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去的快,回來的也快,沒一會兒功夫,他就小跑回齊鳴面前,深吸一口氣,調整勻氣息後,解釋道:
「門口來了個人,說是從這兒買走了一幅畫。拿出去檢驗,人家說是贗品,所以來這兒想要退貨退款。
這家畫廊的老闆,正跟他們對峙。」
「我記得,國外的藝術品交易,只要情況合理,又有票據,顧客有權要求退貨退款的吧。難道法國不一樣?」
齊鳴奇怪的問道。
吳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從沒接觸過藝術品交易,所以還真不敢隨意回答。
齊鳴見他這樣子,立刻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不過既然吳越說了,老闆在跟來人對峙,他又恰好要找老闆,便抬腿走向出口。
正好,先看熱鬧,再找老闆。
幾人移步到門口,門口兩撥人對峙著。其中一波領頭的是個黑人,流里流氣,一看就不是好人那種。
而且,他也確實有不當好人的本錢。齊鳴一米八三的身高,在國內也算高個子了,但這位至少一米九,體格健碩,兩塊胸肌高高隆起,那厚度能讓不少女人自慚形穢。
跟著他的人有十多個,把門口堵了個嚴實,這些人里有黑人也有白人,但不管什麼膚色,全都是流里流氣,就差把<我是黑社會>給寫臉上了。
另一波,則是這畫廊老闆一方,站前頭的白髮白須,帶著個啤酒肚,應該就是老闆。他身後也站著幾個,應該都是畫廊員工,其中就有剛剛站門口賣票的那個西裝青年。
人數和體格的差距,讓畫廊一方,明顯處在劣勢,老闆臉上也是一臉的憋屈,捏著拳頭,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服軟,還是在威脅。
好在,這時候吳越派上了用場,實時把情況告訴齊鳴。
事情很簡單,這夥人就是當地的黑社會。他們過來找的藉口是買到了假畫,但實際上就是來收保護費的。
但老闆已經把保護費交給了當地另一夥幫派,所以不願交,雙方自然僵持住了。
「為什麼不報警呢?」
齊鳴聽著感覺有點荒唐。
「叫警察也沒什麼用。警察來了,頂多把人嚇走,但過一段時間,他們還是會過來鬧事。這時候,最好還是找當地黑幫。收了保護費後,當地黑幫就有保護他們的責任。
但聽他們話里的意思,貌似是之前的黑幫被這夥人給趕走,他們又不認可老闆之前交的錢。」
吳越解釋完,一指老闆:「店老闆服軟了,打算付錢了。」
果然,齊鳴看到那老闆朝身後一人說了什麼,那人快步離開,回來的時候把厚厚一疊歐元遞給了老闆。
老闆一臉憤憤的把錢拍到了那領頭黑人的手裡。
黑人接過錢,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一邊笑,一邊把手上的畫框往老闆懷裡一推,隨後耀武揚威一般,高高舉起了手上的錢。
他的那群小弟把他簇擁在中間,十多號人呼啦啦的退走。
那老闆抱著畫,朝著那些人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光是如此還不甘心,他又單手舉起畫框,朝下砸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闆在砸下一刻後悔了,收住了力。亦或是畫框保護的好。
那畫被砸下時,齊鳴只聽到噼啪一聲撞擊聲,預想中的四分五裂卻是沒有發生。
砸完畫,那老闆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蹲下身。齊鳴其實挺理解他,換成任何一個人,被敲詐一萬歐元,誰心情都不好。
要知道,法國的平均月薪也才4千歐不到,1萬歐對誰都不是小錢了。
原本打算去找老闆問話的,齊鳴這時候也只好暫停,人家正傷心呢,肯定沒心情回答他問題。只能等這老闆恢復些再去問了,這麼想著,他看向了被摔落在地的畫。
之前,這畫被那黑人壯漢倒扣著提在手上,他也沒看到畫的是什麼,這麼一摔,正面朝上,倒是看了個清楚。
但這一看,他的瞳孔猛的放大,因為那幅畫的顏色,布局,居然跟林軒鑑定疑似《薰衣草之霧,一號》的畫一樣。
若說不同,那就是地上這幅更小了,只有1米乘1米的大小。
幾乎是本能反應一般,望氣術開啟,歲氣一致,貴氣一致,齊鳴敢肯定,地上這塊,跟他到手的是同一幅。
原本是找老闆詢問情況,結果東西居然就這麼送到了面前。
齊鳴忍不住撇過頭,看向肩頭趴著的小紫,低低問道:「是不是又是你幫的忙?」
除了小紫的幸運BUFF加成,他也實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嗷嗚!」
小紫萌萌的一歪頭,叫喚一聲後,貓貓頭親昵的蹭了蹭齊鳴的臉頰。
臉上毛茸茸熱乎乎的感覺,壓下了他心頭的火熱,眼下追究原因是其次,拿下才是最重要的。
齊鳴拍了拍靠前的吳越,指著地上的畫,吩咐道:「去跟老闆說一下,這畫我要了。價格,就1萬歐吧。」
「啊!」
吳越顯然不理解這是什麼操作,發善心發到法國來了?
