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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因果二字,誰能逃去?

2024-12-30 22:48:58 作者: 會摔跤的熊貓
  第363章 因果二字,誰能逃去?

  竹葉搖曳,孟克儉單膝跪地,神態無比恭敬。

  遠處,負責圍困棲霞山的沅州鐵騎也受令趕赴到來,這些鐵騎盡皆跪下,肅殺之氣滿溢而出。

  以上種種,無一不彰顯出這位青衫儒生的身份。

  大離王朝最年輕的上柱國,沅州,虞州,婺州三州鐵騎共主。

  陳腫。

  「大將軍,奉您之命,棲霞山鐵騎圍防已經盡數撤去。」

  沅州鐵騎之中,一位統領低聲開口。

  「什麼?」

  聞言,白煜尊者神色再變。

  坐在馬背上的江寧王也沉不住氣了。

  謝志遂翻身下馬,先是客客氣氣行了一禮,而後皺眉問道:「陳將軍,撤去棲霞山布防——是何用意?」」

  青衫儒生坐在竹桌前,他的眼神停留在面前的空盞之中。

  酒液已經飲盡。

  少許散落在地上的酒液,隨風散去,醉仙釀的酒香迴蕩在林間。

  熟悉這氣息的幾位鐵騎統領,神色古怪,低眉不語。

  「就在先前,陳某和謝真打賭,他若能飲盡五盞『醉仙釀』,陳某便放他離開棲霞山。」

  陳手指輕輕拂過。

  瓷盞發出清脆裂響,竹案案面寸寸破碎,醉仙釀飲盡,賭局已定,這些瓷盞再也用不到,於是便里啪啦碎了一地,

  「你怎能如此?」

  白煜尊者忍不住開口,焦急道:「你放走了謝真?!」

  「放肆!」

  一道冷漠低喝,在白煜尊者身後響起。

  單膝跪地的孟克儉,此刻冷冷站起身子,他一隻手按住白煜尊者肩頭,絲毫不掩蓋自己殺意:「你再敢不敬試試?」

  「我—.—」

  白煜尊者深吸一口氣,意識到了不妥。

  平日在江寧,他橫行慣了,畢竟謝志遂在江寧的影響力,絲毫不輸給沅州的陳駟,可這裡是離國,這棲霞山鐵騎密密麻麻,數之不清,即便江寧和納蘭玄策有交易在先,可陳獨親兵在此,若是真有人帶頭,這幫兵蠻子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甚至無需陳親自出手。

  只要籠仙陣一結,這些鐵騎衝鋒,就能耗死自己!

  「是在下管教不嚴。」

  江寧王謝志遂也感覺到了不對,連忙替魔下尊者道歉:「陳將軍年少有為,

  請不要放在心上。」

  「無礙。」

  陳獨擺了擺手。

  他平靜道:「我知道你們因何動怒,江寧前不久送了納蘭玄策一份大禮,所以在你看來,這次棲霞山截殺,作為回禮,不該如此草草落幕———」

  江寧王不卑不亢道:「是這個理。」

  「不,不是這個理———」」

  「你們的禮,送到了納蘭玄策手中。」

  陳腫微微一笑,說道:「所以打殺謝真這種事情-———--理應由他去做。」」


  江寧王眉頭皺起,這番話他不久前才聽過。

  很顯然,先前孟克儉敢說出這番言論,是經過了陳授意。

  這是在提醒自己,打點不夠?

  「我聽說,江寧送了納蘭玄策一千張雷火符,一千副精鐵甲冑,還有道門精心雕琢的十座符陣撰本。」

  陳低眉緩緩說道:「納蘭國師乃是精通道符的玄微島傳人,這雷火符送給他,他用不到,精鐵甲冑到頭來也是賞賜贈予其他世家,至於符陣撰本,他更瞧不上了—————-國師本就彈精竭慮,哪裡有心力研究這些?」

  「你的意思是?」

  江寧王聞言開口。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陳平靜道:「但未收錢財,便沒有替人辦事這個道理。你們贈給納蘭玄策的大禮,三州鐵騎收不到分毫。」

  「這些不算什麼—

  江寧王額頭青筋鼓動,他壓低聲音傳音問道:「你若是真心想要,何不提前知會一聲?」

  他既然能送一份禮,交好納蘭玄策。

  那麼送第二份,也不算什麼。

  只要確保謝真死在這裡,那麼再割肉一刀,江寧王也願意!

