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遇到的古董或是說所有藝術品里,最喜歡瓷器,其次是玉器。之所以如此,大概也是因為這兩類東西,都有著比較明顯的時代特徵,掌握了規律,鑑定不難。
人性本就是會親近自己熟悉或擅長的東西。
而書畫,則是一個人一個特徵,壓根不是短時間能吃透,也是因此,有很多鑑定師或是學者,甚至會一生只研究一位畫家。
所以齊鳴雖然能用望氣術分辨出齊白石和張大千的畫作真假,偶爾還能說上一段趣聞軼事,卻是至今也不是很懂,他們的畫好在哪兒,又貴在哪兒。
雖然不懂,但齊鳴好歹能分辨兩人畫的是什麼,但面前這幅畫,在他眼裡就是一堆線條的胡亂堆砌,甚至不能稱之為畫。
畫作尺幅不小,長2米,寬一米。畫面上淡紫、銀色、白色的線條,纏繞、糾結在一起的色彩布滿了所有的角落,給人一種凌亂的、混沌的、毫無秩序的感覺。
在齊鳴看來,與其說是畫,不如說是一塊大理石板。但是,上頭的貴氣卻表明,一座山的大理石板,大概都不如這方寸大小的畫布。
這種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在港島,他就遇到過一幅馬克羅斯科的畫,那幅畫其實比這幅還簡單,就三個色塊。
結果就是那幅簡單的畫作,給他換來了一座價值過億的青銅子母象尊,和一個沒什麼用的名譽副館長頭銜。
他確定,面前這幅大概也是類似情況,畢竟西方很多藝術家所謂的作品,壓根就不是讓你看懂的。
這時候,他有點想念林軒了。這小子家學淵源,對在畫作鑑定上的功力,遠超過他。有他在,沒準就能告訴他這是哪幅名作,或是出自何人之手。
「先生?先生?」
明明已經到了談價環節,結果店長卻發現齊鳴正對著阿姨慕的方向發呆。等了會兒,還是不見齊鳴恢復,幾百萬的生意在前,他立刻就有點坐不住,小心的出聲提醒。
被他這麼一攪和,齊鳴從愣神中回過神。
「咳咳,不好意思,走神了。那個,咱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店長賠著笑臉,提醒道:「您剛剛說了,這兩個包,都要。」
他在都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
「哦,對,都要。」
齊鳴似是短暫失意,隨口應付了兩句。他這態度轉變有點大,童欣晴和阿姨慕眼神都有點古怪。
「那您是信用卡還是支票?」店長又問。
齊鳴卻岔開話題,指著阿姨慕身後的畫,問道:「那畫你們賣嗎?多少錢?」
「畫?」
店長和那張大姐都有點懵。哪怕是看到齊鳴指的方向,第一時間也沒把那幅鬼畫符跟<畫>這種東西東西聯想起來。
不過那店長反應的也夠快,僅僅幾秒鐘,他就組織好了語言,好奇問道:「先生喜歡這種風格的?」
「對,這種畫風很特別。」
齊鳴信步上前,評頭論足道:「這應該是西方的抽象表現主義畫作。作者用這種雜亂的線條顏色,創造出了一種虛無縹緲的色調,就好像某種光環。
還有邊沿這些手印,圍繞在構圖的外圍邊緣。這些記號是虛無中的信標,將混亂的顏色,束縛在真實之中。只要仔細感受,你能從這畫上感受到虛無和秩序的結合。
好畫,好畫啊!」
阿姨慕聽的翻起了白眼,看到童欣晴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做出一副無語的表情。這分明是在問:「他是不是犯病了。」
童欣晴憋著笑,悄悄搖頭,示意她別鬧。她跟齊鳴接觸更久,自然知道齊鳴不是無的放矢,這畫肯定有來歷。
店長被這一通話唬的一愣愣的,就這麼個跟自己啊廚房大理石台面差不多樣子的東西,都能跟<虛無><秩序>這種東西扯上。
