!」
「三弟說的是,某來助你!」
張飛話音落下,卻是關羽最先響應,直接縱馬沖了過來。
跟隨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徐州軍,此時也都齊聲大呼:「袁紹無信,吾等願隨將軍奮死一戰!」
驚天動地的喊聲響徹雲霄,也讓高覽臉色巨變。
他只是想要查探一下來者身份,可沒想著真的與徐州軍開戰。
倒也不是高覽怕了徐州軍,而是真要開戰的話,那麼就會讓袁紹背上不信的罵名,消息若是傳到郯縣,劉備必然不肯開城投降。
無論是毀了袁紹名聲,還是耽誤了拿下郯縣這件大事,高覽可都承受不住。
他身旁的副將也知道厲害,急忙壓低聲音說道:「陛下既然都下令放行,為首領兵者也的確是關羽、張飛,將軍只管奉詔行事即可。」
「若真與徐州軍在此廝殺,以致耽誤了陛下的大事,等到朝廷降罪下來,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高覽聞言,看著在外面不斷叫囂的徐州軍,只能暗嘆一聲,隨後對著張飛厲聲喝道:「休得下胡言亂語,壞了陛下聲譽,某這就放行!」
聽著高覽的喊聲,徐州軍的吶喊才逐漸停歇了下來。
不多時,攔住道路的拒馬、鹿角就被搬開,高覽也讓麾下兵馬退避三舍,讓出了通行的道路,免得在徐州軍通行的過程中,與己方將士發生摩擦。
「踏踏踏!」
徐州軍在關羽、張飛的帶領下,有序的往前行軍。
高覽站在不遠處,看著不斷通過哨卡的徐州軍,臉上的疑惑之色卻是越來越濃。
「徐州軍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六萬兵馬,料想關羽、張飛不過是統兵將領,麾下又能有多少部曲?」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過去了有兩三萬兵馬,其中肯定有問題!」
高覽心中如是想著,卻也不敢貿然發起進攻。
此前視線不好,再加上徐州軍沒有打旗號,因此高覽並不能判斷徐州軍的具體兵力。
可是現在,高覽隱約察覺到,這支徐州軍或許就是郯縣城中的主力。
他手中兵馬也只有兩三萬,此前如果占據關卡,據險而守,就算是徐州軍全部殺至,卻也絲毫不懼。
他只需拖延時間,等到消息傳到袁軍大寨以後,袁紹就能引兵殺至。
彼時前後夾擊,徐州軍必敗無疑。
可是現在,關隘已經讓出,如果真的爆發衝突,以關羽、張飛之勇,再加上徐州軍又占據兵力優勢,恐怕等不到援軍抵達,自己麾下兵馬就已經潰敗了。
最重要的是,袁紹可是下旨讓高覽放行。
如果高覽擅自出兵攔截,最後還以失敗告終,那麼必然會被治罪,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罪,是抗旨與戰敗兩罪並罰。
相反,高覽此時裝作迷糊,故意放走徐州軍,雖然事後可能會被袁紹斥責,可自己畢竟是奉詔行事,最多也只能定一個失察之罪。
高覽不僅是一名優秀的將領,還精通人情世故,自然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如何選擇。
就這樣,數萬徐州軍在關羽、張飛的帶領下,就這樣光明正大突破了高覽的這道防線。
直到徐州軍全都離開以後,高覽麾下副將才有些遲疑的說道:「將軍難道沒有發現,這些徐州軍的數量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早就心知肚明的高覽,聞言卻是故意裝作吃驚的問道:「哪裡不太對勁?」
副將道:「這好像不是關羽、張飛部曲,而像是徐州軍主力啊!」
高覽聞言大驚失色,急忙說道:「汝且速速領兵追擊,某這就前去將此事稟報陛下!」
言畢,高覽就急吼吼的離開了,只留下了在雨中凌亂的副將。
他暗自想到:「徐州軍已經通過關卡,兵馬又這麼多,此時讓我領兵追擊,豈不是送死嗎?」
他眼珠微轉,而後點了一彪人馬,裝模作樣的追擊了一下,就以雨勢太大,未能追上徐州軍為由撤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