  「說出來,王爺可能不信·——-陳某其實相信緣法。『

  陳獨仰起頭來,淡淡道:「這些東西,若王爺想給,自然早就給了。心誠則靈,何必知會?」

  「你————·

  謝志遂被氣得不輕。

  他偏偏無話可說,這些年韜光養晦,他境界倒是提升了不少。

  可眼前這年輕儒將,乃是能對捉斯殺陰神圓滿大妖的存在。

  說道理,說不過。

  動拳頭,更不是對手。

  這個虧,謝志遂只能就此吃下。

  江寧王反覆深呼吸,最終平復心湖,他無法理解地開口:「放走謝真,也就罷了·-可納蘭玄策籌劃多年,這次決定在棲霞山截殺梵音寺使團,便是正式與佛門宣戰,事已至此,你怎能放過謝真身旁的那個小沙彌?」

  先前那場截殺,他看得很清楚。

  梵音寺佛子妙真挺身而出,也要保住金光陣車廂里的小沙彌。

  那個小沙彌,才是這次出使的「核心人物」!

  「放了便是放了。」

  陳依舊淡定,道:「一個時辰之後,鐵騎依舊在。他們能逃出棲霞山,難道還能逃出離國?」

  他伸出五指,緩慢翻轉。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番話聽起來著實有些自大的成分,可身為沅州,

  虞州,婺州的三州鐵騎共主,陳駟的確有這個自大的資格。

  「也罷。」

  江寧王望著一旁昏睡的鈞山真人,冷冷道:「不論如何,這一戰擒了一位道門真人,也算是一樁功德。不知此人是否可以交給謝某處置?」

  「不行。」

  陳駟搖了搖頭,果斷拒絕。

  「謝真在我這喝了六盞酒,我答應過他,保下鈞山。」


  他輕描淡寫道:「所以————-這人你帶不走。」

  至此,便算是徹底撕破臉皮,江寧王看出來了,今日自己這位所謂的「國師貴客」,在陳獨眼中什麼都不是————」-他怒極反笑,止不住寒聲道:「看樣子,你今日是刻意要噁心本王。好好好,本王算是見識到了你們的手段-—-——-今日之事,

  本王會如實對納蘭玄策告知,此後江寧與大離的合作,便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隨意。」

  陳駟擺了擺手,渾不在意。

  「謝王爺,臨走之前,孟某有一言相勸—一孟克儉輕笑道:「這謝真剛剛逃出棲霞山,逃不了多遠,若真想殺他,何不親自動手?終日當那觀戲的看客,雖隔岸觀火,不傷己身,可這把火萬一沿河燒來呢,不如冒險伸手,哪怕最終撈了個鏡花水月,也至少有過一段真歡喜。」

  江寧王漠然警了孟克儉一眼。

  他重新翻身坐上駿馬,白煜尊者牽著韁繩,兩人自覺聲討無望,就此認虧,

  離開棲霞山竹林。

  很快,此地重新恢復寂靜。

  沅州鐵騎跪在陳駟身後。

  竹林沙沙作響。

  陳一個人默默坐在夜幕之中,翻著書卷,孟克儉挑了一盞燈籠,為自家主子照明,只不過他的神色很是微妙——--—-江寧王主僕二人離去之後,大將軍便換了本書看,正是流傳大褚各境的那本國師道姑愛情故事。

  「阿儉。」

  陳親昵喊了一聲,笑著開口:「你說———-這故事,還有下一冊嗎?」

  孟克儉有些不解:「大將軍,這是何意?」

  陳獨緩緩將手上書頁合攏,

  「聽說唐鳳書被困在了道門後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駟遺憾說道:「若她成了第二個「煙邪」,被困十年,那麼這故事,我看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可未必。」

  孟克儉笑了笑,道:「陳鏡玄此人非同小可,他已經正式執掌書樓,即將接任大褚國師,如若不出意外,他將正式成為納蘭玄策的對手-—----這樣的豪傑,怎會允許心愛女子被困道門,新一屆的「天下十豪」就要揭榜了,我猜陳鏡玄必定登位,他若登頂十豪,必向道門施壓。」

  崇龕大真人固然厲害。

  可書樓二字,即便是他,也要掂量一番。

  說到這。

  孟克儉停頓一下,躬下身來,神色猶豫地問道:「大將軍——-——-謝真那邊,當真不管不顧了?」

  他先前帶著謝志遂主僕二人在棲霞山內兜圈,便是領了陳的軍令。

  其實這軍令,也出乎了孟克儉的意料。

  這場截殺,按理來說,應當是以雷霆之勢進行,不給梵音寺使團絲毫反應時間!