要不是他長了一雙眼睛,差點就信了。
不過,他信不信的不重要,有一點,他是看出來了,齊鳴貌似很喜歡這畫。清楚了這一點,他立刻很大方的道:
「先生,您是我們店裡的貴客,這畫您要是喜歡,我做主,送您了。」
「額?真的?」
齊鳴有點難以置信,他這一通夸,一是想看看對方清不清楚畫的來歷,二就是想找個由頭,提出購買。
結果,人家直接說送,如此盛情,他實在不忍心也不願意推脫。
所以,他立刻笑著拍了拍這店長肩膀,笑道:「難怪你們生意做的這麼大,這份豪爽一般人還真沒有。
你們這麼大方,我也不能小氣了,剛剛兩個包,你開價是60萬美元對吧。就照這價來,我一分都不還。」
「謝謝,謝謝。我這就讓人把這兩個包給裝好,對了還有這幅畫,要不,我派人給您送去您住的地方。」
「不用,我們人多,能自己拿。」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齊鳴自然是不會讓這畫再經別人手。
拒絕了對方好意後,他又問道:「多嘴問一句,這畫你們哪兒買的?我很喜歡這種畫風,想再買兩幅。」
「這我還真不知道。」
店長一臉為難,隨後又話風一轉:「當初我們盤下這店的時候,是毛坯,後頭委託給了本地一家事務所做的裝修。
搬進來的時候,就有這畫了。所以,畫應該是裝修公司買的。您要不著急,我這就給您問問去。」
「嗯,不急。」
「那您稍等。」店長說著走向門口,出門前又囑咐張大姐給齊鳴他們辦理了付款結算。
轉帳很快完成,兩個包包也被包裝好,至於那幅畫,因為太過大,不方便運輸,齊鳴讓人摘下畫框,確認畫布上的顏料不會因為翻折而破損脫落後,才小心收起。
店長沒過一會兒也走了回來。一進屋,他就遞給齊鳴一張便利貼。
「問過了,這是裝修公司的人,在2號區一家名叫海森畫廊的地方買的。這上頭是我從他們那兒打聽到的地址,您要感興趣,可以去那看看。
不過,剛剛我上網找了下,這畫廊沒有官網,應該就是個小畫廊,巴黎這種畫廊很多,每年也倒閉不少,您有可能會空手而歸。」
「嗯,謝謝了。」
齊鳴接過便利貼,看都沒看,收進口袋。收了人家這麼重的禮,他也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臨走的時候,也和兩女一起加了對方的微信群,約定再有好東西,隨時聯繫。
走出這家二手奢侈品店一段距離後,童欣晴和阿姨慕一左一右,走到他身邊。
童欣晴壓低聲音,避免讓不遠處的何琴聽到,問道:「400多萬,眼睛眨都不眨就花了。說!是不是這畫很珍貴?有什麼來歷。」
阿姨慕雖然沒問,但眼神里的好奇一點不比童欣晴少。
只是,齊鳴還真不知道這畫有什麼名堂,只能聳聳肩,坦白道:「不知道。」
最後的道字才出口,腰間軟肉就被一左一右兩隻小手拿捏,低頭一看,兩女的表情分明在說,不老實交代,就要動手了。
「我是真不知道,就是覺得這畫特別。拿回去,打算問林軒的。」
齊鳴苦著張臉,解釋。
「哼,信你一回。」阿姨慕見他這麼得瑟的人,居然沒在這時候顯擺,心裡倒是信了他說的,所以鬆開了手。
正好,幾人這會兒都是心滿意足了,而且收穫頗豐,加上東西太多也確實不方便繼續在外逗留,便直接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小龍和張奧把一個個包裝袋送進套間後,便回了自己房間,兩女都沒顧得上收拾自己的東西,陪著齊鳴待在了客廳。
齊鳴知道,她們這是好奇這畫的來歷,他也好奇,便一個電話打給林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