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瞬息萬變
張郃的出言反對,讓本來滿面春風的淳于瓊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兩人屬於不同派系,本來就不太對付,原本歷史上便是如此,針鋒相對甚至已經近乎明牌,這也是袁紹麾下派系之爭的縮影。
就好比官渡之戰爆發的時候,袁紹讓淳于瓊督運糧草,恰逢曹操率領進入突襲烏巢,張郃就力勸袁紹:「曹公兵精,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將軍大勢去矣,宜急引兵救之。」
從結果上來看,張郃的推斷並沒有問題。
最大的問題在於,雙方屬於不同派系,張郃卻在這個時候直言不諱的說淳于瓊難堪大任,守不住烏巢。
同為潁川派系的郭圖聽到這番話,自然要力挺淳于瓊,於是對著袁紹說道:「張郃之計不可取也。不如率軍攻其本營,曹操得知消息勢必引軍而還,此危不救而自解也。」
張郃出言反駁:「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被擒,吾屬盡為俘虜矣。」
按照張郃的想法,袁紹應該親率大軍急救淳于瓊,以保證屯於烏巢內的糧草。
結果袁紹卻是聽從了郭圖的建議,只派遣些許輕騎前去救援烏巢,卻讓張郃、高覽引兵攻打曹操營寨。
結果不言而喻。
曹操營寨內有曹洪、荀攸鎮守,張郃、高覽久攻不下,淳于瓊反被曹操攻破,以致糧草被焚,袁軍潰敗。
郭圖見其計策失敗,擔心袁紹怪罪自己,便對袁紹進讒言:「張郃喜於兵敗,出言不遜。」
彼時,河北四庭柱中的顏良、文丑戰死,謀士田豐被囚禁,就連沮授此前也被削減兵權,將其部下交由郭圖指揮。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本來在袁紹麾下最有權勢的河北派系,此時已經被徹底拋棄。
再加上郭圖進讒言誣陷張郃,張郃、高覽走投無路,自知袁紹已經容不得自己這些河北派系,這才向曹操投降。
張郃、高覽的投降,就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奠定了袁紹的失敗。
此戰袁紹之所以敗得如此悽慘,最大的原因就是內部不和,派系傾軋,再加上袁紹平定河北以後,有意識的打壓河北派系文臣武將,這才釀成大禍。
如今袁紹麾下的派系鬥爭,雖然還沒有歷史上那般慘激烈,也沒有了郭圖這個攪屎棍,情況卻也不容樂觀。
特別是顏良、文丑先後戰死,讓袁紹對於河北派系武將的能力產生懷疑,開始打壓河北派系的將領,轉而重用以淳于瓊為首的潁川派系以後,這種矛盾勢必會被不斷激化。
淳于瓊站了出來,對著張郃厲聲喝道:「此計何處不可取?」
張郃卻絲毫不懼,與淳于瓊針鋒相對的說道:「如今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行軍不易,渡河攻打楚軍營寨更困難,此不據天時也。」
「南岸楚軍占據高低,據河而守,可以眺望俯視淮河,大軍想要偷渡,何其難也,此不據地利也。」
「陛下先與楚國立下休戰盟約,若貿然背之,則有悖道義,如此將士心存疑慮,必失人和。」
「夫戰者,不占天時,不據地利,無有人和,以何勝之?」
張郃的話鏗鏘有力,卻是說得淳于瓊臉色鐵青,就連袁紹眼神也陰沉了下來。
張郃之言雖然在理,不過當著趙國文武之面,幾乎直言不諱的說趙國必敗,袁紹哪怕再如何大度,也不免心中惱怒。
辛毗見狀,心中一喜,站出來反駁道:「將軍所言差矣!」
「如今固然天寒地凍,行軍不易,就連吾等都這麼認為,那麼淮河以南的楚軍必然也會有此想法。吾等此時渡江,雖不占據天時,卻能打楚軍一個出其不意,此其一也。」
「將軍所言,楚軍占據高低,能夠監察淮河動向,卻也不盡然。吾等若於夜間悄然渡河,完全能夠避開楚軍耳目。此等天氣,想必楚軍也不會派人巡邏江邊,反而有利於吾等,此其二也。」
「兵者,詭道也。亂世之中,當以勝敗論英雄,唯有弱者,才會寄希望於盟約。」
「故依我之見,將軍所言並不成立!」
眼看張郃還要出言反駁,袁紹卻是沉聲喝道:「朕心意已決,休要再爭!」
「此番渡江突襲楚軍營寨,誰願為先鋒?」
「末將願往!」
袁紹話音剛落,淳于瓊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沮授此時卻是不著痕跡的說道:「淳于將軍果真厲害,就連楚王身邊都能安插細作。幸好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否則想要收買陛下內侍,恐怕也是易如反掌吧。」
「有此能力,可堪大任,末將亦舉薦淳于將軍為先鋒,渡河攻打楚軍營寨!」
沮授這番話看似在稱讚淳于瓊,實際上卻是殺人誅心,讓本來滿面春風的淳于瓊嚇得冷汗淋漓。
果不其然。
