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不繪。」
洛驚羽撅著嘴，小聲嘟囔，猶如受了委屈的孩童。
「那……你與本仙尊在此爭辯什麼？」
玉虛上神一手扶額，神色平靜，語氣卻帶著幾分疑惑。
「……」
洛驚羽一時語塞，眨巴著眼睛，半晌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該如何解釋？
仙尊當真是純粹的實用思維，竟絲毫不能理解我的心思？
可此刻提筆繪製符咒，實在太過難受。
小仙皇思前想後，躊躇許久。
終是說道：「我想讓仙尊為我上藥療傷。」
憑什麼打完便不管不顧？他滿心的不服與委屈。
就……僅此而已？
「不會。」
玉虛上神重新拿起仙卷，不再理會這孩子，態度決絕。
小仙皇瞬間站起，委屈到了極點。
大喊道：「你這是明目張胆的欺負小鳳凰！」
僅被玉虛上神瞥了一眼，便又瞬間心虛起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未幻化羽毛，趕忙跪下。
猶豫片刻，乾脆撒潑大哭：
「嗚嗚嗚嗚，仙尊欺負我，我疼，嗚嗚嗚……幾千年的上神欺負我這幾百年的小鳳凰，嗚嗚嗚……」
玉虛上神單手挑起洛驚羽的下巴。
其雙眼因哭泣而紅腫不堪，恰似圓潤卻傷痕累累的桃核。
「記住，本仙尊今年不過幾千歲，如你一般年紀時，我也不會這般無用。」
洛驚羽這才恍然醒悟，自己差點忘了。
玉虛上神，不僅天賦極強，靈力非凡。
除卻被貶為凡人的那幾百年，其餘時光皆被極致努力。
不曾有一刻的荒廢與虛度，堪稱驚世之才。
他做小龍時，遭受幾百年的天劫，七天七夜的雷劫，幻化成神，。
那時的他，他可說過一句「我尚是幼龍，不可遭受如此雷劫」？
他為自己擋下三道雷劫時，他又喊過一聲痛嗎？
難道他不痛嗎？
並不是......
洛驚羽忽地沉默不語，看向玉虛上神。
不得不承認，上神他是極佩服的！
他的雙眸微微濕潤，緩緩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對不起。」
此聲輕淺，仿若從歲月深處飄來，似是在替往昔的自己幽幽傾訴。
這聲歉語，竟讓玉虛上神的心頭微微一顫。
眼前這少年已如此恭順馴良，難道真是自己太過嚴苛？
可這念頭不過一閃即逝。
玉虛上神瞬間又認定洛驚羽定是城府深沉。
險些就再次被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給矇騙了去。
遙想幾百年前，他亦是這般模樣，可憐巴巴地說著自己受不得雷劫。
玉虛上神心生惻隱，捨棄自身靈體，為他擋下三道雷劫。
然後他並不是不能受此雷劫！而是不想！
我最信任之人，竟教會我莫要輕信他人。
「不必道歉，反正下次照樣如此。」
玉虛上神鬆開他的下巴，神色清冷，語調漠然。
仙界仙燈會，眾仙依循舊俗，紛紛敬奉奇珍異寶相賀。
滿席皆是奢華之物，唯有一壇碧綠的怪味仙果，顯得格外扎眼。
此果可增長靈力，是個聖果，但是因其怪味，無一仙嘗試！
沒錯，此乃玉虛上神所攜，是小仙皇洛驚羽親手所摘。
洛驚羽眉頭緊蹙，滿面愁容。
心內暗自哀嘆：本想藉此表露一番心意，怎料竟弄成這般尷尬難堪的局面。
他悄悄瞄了一眼玉虛上神，滿心揣測著上神究竟懷揣著何種心思。
再瞧那玉虛上神，神態悠然。
饒有興味地瞧著座上仙皇的困窘之態。
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情甚是愉悅。
「仙宮此等盛會，天佑我仙界，來，我敬大家一杯。」
仙皇舉杯，眾仙舉杯同飲。
玉露喝多了，他這廢材仙體有些扛不住了！
他在心裡暗暗叫苦不迭：這局面實在是難以應付，上神也不幫著我撐撐場面。
「玉虛上神此番歸來，亦是喜事，我敬上神一杯。」
梁大人話鋒陡然一轉，矛頭直指玉虛上神。
與這位仙皇相處許久，他深知其不過是個徒有其名，不過是個廢材！
真正需要提防的，乃是這靈力非凡的玉虛上神。
再看那小仙皇，此刻正撥弄著盤中的仙果，活脫脫像個懵懂無知的小鳳凰。
玉虛上神輕舉玉露杯，淺抿一口。
姿態優雅如同品茗，全然未給眾仙半分顏面。
眾仙心中暗罵，不過是個失勢的仙侯，竟還如此自高自大。
表面上大家卻是一團和氣長。
洛驚羽見此，爽朗一笑，趕忙出來打圓場道：
「玉虛上神帶來的這怪味仙果，乃我親手所摘，諸位不妨嘗嘗我的手藝。」
他在心裡默默想著：但願能藉此緩和一下這緊張的氛圍，莫要再橫生枝節。
席上的仙子們連忙奉承：
「能品嘗仙皇親摘的怪味仙果，實乃我等之榮幸。」
這來自玄冥界的怪味仙果，實在難以迎合眾仙的口味。
「臣記得仙皇對這怪味仙果頗為喜愛，怎的不嘗嘗？」
玉虛上神語氣平淡，卻暗藏鋒芒，根本未給仙皇留退路。
洛驚羽無奈，只得硬著頭皮拿起一顆送入口中。
「嗯，好吃，我甚愛之。」
洛驚羽心裡叫苦連天：這味道實在是令人難受，可又能怎樣，上神擺明了是要為難我。
玉虛上神亦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吃便多吃些。」
得，上神分明是鐵了心不讓他好過。
於是，接下來的宴席中。
只見洛驚羽一口接著一口地吞食怪味仙果。
好不容易吃完一顆，仙子又即刻呈上一顆。
他在心底暗自悲嘆：這般下去，我怕是要被這果子給撐壞靈體了。
他偷瞄玉虛上神一眼，果然見上神正一臉戲謔地望著自己……
上神啊，說好的靈果不可亂食之呢？
他又勉強吃了幾口，剛嚼幾口仙果便靈力亂撞。
就這小小的怪味仙果，我還制不住你了？
不就是吃果麼，能有多難。
洛驚羽一咬牙，硬是咽下三顆怪味仙果，直吃得幾欲作嘔。
心裡想著：上神啊，這下您可滿意了？
終於熬到宴席結束。
眼見玉虛上神又拎著一壇怪味仙果步入寢宮，洛驚羽徹底崩潰。
「我真吃不下了……」
他可憐兮兮地瞅著玉虛上神，眼裡滿是無助，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玉虛上神微微一笑，將罈子放在靈台。
「仙皇還知曉這怪味仙果不宜多食呢？」
「那您送來這百餘壇，難道是餵鳳凰的麼？」
洛驚羽一時語塞，撓了撓頭，不知如何應答。
心裡卻在犯愁：上神這是故意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玉虛上神面上的笑意愈發冰冷，洛驚羽心裡愈發忐忑不安。
他暗自嘀咕，不想笑就莫笑，您這般模樣，比不笑更讓人膽戰心驚。
玉虛上神的手指在罈子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所以，你浪費仙物，可有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