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上神始終面帶微笑盯著他，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心臟「咯噔」地漏跳一拍，他咽了咽口水，趕忙移開目光。
很顯然，修煉結束後的寢殿裡，又多了一位「跪」著的人。
「仙皇為何又跪著？」
玉虛上神閒庭信步般走近，饒有興致地問道。
洛驚羽趕忙放下靈符，收起臉上的嚴肅神情。
換上一副乖巧模樣：「仙尊今日在修煉場上似有不悅，我思來想去，定是自己說錯了話，跪著反省，也好過再次觸怒仙尊。」
當真如此乖巧？
玉虛上神自是不信。
這小鳳凰，指不定心裡正盤算著什麼壞主意呢。
「給你個機會，說實話。」
玉虛上神悠然落座，目光卻如冷箭般直直刺向洛驚羽。
「我說的皆是實話，站著繪製符咒也是畫，跪著繪製符咒也是畫，並無差別，更何況……我這翅膀疼得厲害……」
洛驚羽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昨日仙尊不肯為他擦藥。
他又礙於面子不肯找他人幫忙，如今疼得一碰便呲牙咧嘴。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玉虛上神頓時怒火中燒。
扮豬吃老虎也不瞧瞧是在誰面前賣弄。
明明能夠強忍痛楚裝作若無其事。
卻偏要在他面前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昨日回靈台歇息時還非要他攙扶。
今日卻又步態從容仿若無事。
明明背地裡想盡辦法鞏固自身地位。
嘴上卻聲稱寧可捨棄仙位，小小年紀竟如此虛偽。
他倒要瞧瞧他能忍耐到何種程度，這城府究竟有多深。
玉虛上神面色一沉：「投機取巧，仙皇倒是拿手得很。」
與玉虛上神相處多年，洛驚羽對他的情緒變化早已了如指掌。
瞬間便明白仙尊動怒了，趕忙端正跪著，叩頭在地，急切說道：
「洛兒不敢，在此罰跪確實是因擔憂仙尊動怒，夾帶私心實不應該，但絕無藉此逃避責罰之意。」
「本仙尊說你有。」
玉虛上神微微挑眉，目光如炬，直直逼視著洛驚羽。
兩人對視片刻，洛驚羽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您……不可如此蠻不講理。」
「我蠻不講理？」
玉虛上神冷哼道。
「仙尊，洛兒不敢。」
洛驚羽趕忙說道。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玉虛上神斥道。
「仙尊息怒，洛兒真的知道錯了。」
洛驚羽說道。
「知道錯了？那你說說錯哪兒了？」
玉虛上神問道。
「哦？不講理？本仙尊之語即為天理！」
玉虛上神目光冷冽如霜。
仿若當年那威震三界的仙侯重現於世。
眼底洶湧著的磅礴氣勢，猶如萬鈞雷霆，令人心神震顫。
洛驚羽輕抿雙唇，眼眶四周竟莫名泛起如絢麗晚霞般的緋紅。
「這……這實乃不公！」
「哼，莫非仙皇又欲以此規避責罰？」
此聲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
須知，這仙皇之位已然穩坐整整幾百年，此刻竟還奢談公平。
「以受罰之名，行逃罰之實。」
玉虛上神嘴角微揚，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恰似寒夜冷月，透著無盡的清寒與威嚴。
「所謂公平，於理，強者與強者的對決，你這徒有虛名的仙皇，何德何能論及公平？」
玉虛上神的聲線冰冷如霜雪，每一個字都似尖銳無比的冰棱，狠狠刺入人心。
「於情，昔日你仗著尊貴身份肆意妄為，堪稱仙界至為不公之人，又有何顏面在此大談公平？」
「我……」
洛驚羽瞬間呆若木雞。
恍然驚覺，自己險些落入仙尊精心編織的言語羅網。
匆忙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聲音低沉而又無奈地道：
「可我著實並非為逃罰而跪，僅僅是想讓您心境稍顯舒暢罷了。」
「仙尊，洛兒真的沒有其他心思。」洛驚羽急切地說道。
「哼，你覺得我會信？」玉虛上神冷哼道。
「仙尊，我對天尊發誓。」洛驚羽舉起一隻手。
「發誓？你的誓言能值幾分？」玉虛上神不為所動。
「仙尊，洛兒不敢欺騙您。」洛驚羽趕忙解釋。
這倔強的小少年緊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滿心的委屈猶如滔滔江水。
不停嘟囔著：「仙尊今日為何這般反覆無常，著實令人如墜迷霧，難以揣度。」
「仙尊若只為尋覓由頭責罰於我，不妨直言，何必苦心營造這般牽強的藉口，莫不如徑直動手，反正我定然不會有半分反抗之念。」
洛驚羽昂首挺胸，直視玉虛上神，目光中閃爍著堅定不移的光芒。
「你倒是滿心冤屈？」
玉虛上神冷哼一聲。
手中的仙杯重重砸落在靈台。
「咔」的一聲巨響。
猶如九霄驚雷驟然炸響，驚得洛驚羽渾身禁不住瑟瑟發抖。
洛驚羽哪敢與仙尊對視，低垂著頭顱。
胸膛卻依舊挺得筆直，仿若在用沉默向世間宣告自己的不屈。
玉虛上神猛地一把拎起星雲法杖。
身形如疾風般從玉衡椅上驟然站起。
「好，羽毛褪下，既然你言本仙尊無理罰你，那今日便讓你親身體驗何為真正的無理！」
不是吧，要來真的？
洛驚羽心頭「咯噔」一聲，心跳瞬間如萬馬奔騰。
「仙尊，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洛驚羽哀求道。
「仙尊，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洛驚羽保證道。
「晚了！」玉虛上神不為所動。
「仙尊，我再也不敢了。」洛驚羽帶著哭腔說道。
可這少年的脾性豈會輕易屈服。
他自覺近些時日乖巧順從至極。
仙尊不僅未曾給予半句誇讚，反倒提出的要求愈發嚴苛。
罷了罷了，乾脆將我打死算了，反正也無人會為此心生憐惜。
話雖如此，當星雲法杖觸碰到翅膀的那一剎那。
洛驚羽仍心下一顫，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如弦。
昨日受罰的翅膀。
今日狀況糟糕透頂。
青紫交雜，觸目驚心。
數道傷痕尚未痊癒，邊緣隱隱有破皮滲血之兆。
「啪！」
這一擊，威力仿若數十倍疊加，還略帶些靈力。
洛驚羽疼得險些呼天搶地。
咬緊牙關，才強忍著未讓痛苦的呼喊脫口而出。
然而翅膀卻似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停顫抖抗議。
聲聲訴說著難以承受的痛苦。
未過十下，洛驚羽終究忍不住，小翅膀開始閃躲。
他萬萬未曾料到，次日挨打竟會疼到這般境地，簡直是無法忍受的煎熬。
「躲？」
玉虛上神口中冷冷吐出此字。
洛驚羽如遭九天神雷直擊，瞬間恐懼如潮水般在全身蔓延。
「仙……仙尊，我知錯了，輕點，好疼……我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