本來正準備對淳于瓊委以重任的袁紹,在聽到了沮授的這番話以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雖說能夠在楚國安插細作,並且探聽到周琦已經暗中返回襄陽這種秘辛,的確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不過換過來想,淳于瓊能在周琦身邊安插眼線,就可以在袁紹身邊安插眼線。
最重要的是,淳于瓊並沒有提前向袁紹報備,就自作主張的在周琦身邊安插了細作。
袁紹才開始倒還沒有想到這點,經過沮授的點撥以後,看向淳于瓊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善。
其實,沮授此時正想著如何幫助袁紹擊敗楚國,並不願意在這個關頭與潁川派系鬥爭。
可如今局勢,潁川派系的勢力在不斷擴張,反觀河北派系的顏良、文丑戰死以後,聲勢便一落千丈,現在就連張郃、高覽都在受排擠。
若沮授此時不站出來做點什麼,就算此戰最後以趙國的勝利而告終,那麼朝堂之上以後也沒有了河北派系的話語權。
特別是現在,隨著越來越多潁川、汝南籍貫的士人投奔袁紹以後,河北派系的日子就變得越加難熬。
袁紹冷漠瞥了淳于瓊一眼,而後將目光放在了張郃、高覽身上,道:「張將軍且率領兩千精銳趁夜偷渡淮河,襲取楚軍營寨;高覽負責搭橋率領大軍渡過淮河!」
「此戰汝二人當盡心竭力,不容有失!」
「唯!」
二人急忙領命,臉色也舒展了些許。
他們沒想到,袁紹居然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二人,那麼說明陛下心中仍舊有河北派系的位置。
是夜,天上沒有星辰,若非皚皚白雪還能映照些許光芒入眼,或許就已經漆黑如墨了。
等到夜深人靜之際,張郃帶領三千精銳,乘坐著早就準備好的船隻,悄然朝著淮河南岸行駛而去。
雖然張郃的準備十分充分,可是由於在漆黑的夜間渡河,再加上又不敢點火把的緣故,仍舊有不少船隻發生各類碰撞,導致許多士卒落水。
好在張郃沉著指揮,及時救援落水的士卒。
對於那些落水以後就驚恐大叫,而且不聽勸告的士卒,張郃也是毫不留情,直接命人將之射殺。
有了張郃的鐵血手腕,袁軍將士縱然不幸落水,也沒有人膽敢大喊大叫。
因為他們知道,落水還有可能活命,大喊大叫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饒是有著張郃的沉著指揮,在三千人全都渡過淮河以後,也折損了百餘人,還失蹤了幾十人。
由於要隱藏蹤跡,因此參與渡河的船隻並不多,三千人渡河花費的時間也不在少數。
張郃看了看天色,眼中露出焦急之色,顧不得休整,就率領麾下兵馬朝著楚軍營寨摸了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冬季的夜晚比較長,而且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楚軍士卒幾乎沒有什麼防備,整個營寨都顯得頗為安靜。
張郃親自帶人撥開鹿角,拆除柵欄,隨後領兵悄悄摸到了楚軍營寨之中。
他先是帶領麾下士卒摸進營寨殺人,直到連殺百餘人,袁軍襲擊營寨的消息才泄露。
「敵襲,敵襲……」
「噗!」
一個從睡夢中驚醒的楚國士兵,剛剛大吼出聲,喉嚨就已經被劃破,鮮血頓時噴濺而出,身體也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不過這名楚國士卒的喊聲,終於還是驚醒了附近正在睡夢中的將士們.,本來安靜異常的營寨之內,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驚恐的喊聲。
「殺!」
行蹤暴露,張郃索性直接暴喝出聲,率領麾下將士發起了更加猛烈的衝殺。
鏖戰過後,營寨內的兩千楚軍戰死過半,余者大多被俘,逃跑者僅有百餘人。
拿下楚軍營寨,並且審問過俘虜,得知其中並沒有詐以後,張郃當機立斷把營寨交給高覽,自己卻是讓麾下卻五百騎兵全都換成了楚軍衣服,居然朝著平安縣城奔襲而去。
沒有絲毫懸念,防備空虛而且以為張郃乃是楚國將領的平安縣城,被袁軍輕易攻克。
平安縣城位於廣陵郡的正中心,占領此地就能斷掉北方楚軍與揚州之間的聯繫。
當諸葛亮得知平安縣城失守的時候,袁軍已經大舉渡過了淮河,並且連克射陽、高郵兩城,而後屯重兵於平安、射陽。
袁紹更是親率大軍,將淮陰死死圍住。
淮陰糧道被斷,又寡不敵眾,文聘只得棄城而走。
若非有蔣欽這支水軍的接應,恐怕就連文聘都沒有辦法從淮陰安然撤離。
諸葛亮見袁軍大舉進入廣陵郡,知曉盱台已經不可守,當即與文聘合兵一處,並且傳書關羽,命其立刻從睢陵撤兵,最後兵馬全都匯聚於東城。
隨著楚國大軍與關羽撤往廣陵郡最西邊的東城,也就意味著整個廣陵郡的淪陷,而後整個九江郡都會暴露在袁軍的兵峰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