心裡疑惑好奇,但他牢記來之前何琴的指示,聽話的走了過去,蹲下身,在那老闆耳邊說想買下畫作。
那老闆聽到一半就頭猛的抬起,眼神從錯愕,瞬間變成驚喜,片刻後還是不可置信的用法語問道:「先生,你說的是真的?不是開我玩笑?」
吳越指了指身後的齊鳴:「真的,我的僱主願意買下。」
老闆轉過頭,看了眼齊鳴,見到同樣是華人面孔後,立刻拾起地上的畫框,起身走到齊鳴面前,一臉感激的道:
「先生,謝謝您的慷慨。」
「不客氣,其實這次來,我也有點事情想要您幫忙。」
「您的善良讓我欽佩,不管何事,只要我能幫得上,我絕對不遺餘力。」
老闆讓吳越幫著把這話翻譯完,不等齊鳴再說什麼,便又讓吳越傳話道:「請問,這畫什麼時候可以交易。」
齊鳴算是見識到了外國人的現實。
「跟他說,現在就能交易。但有些問題,並不方便在這兒問,讓他幫忙找個安靜的地方。」
吳越很快把原話傳達給老闆。
老闆想都沒想,朝著一側做了個請的手勢。
剛剛圍觀的可不止一位,幾人對話的時候也沒避開其他圍觀的人,所以大傢伙第一時間就知道齊鳴要買下那畫的事兒。
看到他跟著老闆離開,身後議論聲響起。
「哦天哪,我看到了什麼?我應該說他們是慷慨的東方人還是說他們是愚蠢的華夏人?天哪!」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在這裡看到的一切。都刷新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黑幫、假畫、敲詐勒索,還有兩個神經病一樣的東方人……」
「他們以為他們是救世主嗎?」
「不,在東方,他們更加相信觀音菩薩。」
在眾人議論聲里,齊鳴他們很快跟著老闆進了辦公室。為了以防萬一,他先付了畫的錢,簽訂了一份簡單的購買協議。
做好了這些,他才指著那幅畫問道:
「其實說來也巧,來之前我就想打聽一幅類似的畫。大概是兩年前,有人在您這兒買走了一幅和這幅差不多的畫作,不知道您還是否記得?」
「和這幅差不多?」
老闆一臉狐疑,過了許久才點點頭,雙手張開,比劃道:「對,好像是有一幅差不多的。但比這幅大!大概有這麼大。」
齊鳴眼前一亮,壓抑住興奮繼續問道:
「那請問,你那還有一樣的,或者類似的作品嘛?你也看到了,我很中意這種風格的畫作。」
老闆兩手一攤:「不好意思,沒有了。當時,我們店進了一批畫,您說的那幅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價錢最低,最難賣的那幅。
先生,事實上,我們店裡還有很多印象派的作品,不管藝術性,還是色彩布局,我覺得都比這幅要好,您要是有興趣,我可以現在就帶您過去。」
這老闆已經看出,齊鳴就是個大款,這種大方而且眼光還差的人可不能輕易錯過。
齊鳴一聽沒有,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失望。
按照林軒的說法,《薰衣草之霧,一號》的原作,是一幅3米乘2米的巨幅畫作。而他昨天到手的只有2米乘1米,加上這幅1米乘1米,兩幅加起來,也還和原畫有著差距。
如果能齊所有部分,重新拼湊完整,這畫的價值才能最大化,但現在看,希望有點渺茫。
這麼想著,齊鳴自嘲一笑,用光頭的話說,就是自己<著相>了,原畫1億6千萬美金,拿到一塊都是潑天之幸,自己居然還想湊齊。
好事兒,哪能都輪到自己。
這麼想著,兜里手機忽然響起,齊鳴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張奧,他直接按下接聽鍵。
「餵。」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才傳來聲音。
「餵。齊哥~」
「怎麼了?」
「我們這邊出了點事兒,我現在在警局,童小姐和阿依慕小姐也在~」
「警局!」
齊鳴猛的起身,身邊的小龍和吳越,以及對面的老闆都被嚇一跳。小龍聽到齊鳴喊出警局兩字,正要詢問,卻見齊鳴頭也不回走向出口。
小龍不再言語,立刻跟上。
吳越慢了一拍,走出去兩步又退了回來,拿上剛剛買下的畫後,才又追了上去。
只留下店老闆呆呆看著門口,遺憾金主爸爸的離開。