  所有反抗者,逃竄者,通通格殺勿論只是-—----他拋灑籠仙陣符之時,大將軍臨時改變了主意,於是才有了後續這場看戲,以及再後續的演變。

  「說了一個時辰,便要給他一個時辰。」

  陳獨笑了笑,道:「現在才過去一半———-莫急,他逃不出太遠。」」


  這番話,讓孟克儉稍稍心安了一些。

  看來大將軍並不是真心要放走謝真。

  「—大將軍應當是起了惜才之心?」

  孟克儉看著竹案上的破碎瓷盞,感慨道:「這謝真,當真喝了六盞「醉仙釀」?」

  他知道,大將軍嗜飲的醉仙釀,在鉤鉗師那裡,亦是穿腸散。

  道心不穩者,飲下一盞,便會神海崩潰。

  大將軍道心堅如磐石,飲穿腸散不為所動·——

  軍中其他人,無人可以與之對飲。

  即便是自己,細斟慢酌,最多只能喝下兩盞半,再多喝一口,便要酪酚不醒。

  「惜才?」

  陳駟搖了搖頭,他眼中並沒有絲毫憐惜之意,冷漠說道:「阿儉,你錯了。

  謝真這樣的褚國天才,恰是我大離最大的敵人-言辛和納蘭玄策這些年拼湊了一個『方圓坊」,本意是讓兩國合力發展,但如今間隙漸多,我看要不了多久,

  這方圓坊便會分家,屆時褚離之間,必有一戰。謝真這樣的劍道天才,若能起勢,將會影響整場國戰的氣運流轉,佛門沒落,大穗劍宮也該隨之一同沒落,若讓謝真成為下一個『趙純陽』,這大穗劍宮便能繼續苟活下去。」

  孟克儉聞言,徹底愜住了。

  他沒想到,大將軍竟會給出這樣的答覆。

  若是如此,先前為何放走謝真?

  「

  便在此時。

  虛空門戶燃燒火光。

  一道魁梧身形,持握長矛從門戶之中走出,渾身染血。

  正是杜允忠。

  「大將軍!」

  杜允忠踏出門戶,當即行跪拜之禮,他聲音低沉如雷,在竹林之間迴蕩:「按您吩咐,末下未出全力---那妙真尋了個機會,遁逃離開,向梵音寺方向去了!」

  孟克儉再次證住。

  「好。」

  陳駟只是平靜開口,應了一聲,並未有太多反應。

  杜允忠趕到之後,負責棲霞山一戰的兩營鐵騎,也紛紛趕到竹林,他們各自染血,伍長稟報戰果,梵音寺車隊被徹底擊毀,棲霞山正在封鎖---目前擊殺二十一人,尚有佛門餘孽在逃,這場封鎖剿殺預計要持續三日。

  「今日辛苦你了。」

  陳駟起身,寬慰拍了拍杜允忠肩頭,他柔聲道:「下去吧,好好沐浴,洗去身上的佛血。

  杜允忠領命而去。

  孟克儉滿眼疑惑,他拎著燈籠,跟在陳身後,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將軍,所以您是刻意放走妙真,密雲的?」

  青衫儒生輕輕嗯了一聲。

  「納蘭玄策不是說.」」

  孟克儉聲音沙啞,狐疑道:「滅佛?」

  「是。」

  青衫儒生平靜道:「想要平定大離王朝之內亂,就需要斬斷佛門對九皇子之扶持———-其實妙真,密雲,都不是關鍵。」」

  大離王朝,如今不止是沅州位於紛爭之中。


  除卻乾州這等富饒之地。

  由於皇權鬥爭,其他幾州,都相當混亂——-」」-太子與九皇子的爭鬥,蔓延到了這座龐大王朝的每一個角落。

  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也是納蘭玄策和佛門的鬥爭。

  「您的意思是」

  孟克儉瞳孔收縮,小心翼翼吐出那兩個字:「.———-禪師?!」

  陳駟點了點頭。

  禪師這兩個字,如有千鈞重。

  孟克儉繼續壓低聲音:「您如今只差一步,便可踏破陽神門檻,這種關頭,

  何必招惹這等人物——-萬一禪師還活著,這樁因果不就尋到您身上了?」」

  「因果二字,誰能逃去?」

  陳淡淡道:「若真被他尋上了,便被尋上了。總要有人挺身而出———-捨身為國,平定禍亂,因此而亡,算是死得其所。」

  「末下,當真看不透。

  孟克儉心情擔憂,喃喃自語道:「今日這棲霞山一殺,可是實實在在對梵音寺宣戰了啊——放了妙真,再放密雲,將軍該如何收場?」

  陳駟搖了搖頭,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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